明霽正帶林獻前去看亡母的長明燈,走在小徑上,就見轉角處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


    小徑之所以叫小徑就是因為它窄小。


    此時兩人正是一前一後行路,明霽在前,林獻在後。


    老僧本是對著明霽發言,待林獻從明霽身後探出腦袋後,老僧打量了林獻的臉龐後大驚失色道:


    “怪哉!怪哉!你的命數不該如此!你從何處而來?”


    林獻也驚訝地躲到明霽背後,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這位一定是得道高僧,一眼就看出他是穿越者,魂穿相當於奪舍還是借屍還魂?


    想到這裏他更是不敢再露頭,生怕被“法海”捉走!


    “雲清大師?何出此言?”


    明霽張開手臂,護住背後的林獻,向老僧沉聲問道。


    “施主好生聰慧,一眼就認出老衲。”


    雲清大師的注意力被明霽轉移到自己身上,他看著明霽感慨道:


    “本來還擔心你以後造下殺孽,沒想到上天竟賜你一段良緣,老衲可以放心了。”


    “小友,既來之則安之,萬般皆是命中定,因緣際會且珍惜。”


    這話是對林獻說的,說完老僧便飄然而去。


    “他說的什麽意思?”林獻表示不懂。


    “讓你珍惜眼前人。”明霽笑道。


    “啊?”


    林獻怔愣著看著明霽略有狡黠的笑容,佛音下平靜的心再生漣漪。


    是啊,不如憐取眼前人。


    明霽對他好,長得也俊,家裏有錢,文化高,還喜歡自己,哪兒哪兒都不錯,自己也不排斥和他親密,又為什麽不接受呢?


    遠處的許願樹上紅絲帶飛舞盤旋,藏著美好願望的竹筒碰撞搖曳。


    風動了,心也動了。


    “好啊。”林獻聽見自己說。


    明霽驚訝地抬眼,就看到林獻笑得既羞澀又燦爛。


    林獻抬起手來,將風吹亂的鬢發別到耳後,美目流轉地瞥了他一眼。


    而後,踮了踮腳尖,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露出紅彤彤的耳尖。


    “我們本來就成親了嘛。”


    林獻咬了咬唇,叫出那個早就在下人們麵前喊過無數次的稱唿:


    “夫君~”


    *


    不再糾結之後,林獻輕鬆地笑了起來。


    林獻主動牽住明霽的手,而後推著他往前走。


    “不是要看母親的長明燈嗎?快走吧!”


    明霽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手,感到手心的柔軟後,心裏泛起一股愉悅。


    他動了動手指,與林獻十指交叉相握,拉著林獻前行。


    穿過重重疊疊的竹影和垂落扭動的柳枝,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座專門供奉長明燈的大殿。


    在小沙彌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處寫著“明霽之母雲氏”的牌位前。


    明霽接過沙彌遞過來的燈油,親自添進燈裏,拉著林獻一起鞠了鞠躬。


    “母親生前不喜屈膝跪拜之禮。”明霽解釋後,開始輕聲訴說,小沙彌也識趣地離開。


    “母親,這是吾妻林獻,與我成親已有四月有餘,之前我纏綿病榻,不曾有空前來告知……”


    王靈鎮的嫁娶習俗之一就是新嫁娘一年之後才能上墳掃墓,因此林獻想要祭拜也不能前往。


    “母親,我是林獻,我會好好照顧明霽,他的身體近日來越來越好了,等他徹底康複,我就和他遊遍千山萬水!我們一定會每天快快樂樂……”


    林獻彎著眼睛笑眯眯地說著話,這也是他心裏的期許。


    或許明霽之母在天有靈,希望她能保佑明霽,幸福安康。


    明霽側首看向林獻,長明燈的火光映在他深邃的黑眸中,明明滅滅,掩去內裏複雜地情緒。


    他抿著嘴,背在身後的手緊攥著,青筋暴起,壓抑著心裏的酸澀。


    明霽自知,此生已然不能再康複,甚至餘壽不過三載。


    林獻的期盼很美好,讓人向往。


    明霽也向往著,所以他閱盡千書萬卷,找尋著留存於世的方法。


    求神不行,那就問鬼。


    無論代價有多麽巨大也要試一試。


    他有赴滔倒火也要破繭成蝶的覺悟。


    “說完了?再求個平安符就迴府?”


    明霽麵色如常,把難過的心情埋進心底,用袖子擋住指尖刺破的手掌。


    “好,我們走吧。”林獻把手放在明霽伸出的大掌,相攜離去。


    兩人背後,一隻飛蛾奮不顧身投入燭火之中,片刻後被火焰吞噬,隻留餘燼。


    長明燈躍動幾下,漸漸平靜。


    *


    迴到府中已是黃昏,天空一片橘黃色。


    明府氣氛有些沉重,下人們也是行色匆匆,神色倉皇。


    林獻兩人迴到院子後,一個叫竹元的下人說了兩人離開後府裏發生的事。


    下人阿輝橫死草叢,屍體滿是青黴。


    明霏衣被盡濕,病情加重。


    明老爺派人報官……


    揮手讓竹元退出房外,明霽兀自坐在塌上沉思。


    林獻憂愁不已,歎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是人為?還是……”


    “霏妹妹落水的湖是王靈鎮南郊的秋月湖。”明霽突然道。


    秋月湖之名取自一詩:


    淥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蘋。


    荷花嬌欲語,愁殺蕩舟人。[1]


    每到八月,王靈鎮秋月湖中荷花盛開,常有人結伴乘舟遊玩。


    白日看花,入夜賞月。


    “但秋月湖也是女子魂銷之地。每年都有女子亡於湖水之中。”


    或許是荷葉連天的風景太過夢幻美好,女子自殺也多是選擇投湖而亡。


    加上浸豬籠死去之人,和每年意外落水之人……


    其實秋月湖美景之下是累累枯骨。


    但人們總是被眼睛欺騙,每每荷花盛開之時,趨之若鶩。


    也隻有冬日裏殘花敗柳映襯下的死水,微瀾中透漏幾分蕭瑟淒涼。


    林獻打了個寒顫,追問道:“你是說……這次真是水鬼作祟?”


    “十之八.九。”


    明霽看了看窗外。


    昏黃的天際出現了火燒雲,殷紅的雲海翻騰,紅的滴血。


    明府沉重的氛圍下,再看著天空,那朵朵紅雲莫名多了幾分不詳之意。


    注:[1]引自唐朝詩人李白的詩歌《淥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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