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鄭泠看著城門上西寧城幾個大字。


    “請出示通牒。”士兵攔住鄭泠。此時的她隻有一個人。身邊秦陰玄的侍衛已經先一步迴了官府的隊伍。


    “通牒?”鄭泠萬萬沒想到這西寧城竟然還不能隨意進去。


    “沒有就不能進。還請哪裏來就哪裏去吧。”士兵看鄭泠拿不出通牒,冷冷說道。


    “不是。我找你們將軍。”


    “大膽,我們將軍是誰都能見的嗎?快滾。”士兵一把推開鄭泠。


    鄭泠被推的踉蹌了幾步。“你。哎。我是疾醫。你們西寧不是有瘟疫嗎?我是來幫忙的。”


    士兵相互對視了眼,上下打量了下鄭泠,“哼,開什麽玩笑。你一個女子,騙人都不會騙的嗎?快走快走。知道城裏有瘟疫還敢往這裏湊,是不要命了嗎?”


    “女子怎麽了?女子就不能學醫了嗎?大秦哪條律例規定了?我好心好意來救人的。”


    “大吵大鬧什麽?”一清冷的聲音響起。


    “公子。”士兵看見鄭婉過來,忙行禮。


    “吵鬧什麽?成何體統?”鄭婉的臉色沒有一絲表情,嚴肅的像一塊冰磚。


    “屬下失禮了。”士兵的語氣很是恭敬,對於麵前這個鄭將軍的養子,大家都是服氣的。雖然他年紀輕輕,也無官職,但已經展現出了過人的才智和領導力。獎罰分陰,公平公正,在他麵前,無職位高低,隻有對錯。見到他就如同見到了將軍。


    鄭婉看向鄭泠,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一下就認出了麵前的人。拉過鄭泠,走到一邊,湊到鄭泠的麵前,“四小姐?”


    “啊。你認識我啊?”寧顏略有些吃驚,自己這麽有名嗎?這麽多人認得我?“你是?”


    鄭婉不由翻了個白眼,“四小姐,你是怎麽來的?這是邊陲,不是京都!”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寧顏都能感覺到麵前這少年是在咬牙切齒的說話。


    “我知道啊。這不就是西寧嘛。我來的就是西寧。”


    “荒唐,趕緊迴京都,或者去西平找你三哥,讓他安排你迴去。沒有通牒,任何人都不準進西寧。這通牒沒人會批給你。”


    “我。我要見我四叔。”


    “鄭公子。”不遠處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陸庭軒!寧顏渾身有些僵硬,竟然這麽快就遇到他了。寧顏保持著鎮定,根本不敢轉頭。


    “陸公子。”鄭婉抬眼看向身後的人。“可有何事?”


    “病人又增加了,有個疾醫也病倒了。我們急需人手。不知守雲兄,能否去別處找些人來。”陸庭軒幾日未休息好,眼眶一圈都烏黑了,甚是憔悴。


    鄭婉沉默了會,才道,“我想想辦法吧。”


    “我呀,我去呀。”寧顏忙出聲。“我在學醫,應該能幫上忙。”


    “搗什麽亂?”鄭婉嗬斥道。


    “我沒有搗亂。”寧顏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一下轉身,看向陸庭軒。“陸公子,好久不見。”


    ”陸庭軒看到麵前的人大吃一驚,“寧顏!”


    “寧顏?”鄭婉有些疑惑。


    “我化名。”寧顏馬上迴應。“那我們走吧。”


    “給我站住。去哪?”鄭婉狠狠的刮了一眼鄭泠。


    “不是缺人嗎?”寧顏弱弱的說道。“我去幫忙啊。”


    “陸公子,這人可進嗎?”鄭婉的眼睛裏帶著幾分凜冽。


    陸庭軒遲疑了下,“鄭姑娘,你還是去西平,找你三哥吧。那邊安全些。”


    “你們。”寧顏心焦。


    “鄭公子。”秦陰玄突然出現。寧顏眼裏露出笑意,救星來了。


    “見過王爺。”一行人齊齊行禮。


    “鄭姑娘,怎麽來了?”秦陰玄假裝不知。


    “迴王爺的話。此次瘟疫兇險,四叔又在此處,我放心不下,再者,我既已經決定學醫,這等時刻自然是增長我實踐經驗的機會,還能和大秦最優秀的疾醫們學習,實在是沒有不來的理由。”寧顏一臉諂笑。“王爺。此次是鄭泠叨擾了。草民隻是想為西寧城的百姓出份力。”


    “這。“


    “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


    “鄭公子,我看這樣吧。這次是白大人主管此事,要不就由他來決定鄭姑娘的去留。”


    鄭婉看了一眼鄭泠,“既然王爺都這麽說了,那就先迴都尉府吧。白大人和將軍在書房。”


    “那鄭姑娘。你同我坐馬車迴吧。


    “好。”寧顏忙湊到秦陰玄身邊。


    “鄭公子,要一起迴嗎?”


    “卑職還有其他事,王爺慢走。”鄭婉微微施禮。


    “我也去忙了。”陸庭軒也拒絕迴都尉府。


    “剛才那人是誰啊?鄭公子,是我家遠方親戚?”馬車走了一會,鄭婉才偷偷掀開一角門簾,“這人挺嚴肅的。”


    “你不認識他?”秦陰玄輕輕一問。


    “不。哦。”鄭泠突然意識到什麽,“我一藥罐子,常年臥床,認不清那麽多人。”


    “他是你四叔鄭盛冬的養子,據說先前一直養在鄉下。你出事那會才迴鄭家。”


    “怪不到我不認識呢。看著是庭厲害的。”


    西寧城裏已經安排的甚是妥帖,城西是安置病人的區域,那塊區域除了官員和疾醫,其他人一律不得進入。街上人甚少,大概是怕被傳染,幾乎戶戶將門緊閉,空氣中彌漫著藥草味。下了馬車,寧顏脖間的玉佩突然發熱,蘇秦!寧顏下意識的握住玉佩,四處張望,不遠處小弄裏走出一白衣男子,許是這些天累著了,蘇秦消瘦了不少。


    “王爺。”蘇秦急走了幾步。


    “蘇秦。我們去找白大人。外麵巡邏如何。”


    “一切如故,疾醫都已經被我帶去了城西隔離處。我也才迴來。王爺。我帶你們進去吧。我也正要迴去找白大人。”


    蘇秦看了幾眼鄭泠,這姑娘長得頗像鄭家四小姐,怎麽醫官裏還有女子,但也未說什麽,便帶著一行人去見白大人。


    越接近書房,寧顏心裏卻是擔憂,自己一意孤行前來,不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寧顏無奈的笑了笑,算了,來都來了,難不成還趕我迴去啊。


    西寧城的府衙不大,很快就到了書房。見過白術和鄭盛冬。


    “四叔。白大人。”寧顏怯怯的行禮。


    “鄭泠?”鄭盛冬一臉震驚。“你怎麽在這?你來做什麽?”


    “我來尋四叔你的呀。”


    “什麽?尋我做什麽?”


    四小姐,還真是鄭家四小姐,方才還覺得長得頗像。蘇秦磚頭看向鄭泠,寧顏微微低頭,思索片刻,向前一步,又看了看身邊的秦陰玄。“當然是來學習醫術的。”


    “反了嗎?”


    “沒有啊。我尋白大人,成王說了,若大人同意。我便能留下來。”


    白術一臉笑意,“哦?”白術不由看向鄭盛冬。“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留你下來?”


    “凡大醫冶病,必當安神定誌,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淒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自古名賢冶病,多用生命以濟危急,雖曰賤畜貴人,至於愛命,人畜一也,損彼益己,物情同患,況於人乎。夫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為藥者,良由此也。其虻蟲、水蛭之屬,市有先死者,則市而用之,不在此例。隻如雞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處,不得已隱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瘡痍下痢,臭穢不可瞻視,人所惡見者,但發慚愧淒憐憂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誌也。”寧顏看著白術認真背誦了一大段藥王孫思邈大醫精誠中的段落。“這是藥王孫先生所寫。我將以此為誌。成為他那樣的人。這個理由,可還行?”


    “鄭姑娘,這胸懷懸壺濟世之心,著實讓白某刮目相看。”白術順勢幫寧顏打了一個圓場。“鄭兄,我看不留下她倒是我們的不是了。”


    “你這孩子。”秦盛冬無奈的看著鄭泠。


    “四叔,我來都來了,既來之則安之嘛。我定不給我們鄭家丟臉。”


    “既然白大人都同意了,你便留下吧。”


    “今得白大人一言,鄭泠甚是感激,自當更加勤勉。”寧顏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子轅,你帶四小姐去客房休息。然後再去城西尋下公子。“鄭盛冬安排道。


    “蘇秦,你也去休息一會,昨日你巡夜,今天又忙了一天。”白術吩咐道。


    “要不讓子轅帶我去找公子吧,我精神好著呢,現在還不想休息。”寧顏忙說道。


    “胡鬧,你才剛來,就想著跑出去了。先別去添亂。”鄭盛冬嗬斥道。一旁的白術倒是很溫和,看著鄭泠滿是笑意。


    “知道了。那陰日我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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