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氣溫很暖,楚雲深慢慢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被大雪蓋住的陌生的城市。


    眸光淡淡,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也仿佛被霧氣掩蓋了似的,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緒。


    蘇瑾正在臥室內收拾著行李,收拾了一半,卻又停住了動作,隨即皺眉,又一股腦的將行李倒了出來。


    她走出房間,就看見了站在窗邊的楚雲深,想著這人之前的請求,在這多留一短時間的請求,不出意外的,蘇瑾自然不會答應他。


    沒人比蘇瑾更加清楚的知道,這人病情加重時,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的狀態。


    像是隨時就會崩斷線,隨風而去的風箏,她耗費了多少心力,才拉著這根線在手上這麽幾年。


    但是,隨著拒絕,腦海裏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起,這人每次孤身靠在病床上,麵對著空曠的病房的場景。


    天生的病疾,不止束縛住了這人的身體,也束縛住了原本屬於他的歡樂與自由。


    蘇瑾靜靜地看著楚雲深的背影,像是思緒良久,她才出聲,“雖然我沒答應你在這裏停留太久,但是你現在想去什麽地方,我可以帶著你去。”


    突然聽見蘇瑾的聲音,楚雲深迴過頭,他高瘦的背還蓋著毛毯,膚色隱隱透著一股蒼白,但那雙眼睛卻隨著她的這句話,漸漸明亮,明顯有些驚訝於蘇瑾態度的突然轉變,“你怎麽······”


    ‘‘你要是再猶豫下去,說不定我又改變主意了呢”蘇瑾故意笑說著。


    楚雲深也隨之眉眼微彎,他轉過頭,看著外麵的景象,一個深埋已久的想法隨之唿出,轉眼間,他的眼裏就又多了某種情緒。


    蘇瑾也想知道楚雲深第一時間會說出什麽,這人常說想來她的故鄉,卻又從未言明過,他要來這幹什麽。


    隻見楚雲深轉過頭來,將身上的毛毯裹緊了些許,含著細碎光芒的雙眸,直直的看著她,淡淡出聲“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資格,去見見伯母。”


    這個答案,明顯讓蘇瑾一愣,她有些猶豫的出聲“你知道····我母親.”


    “我知道。”像是知道蘇瑾猶疑的話是什麽,在她剛出聲的時候,就被楚雲深打斷,男人的眼眸閃過類似於疼惜的情緒,但又像是害怕被這人發現似的,迅速的掩蓋,“我知道,蘇瑾,我都知道。”


    楚雲深遠比蘇瑾以為的要知道的多。


    在蘇瑾因為情緒失控,幾迴尋死的時候,他就待在她的身邊,看著她服下藥物後混沌的迷狀,聽著她在深夜裏,那些從未主動說起的低語呢喃。


    有時是對於自己的有罪的道歉低語,有時又會喊出一些對於楚雲深來說無比陌生的人名,其中最多就是關於那個叫程逸的名字,但相比這個而言,還有一個她不停反複提起的人。


    母親。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是我的錯··”


    “媽媽··你迴來,不要離開我’’


    ‘‘媽媽你走了,阿瑾沒有家了··’’


    雖然是斷斷續續的夢語,但聽多了一段時間後,以楚雲深的聰慧,自然也能拚出大概的細枝末節。


    他喜歡的姑娘,出於某些原因,沒有了家,飄零到他的身邊,兩個孤寂的人,以夫妻的名義,相互支持,相互救贖的度過了這麽幾年。


    隻是他到底能力有限,治得了蘇瑾身上可見的傷,卻任然撫平不了她心上的那些傷痕。


    “楚先生這個身份,應該還是可以有資格的吧,楚太太。”


    楚雲深靜靜的看著她,語氣雖是玩笑,但眼裏的認真卻無比明顯。


    又是這個理由,蘇瑾有些無奈的輕笑出聲,這人好像除了楚太太的這個理由,就再沒有別的借口。


    “你當然有這個資格,楚先生。”


    窗外的雪,還在下著,一些伴隨著風,落在窗戶上,透過窗戶裏麵是相視而笑的兩人。


    屋內的溫度偏暖,那片貼在窗戶上的雪,也漸漸消融,最終變成了水滴順著玻璃緩緩流下。


    ········


    與此同時,另一個地方。


    蘇少雲穿著厚厚的大衣,手裏拿著一把長掃帚,從蘇家大門出來。


    他的頭發上落了雪,這麽恍恍一看,倒還真的有幾分凸現了他的年紀。


    他的眼睛被口罩唿出的氣蒙住,但還是腳步嫻熟的走到車旁上車。


    不遠處,林倩透過窗戶恨恨的看著蘇少雲發動車子,開遠的影子背影。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窗簾,滿臉的怨懟。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年都會上演。


    平時深居簡出的恨不得絕了所有的消息的人,這樣勤勤懇懇的每天不畏嚴寒的出門,除了他那始終放不下的姐姐,還能有誰。


    掃雪嗎?


    墳頭掃雪…嗬,


    林倩冷笑一聲。


    有些人,還真是死了都不消停。


    偏偏這時,一個七八歲的男孩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粘著五顏六色的顏料,看不見林倩陰沉的臉色,他扯著林倩的衣擺,輕聲說著:“媽媽,畫完了。”


    林倩聞言轉過身,麵色嚴肅的走到男孩一旁的畫前,看著麵前絲毫沒有進步的畫,她皺著眉,看著男孩,剛才的怨氣一瞬間的積攢爆發,歇斯裏底的厲聲指責著:“你怎麽迴事,學了這麽久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她指著男孩的頭,手勁頗大,“我要你有什麽用,有什麽用,這樣你父親一輩子都不會看我們一眼的!”


    男孩顯然對林倩口裏的父親,尤其敏感,那個男人他知道,是他的父親,一個從來不會看他一眼的人。


    他的眼裏也有些不滿,第一次反駁林倩說道:“我不喜歡畫畫!他也不喜歡我,我再怎麽樣,他都不會喜歡我的!”


    “你說什麽!”林倩顯然沒想到這麽個一直聽話的孩子,居然也有和她對著幹的一天。


    她不容拒絕的又將畫筆塞進男孩的手裏,強硬的要他握住,“你給我畫,給我畫!蘇碧雲行,蘇瑾行,我就不信我的兒子不行!聽見沒有,你給我畫!”


    男孩顯然被她的大力,弄的疼了,大聲哭了起來。


    哭聲伴隨著女人的吼聲,透過窗戶,傳進茫茫的白雪裏。


    這個冬雪,滿載了所有歡喜離愁。


    有人歡喜,自然就有人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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