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急事,對不住了。。。


    狗頭保命。。。


    房間昏暗著,往日敞開的窗簾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拉上,從細小的被風吹起的縫隙中,一閃一晃的照進幾道細長的光線。


    程逸靠在門上,隔著衣服傳來的是與他緊貼著的蘇瑾的體溫。


    “程逸,是我。”女孩帶著微啞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微熱的氣息,吹在耳畔,隻讓人覺得一陣發癢。


    “蘇瑾……你…怎麽會在這裏?”程逸被蘇瑾突然的出現,金的半晌沒迴過神來,不禁壓低了著聲音,磕磕絆絆的問道。


    “你不是生氣了嗎?”蘇瑾聽著程逸壓低著聲音的問話,漫不經心的說著,“所以,我來這裏哄你了。”


    聽著又開始吊兒郎當的蘇瑾,程逸微微有些氣急,現在這種情況,他哪裏還顧得上之前的那些小事,難得的蹙了眉,有些焦急的問道:“那你是怎麽進來的?”


    想著之前母親因為他很久之前的一次偷跑後,從而在這附近添加了許多的設備。


    而蘇瑾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裏,萬一被母親發現了,按照謝素那中陰晴不定的性子,其結果可想而知。


    而蘇瑾在聽見程逸這句話是,臉上竟難得的有了幾分心虛,可奈何程逸眼神灼灼,蘇瑾也實在是迴避不了這個問題。


    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轉過頭視線瞟了瞟那邊已經被關好的陽台門。


    果然,就看見程逸順著蘇瑾的視線看過後,臉色一變。


    “你…”程逸這次是真的被氣狠了,想著蘇瑾爬上來的危險高度,心不禁猛地縮緊,臉色蒼白著。


    卻又不想生蘇瑾的氣,隻得一個人憋著,眼眶微紅的轉向一邊,對著牆角,又開始一如既往的麵壁思過起來。


    眼看著這人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又開始哭起來,似乎幾次的原因好像都是自己,蘇瑾一想到這裏就有些內疚起來。


    見著程逸背對著她,蘇瑾又往前湊了湊,伸手從背後環住了少年的腰身,將臉埋在程逸的背後,又開始說著的屢試不爽的道歉,“好了,是我的錯了,你別生氣了。”


    然而這次程逸沒有像往常一樣快速的轉過身來,仍舊是靜靜地背對著蘇瑾,時不時傳來的幾聲抽吸聲,還有那肩膀微微的聳動。


    看著情況,程逸怕是氣的確實狠了,蘇瑾原本有些敷衍的心思,也有些急了,輕輕用手戳了戳程逸的背,“喂,你真的生氣了?”


    語氣僵硬,是屬於蘇瑾的風格。


    程逸不說話,蘇瑾抿了抿嘴,又伸手戳了戳,那人還是沒轉過身來。


    蘇瑾心裏有些急躁,眯了眯眼,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兒,心裏默念著數字,準備再戳程逸一次。


    如果這次他還這副樣子,就別怪她動手采取強製措施了。


    “喂,程逸…你…”這次的蘇瑾話還沒說完,就被背對著她的程逸突然的轉身,給抱了個滿懷。


    蘇瑾伸出去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中。


    少年摟著她腰的手,有著不同於平常的力量感,帶著幾分急切的意味。


    “我是有一點生氣。”隻聽見緊緊抱著她的少年彎腰頭埋在她的肩頸處,低低出聲,“姐姐…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都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了好嗎?”


    少年的低語帶著明顯掩藏不住的不安,“我很怕的蘇瑾…剛剛那一秒……我很怕的……”


    蘇瑾愣愣的聽著,這些年她一個人瘋慣了,從小就本著生死有命的態度,稀裏糊塗的長大的人,字典裏自然也就從來過惜命這個詞的出現。


    相反她覺得太多的牽連反而是一種拖累。


    而現在,有這麽個人緊緊的抱住她,對方的身軀時不時傳來的溫度和細微的顫抖,是如此的真實。就這麽近在咫尺的的距離,聽著另一個人毫無遮掩的牽掛和擔憂。


    渾渾噩噩了多年的蘇瑾,也就在這一刻,第一次體會到了這種被人擔憂的滋味,也是第一次,她的腦海裏,有了惜命的想法。


    “好,我答應你。”


    昏暗的房間,隻聽見一聲少女的輕歎,褪去了平常的僵硬,隱約間帶著無限的溫柔與縱容。


    怕是之前,蘇瑾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麽無底線的,隻因為一個人的一句話,一個請求,而一再退讓。


    而一切都隻不過是因為一個程逸而已,當然也隻能是他。


    窗邊的窗簾處,幾道照進屋內的光線時隱時滅,照在屋內那對相擁著的人影身上,安謐,唯美,宛如一副精致沉寂的古老油畫,滿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


    其實撇去對於蘇瑾的突然出現,一時間所產生的後怕與擔憂外,平複下來的程逸,隨之而來,湧上的情緒就是滿心的歡喜。


    蘇瑾默默的坐在床上,撐著手,滿眼興味的看著她在麵前,不停走動著的程逸。


    “蘇瑾,你看這個……”


    “蘇瑾,你看那個……”


    像獻寶似的,恨不得將全房間的東西都搜刮到蘇瑾麵前。


    而蘇瑾也是一直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有些無奈,卻又滿是寵溺。


    “好了,這些東西都很有趣,但是……”聽見聲音,程逸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蘇瑾。


    隻見蘇瑾慢慢的從被子下麵拿出了一本相冊,“但是,我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


    隨後,也不管程逸看見那本相冊後瞬間漲紅的耳尖。蘇瑾淡笑著,挑了挑眉後,慢條斯理的翻開了那本相冊。


    映入她眼簾的第一張,就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


    女人眉眼精致,狹長的眼帶著淡笑,魅若桃花。這是年輕時的謝素,蘇瑾也曾在新聞上見過有關謝素的報道,所以並不陌生。


    旁邊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眉眼深邃,麵容英俊。


    不同於旁邊女人的張揚豔麗,這人麵對著鏡頭,嘴角帶著淡笑,眼裏卻有著裝滿故事滄桑感,明明隻是一張陳舊的照片,卻依舊能感受到這個男人那股與生俱來的儒雅溫和。


    “這是父親。”蘇瑾有些恍惚,就聽見了旁邊程逸的聲音。


    程逸的父親,那應該就是那位傳言中英年早逝的程家二少爺,程庭生了。


    儒雅矜貴,翩翩如玉,如是此人。


    相冊不算太厚,而且裏麵的照片也單調的可憐。


    除了開頭的那張之後,剩餘的都是程逸一個人的照片,或安靜,或微笑,一張張翻過,少年逐漸長大,逐漸長成了她麵前的模樣。


    而這些照片,自始至終的位置,似乎都在這棟屋子裏。


    沒有一張是在外麵,哪怕在離程家大門外幾米的距離都沒有。


    蘇瑾沉默的翻著手上的相冊,一遍又一遍,程逸沒有發現她的異樣,隻是單純的以為蘇瑾是對他的這些照片很感興趣而已。


    “這些照片有的是謝叔拍的,有的是謝姨拍的。”


    “這張我還記得,那是我達到了母親要求的分數後,她第一次給我的獎勵。”


    程逸也順勢蹲在蘇瑾的麵前,滿眼含笑的伸手指著其中的一張照片,興致勃勃的解說者。


    而他指著的那張正是蘇瑾一開始就看見的那副相框。


    “程逸……”


    蘇瑾突然出聲叫道,尾音還帶著不可察覺的顫抖。


    程逸也轉過頭,看著她。


    蘇瑾隻感覺自己的心收的很緊,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這棟樓很大,價值著多少人一輩子可望而不可及都無法擁有的財富。然而這棟樓卻又很小,就這樣的一棟樓,居然困住了她的少年最天真無邪的美好年華。


    就是這麽一棟破屋子,把他活生生的困在了這裏,不見世間的喜悅與爛漫,光彩與喧囂。


    蘇瑾眼眸深沉,滿腹的心緒,而眼前的程逸卻是依舊睜著雙眼,靜靜地看著她,眸眼澄明,那股不諳世事的純澈,對於蘇瑾來說,無異於人間最不易得的珍寶。


    “程逸啊,我可以親親你嗎?”這種靜謐的氣氛,蘇瑾又一如平常的問出了這種如此突兀的問題。


    程逸聽後迅速垂下眼,扣著指尖,輕輕的點了點頭。


    少年蹲在床邊,坐在床邊的女孩微微的低著頭,湊近了少年的額頭,與女孩叛逆的外表不同,她的吻帶著極致的溫柔,像包含著滿腔的憐惜般,輕輕的落在了少年的額頭,隨後逐漸的往下,眼睛,鼻尖,嘴唇…


    這是她偏愛的順序,極具耐心,沒有一絲的急躁,帶著滿腔的愛意,觸碰著她的珍寶。


    蘇瑾微微離開了程逸的唇,抬起眼靜靜地看著少年的眼睛,隨後輕輕的說道:“程逸,你看過海嗎?”


    程逸聽著有些失落的搖了搖頭。


    蘇瑾輕笑道:“沒看過也沒關係,以後我們一起去看吧。”


    程逸抬眸愣愣的看著蘇瑾,眼神明亮,帶著碎光,緩緩的露出了璀璨的笑意。


    也不知是因為可以去看海而高興,還是有了蘇瑾的存在而高興,或者兩者都有。


    蘇瑾看在眼裏,眉眼溫和還帶著隱隱的心疼。


    她的少年,在這棟冰冷的豪宅裏,錯過了眾多他應當見證的美好。


    不管是山川與江海,還是浩瀚滿星河,往後他所有的精彩瞬間,都已經被蘇瑾自行預訂了。


    她的少年,當配的上這世間最好的事物。


    …


    而此時另一邊的書房裏,謝素帶著輕吐著煙,靜靜地看著桌上放置著的相框,赫然就是程逸相冊裏的那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


    謝素看著照片裏站在她旁邊安靜儒雅的男人,眼神深遠,似乎想著什麽時間悠久的往事,滿是複雜的神色。


    謝素垂了眸,才發現自己夾著煙的手居然有著細微的顫抖。


    照片裏的男人似乎透著照片,依舊那般平靜的注視著她的一切,似乎依舊像記憶裏的那般,淡漠疏離,哪怕是已經死了,也仿佛帶著始終高她一等的悲天憫人的氣息。


    謝素嘴角不可控製的上揚,發出陣陣低笑,傳在這暗夜裏,隱隱的透著幾分毛骨悚然的森冷。


    謝素猛地抬起手,將桌上的照片一把揮在地上,伴隨著相框玻璃摔在地上的碎裂聲,謝素雙手撐在桌上,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程庭生,你在笑我嗎?”謝素看著那張布滿碎玻璃的照片,喃喃自語,“你有什麽資格笑我!”


    謝素有些失控喊著,她的表情猙獰,但手卻依舊顫抖著。


    多年前,男人對著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謝素,你真可憐。”


    眼眸淡淡,沒有厭惡,沒有憎恨,隻有著那悲憫與歎息。


    而那恰好正是謝素最厭惡至極的眼神。


    失控了一陣後,謝素靜靜地平複了情緒,而一直守在門外的傭人們,聽見了房裏的安靜後,推開門麵無表情的收拾了地上的狼藉。


    另一個人則快速拿出一副與剛才摔碎的一模一樣的嶄新的相框,放在書桌上後,隨即又無聲的離開。


    全程動作熟練的像是演練了千百遍。


    謝素靜靜地坐在書桌旁,看著桌上新換上的相框,又慢慢的笑著。


    “你說你死了這麽多年了,也不知在地下,有沒有等到那個女人呢?”謝素慢悠悠的說道,“地下的事我管不著,可程家卻已經是我的了。”


    “你那麽不屑一顧的東西,卻是我廢了半輩子才得到的,也怪不得,你總會可憐我呢。”


    也不管那照片上的人會不會聽見,反正謝素卻依舊偏執的說著,“對了,還有那個你一直細心嗬護著的孩子。你放心,我把他教的很好,至少很讓我滿意。”


    似乎是提到了程逸,謝素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電話撥給了管家的,“我讓你準備的東西,給小逸送去,告訴他,我明天早上就要看到結果。”


    隨即謝素掛了電話,看了看桌上的照片,這一次,她隻是伸出手緩緩的將相框蓋住。


    …


    蘇瑾和程逸在房裏,就聽見了房門外響起的敲門聲。


    兩人對視一眼,房間裏的氛圍散盡。程逸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蘇瑾皺眉,暗罵一聲,飛速的躲進了廁所裏。


    在關上廁所門的一瞬間,蘇瑾後知後覺這種莫名詭異的“偷情”的感覺是怎麽迴事?


    程逸看著蘇瑾臉色難看的躲進廁所裏的背影時,眼中又不可見的有了幾絲笑意。


    此情此景,到頗有一些采花賊被抓時的倉皇與狼狽。然後有一些不同的是,那個采花賊是蘇瑾,而被采的“姑娘”,是程逸。


    微微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程逸,打開門,就看見管家,拿著幾冊厚厚的資料,麵無表情的說道:“夫人吩咐,請您今晚將這些詳記,她明早要結果。”


    管家離去後,程逸,看著手上的資料,眼神微動,抬手翻了翻,赫然看見了第一頁就是,


    程逸,國外求學經曆。


    程逸,每日作息。


    程逸,友人朋友。


    甚至還有一些他聞所未聞的戀愛經曆。


    事無巨細,嚴謹縝密,如此豐富的,帶著他的名字的,另一個人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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