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笑道:“前些日子在花間亭與鍾離大儒飲酒,見鍾離大人喜酒,小子迴去後就開始釀酒……這不,今日美酒終於釀出來了!於是帶上兩壇,一來,請鍾離大人品品,二來,則是感謝那日鍾離大人在縣衙出手搭救。”


    聽了這番話,江震聲心裏有些詫異,這還是我那木訥的兒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還有,釀酒那活是他能搗鼓出來的嗎?


    鍾離憂笑道:“哦,既是你釀的酒,那老夫就要好好品嚐品嚐了!”


    他提高聲音道:“周虎,去取幾隻碗來!”


    一個身材昂藏的仆人應聲離去。


    鍾離憂向江寒介紹道:“這位是白鹿書院的紫竹居士阮子謙,即將出仕京兆府府尹。”


    江寒吃了一驚,他不認識什麽紫竹居士,卻知道京兆府府尹是四品的大官。


    他連忙起身拱手道:“小子見過紫竹居士。”


    阮子謙微微頷首,說道:“老夫聽鍾離憂提起你的詩,很不錯,老夫很是喜歡。”


    江寒忙道:“在下拙作,倒讓阮大人見笑了。”


    “這位是洛陽城四大才子之一,詩君李秋水。”鍾離憂指了指李秋水,笑道:“十三歲中童生,十七歲中舉人,算得上天賦異稟。”


    李秋水連忙謙虛道:“鍾離大人誇獎了,詩君什麽的乃是他人胡亂喊的,至於天賦異稟,在江公子麵前實在不算什麽。江公子隱忍十餘年,終於一鳴驚人,這份毅力實非常人能夠做到的,我也是相當佩服。”


    江寒一愣,心說我哪裏隱忍十餘年了?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不過既然是誤會就讓他繼續誤會下去吧!


    江震聲也是愣了一下,什麽隱忍十餘年?我怎麽不知道我兒子隱忍十餘年?


    鍾離憂笑道:“子謙,這便是我欣賞他的地方,一個人詩詞寫得好雖然令人讚賞,但能夠隱忍十餘年,忍受屈辱,就連其父也看不出來,這種毅力才是最可怕的!有這種毅力在,何事不成?”


    江震聲震驚的看了一眼江寒,他真的隱忍了這麽多年?自己身為父親,竟然完全看不出來,反倒是鍾離大儒看了出來。


    江寒坐直身子,一臉正經神色,他知道鍾離憂這番話會引起什麽影響,這位即將上任京兆府尹的紫竹居士可能會因為這一番話而賞識自己,日後於自己多有裨益。


    鍾離憂喟歎道:“他曾說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我本是蓬蒿人,又何必為五鬥米而折腰……這種寧折不彎的性子,就連老夫也深感不如!以他的才華,考取一個舉人便如探囊取物,但他卻因為不願為五鬥米而折腰,寧可自放於凡塵之間……許多人皆為名利遮了眼,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後生小子看得清。”


    阮子謙頓時驚訝的看著江寒,他聽過江寒的詩詞,雖然那些詩詞寫得好,但他卻不以為然,因為詩詞乃是小道,自古以來,做大事靠的都不是詩詞。


    但沒想到江寒竟然如此淡泊名利,寧折不彎,反倒是許多年紀比江寒大的儒生,卻過於在意名利,反而忘了讀書最初為的是什麽。


    “鍾離,你所言極是。”阮子謙看著江寒頓時更為讚賞,因為他年輕時也是一位不願摧眉折腰事權貴的讀書人,所以弘貞十一年中了進士,十三年便憤而致仕。


    這種經曆讓他更加喜歡江寒,覺得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江震聲一臉震驚的看著兒子,直至今日,他才發現自己以前從未看清過自己這個兒子。


    李秋水心中一震,心想原來他沉默十餘年,竟是這個原因,這種性情算得上隱士,自己過於在乎名利,這點已經輸給了他。


    隻有江寒一臉懵逼,當日我隻是吹噓兩句,你們怎麽還當真了啊!我要是考取一個舉人便如探囊取物,早就去考了。


    這個時候,那昂藏仆人取來大碗,放在桌子上。


    “來,品品江寒釀的酒!”


    鍾離憂抱起一壇酒,掀開蓋子,一股濃鬱的酒香頓時溢散而出。


    鍾離憂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好香的酒!


    他當即倒出一碗,端起來,先喝了一口,充分感受酒的香氣後才一咽而下。


    仿佛咽下了一塊火炭,從喉嚨燙到肚子!


    “好酒!”


    鍾離憂吐出一口酒氣,兩眼放光:“這酒,比醉天仙還要更烈!”


    說完,他將這碗酒仰脖子一飲而盡:“好酒,真乃好酒!


    聞言,阮子謙,李秋水等人也是一驚。


    那醉天仙乃是有名的烈酒,江寒釀出來的酒竟然還能比醉天仙更烈?不可能吧?


    阮子謙當即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飲了一口,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這酒當真要比醉天仙好。


    阮子謙也是喜酒之人,隻是這些年酒量逐漸變好,即便喝盡天下美酒也不能暢快,就算那醉天仙也覺得有些寡淡了。


    今日一飲這酒,頓感痛快。


    李秋水直咽口水,僅是聞著這酒香就知道這酒不錯,但鍾離憂沒讓飲,他也不敢給自己倒。


    江寒道:“小子陪兩位大人飲一碗。”


    說罷,他提著酒壇便倒上了五碗酒。


    李秋水眼睛一亮,五碗酒,這代表著他也有份。


    “都嚐嚐江寒這美酒如何。”


    鍾離憂放話,其他人才敢喝。


    李秋水半碗下去,頓時搖搖欲墜。


    江震聲半碗下去,也是滿臉紅光。看著江寒越發震驚,這酒竟然是我兒子釀出來的?


    阮子謙倒是麵色不改,他酒量極佳。


    “來,今日不醉不歸!”鍾離憂直接仰脖子幹掉了三大碗,打了個酒嗝,臉上露出滿意神色。


    江寒讚道:“鍾離大人海量!今日江寒說不得就得舍命陪君子了!”


    鍾離憂笑道:“何必稱唿什麽大人,我雖比你年長,然而你的詩詞水平卻不在我之下,我喊你江寒老弟,你喊我一聲鍾離老哥,如何?”


    此話一出,江震聲和李秋水心裏都翻起了驚濤駭浪。


    鍾離憂這番話就有同輩論交的意思了。


    “這……好吧,鍾離老哥,此番良辰美景,我們對酒當歌,痛痛快快飲一場。”江寒看出鍾離憂乃是性情中人,直接就喊出老哥來。


    李秋水直接愣在原地,自己想拜鍾離憂為師,結果江寒卻喊鍾離憂老哥,那自己該喊江寒什麽?


    江震聲就更傻眼了,自己在鍾離憂麵前自稱學生,結果江寒喊鍾離憂老哥?這輩分直接就亂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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