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老太婆是個不講道理的,但我活到現在還沒見識過比繁音更混蛋的人,自然被他噎住了,先是愣在當地,然後捂住胸口,擺出一副要死的架勢。


    她的子子孫孫連忙來扶她,我見這老太婆已經翻起了白眼,心裏也有點慌了,總不能真讓她死在這,那就有文章做了。我轉身看向繁音,想要勸他,見他大喇喇地靠在沙發背上,滿臉都是笑容,我正要開口,他就伸出一根手指,衝我搖了搖。


    在這間屋子裏,我唯一能依靠,也成功依靠到的隻有繁音,如果他今天沒有逃出來,我鐵定沒辦法成功簽字,會被那群家夥攪和得沒法繼承。所以,我應當相信他的智慧,就算現在他做得不合理,我也應該相信他可以順利解決,如果現在再質疑他,他鐵定要生氣翻臉,到頭來得不償失。


    那邊依然鬧哄哄的,隨扈還在打,繁音沒喊停,所以一切仍在繼續。那位姑姑不久就被打得滿口是血,看起來非常狼狽。


    有人試圖朝繁音跑過來,被隨扈攔住,最後朝我喊,“蘇靈雨!都是一家人,姑姑和姑奶奶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麽可以……”


    “搞清楚,像你們這種雜種,”繁音拔出了手槍,挑起了眉,冷冷地問:“也配跟她是一家人?


    他被手槍嚇住。


    但繁音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扣動了扳機。


    這一聲槍響令房間裏安靜下來,連那位即將暈倒的姑奶奶都僵在了地上,愣愣地望著繁音。


    “誰再敢吵。”繁音再次將子彈上膛,對準了姑奶奶,“下一個就是你。”


    連我也沒有料到他真的敢當場殺人,而且我現在已經簽了繼承文件,這個家裏現在由我說了算。我該不該阻止他?


    我也不知道。


    繁音指了一會兒,確定他們真的閉嘴,看著他們陸陸續續乖乖坐下了,才收起了手槍。此時房間太靜了,扇耳光的聲音便格外清晰,繁音開了口,“停吧。”


    隨扈住了手。


    姑姑的整張臉都被打得高高腫起,顯然頭昏腦漲,她旁邊的人遭到槍聲的驚嚇也不敢扶她,任由她掉到了地上,栽到了屍體上。又似乎才看清,摸了摸,身子徒然一僵,尖叫起來。


    繁音命令:“讓她閉嘴。”


    隨扈伸手捂住她嘴,起先她仍在發出聲音,半晌才終於冷靜下來,隨扈鬆了手,有人拎來冷水壺,從她的頭頂澆下來,衝刷了她臉上的血。


    繁音說:“範太太。”


    她朝這邊看過來,望著繁音。


    “還能說話麽?”繁音說:“問你幾個問題。”


    姑姑張張口,明顯痛了,又閉上嘴巴,四下看看,目光被屍體吸引了。從她這張惹事的嘴就可以確定,她是個智慧不足的人,怕是在家裏除了傳閑話,也沒什麽要緊的功能。她肯定是第一次看見屍體,且是她的親人,因此她盯著看了很久之後,在隨扈踢了她一腳時學乖了,抬起頭看向繁音,滿眼的恐懼,顫聲說:“問吧……”


    “我先聲明,”繁音看著她說:“我要聽實話,如果不是,還要打你。”


    她點頭。


    我開始不安。


    繁音滿意了,微微地笑了起來:“你之前說的那些,有哪些是杜撰的?“


    “都、都是真的……”她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越來越耷拉,期間偷眼看了看繁音,小聲補充,“我也不清楚全部。”


    “不清楚全部,就敢自稱都是真的。”繁音冷笑一聲,“隨意編排侄女母親的身份,您這姑姑當得可真體貼。”


    姑姑不說話了,使勁地低下頭。


    “我母親一直告訴我,為人處世,應盡量避免評價他人,萬不得已必須要評價時,也應留有口德,用自己‘也不清楚全部’的事實來評價他人,更是大忌。”繁音說:“範太太剛剛的話侮辱了我嶽母的在天之靈,令我妻子難堪落淚,按照我的一貫作風,必須要殺你。”他很聰明地沒有去扯蘇家的事,讓這件事變成了他的,這樣在道德上就比較站得住腳。


    姑姑立刻說:“對不起,那些話是我說得不對,對不起……”


    繁音沒有說話,我想開口,被他攥住了手。


    姑姑見他不說話,明顯更慌了,淌著滿嘴的血說:“其實這些話是家裏傳的,不是我編出來的,她、”她指著姑奶奶,又指別人,“她們全都有說過……”


    眾人嘩然,一個個都瞪向姑姑,想要開口,卻見繁音又抽出了手槍,在手裏擺弄,再度噤聲。


    繁音說:“女人就是麻煩,有話快說,說完我好送你上路。”


    “繁先生!我有錯!我有罪!但您不能隻怪我一個!我不甘心!”姑姑見繁音正因她的話而笑,想是覺得自己說到點子上了,一把扯過鄰座的姑奶奶,說:“這老太婆才是罪魁禍首,當初周家出事後,周小姐來家裏找我弟弟,我弟弟在醫院,這老太婆不僅不讓,還出去羞辱人家!而且明令禁止大家把這件事告訴我弟弟!我弟弟醒來後知道時,周小姐已經走了!如果不是這老太婆惡毒,周小姐也不至於走投無路,我弟弟也不至於抱憾終身,繁先生,你千萬不要饒了她!”


    姑奶奶尖叫起來,見繁音不阻止,不斷地罵她。


    繁音大概覺得這場麵有意思?笑了一會兒,見她倆快起來了,說:“把她們分開,真是有失風度。”


    隨扈將她倆拉開了。


    “這老太婆歹毒得很,她一直希望我弟弟能娶她丈夫的侄女,看不起周小姐的身世,所以處處刁難她。”姑姑像是豁出去了,抓緊了繁音給她的這根救命稻草,玩命交代:“他們當年之所以分手,就是因為她阻撓!”


    “血口噴人!”姑奶奶掙紮著就要跑去撕她:“明明是他自己不肯娶,我哪裏刁難過!”


    “就是因為你刁難!”姑姑瞪向她,顯得理直氣壯:“敢說你當初沒把你丈夫的侄女嫁給我弟弟嗎?”


    “我是介紹了!”姑奶奶理直氣壯地說:“但是我沒逼著他娶!我隻是給他選擇!”


    姑姑立刻冷笑,轉頭對繁音告狀說:“繁先生,當初我弟弟可是跟她侄女訂過婚的!都是這老太婆一手安排。”


    顯然,她倆的爭論已經到了狗咬狗的地步,難說誰真誰假,反正丟人敗興。


    我是真的不太想聽,卻又難免被引起了興趣,因此見繁音沒有阻止,我也就沒有阻止。


    因為繁音始終在笑,還點頭鼓勵,搞得姑姑更加激動,大約以為自己隻要把這些事揪扯出來就可以功過相抵,說得更起勁,“我聽說,當年周家之所以落魄,也跟這老太婆有關係,是你教唆你大外甥偷了周家的商業計劃。你明知道我弟弟跟她在一起!”


    “我可沒有!你真是瘋了!”姑奶奶吼了起來。


    “就是你!”姑姑說:“你大外甥曆來跟你關係好!什麽都聽你的!那些日子又是他在做臨時管理!”


    姑奶奶張了張口,還欲辯駁,卻恐怕是受不了刺激了,捂住了胸口。


    繁音開了口,說:“扶老太太坐下。”


    隨扈過去扶著姑奶奶坐下,姑姑看向繁音,說:“繁先生,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先別激動。”繁音笑著說:“讓老太太歇歇。”


    隨扈過來要求姑姑坐下,她便坐下了。


    繁音觀察了一會兒,見姑奶奶臉色好轉,便說:“老太太,我對剛剛那件事很有興趣。”


    姑奶奶看向繁音,頗有不滿,卻隻說:“那件事真的跟我沒有關係!公司的事我不懂!”


    “那,您大外甥已經去世了。”繁音攤開手,問:“這事就這麽斷了?”


    “就是她教唆的!”姑姑強調。


    “閉嘴。”繁音睖向她,“想挨打?”


    姑姑恐懼地閉上了嘴巴。


    繁音看向姑奶奶,和善起來,“老太太,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就這麽斷了。”


    姑奶奶看了繁音一眼,又害怕地低下頭,問:“那你想怎麽辦?”


    “坦白說,這件事我查了很久,都沒有什麽眉目,所知道的細節,還沒有兩位剛剛說得多。”繁音柔聲說:“我很有興趣,希望知道完整的情況。”


    姑奶奶畢竟年紀大了,比較軸,此時還說:“但我什麽都不知道,這件事全都是我大外甥自己做的!”


    “好。”繁音靠到了椅背上,斂起了笑容,拿起了手槍。


    擺弄了一會兒,姑奶奶才注意到,身子一抖,揚起了下巴,問:“你想做什麽?”


    “殺你。”繁音喀嚓一聲,把手槍上了膛,“反正你這老太婆留著也沒用。”不等她迴答,又對姑姑說:“過來拿槍。殺了她,我就留你一命。”


    姑姑也僵硬了,被隨扈推搡著站了起來,臉色煞白。


    隨扈推了推她,姑姑卻不動,說:“繁先生,這件事還有別人記得,老太太年紀大了,腦子難免糊塗,所以……”


    繁音打斷她,“過來。”


    她不說話了。


    姑奶奶醒悟了,說:“我想起來了!”她用手一指後排一直冒冷汗的男孩,說:“這是我大外甥的兒子!”


    我看著她幹脆的動作,心裏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詭異感受。


    大外甥的兒子命叫蘇東玄,和我是同輩,比其他養子養女要親些,卻並不向著我。我不知他是哪派的,反正被繁音留下的,都不是向著我和中立的。


    蘇東玄被隨扈拉起來,拉到跟前,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姑奶奶。


    繁音沒說話,握著手槍等著他說。


    年輕人畢竟好變通一些,何況前麵已經有兩人為他做過示範。他很快便平靜了情緒,說:“我小叔第一次發病是三十年前,那年我才剛剛十一歲,我父親暫代工作。但早在我父親暫代之前,周小姐就已經跟我小叔分手了。當時陪在我小叔病床旁的,的確是姑奶奶的侄女,姓候,侯小姐那時和我小叔是訂婚關係。”


    繁音點了點頭,神態平靜。


    我也覺得這些話比剛剛狗咬狗的那些要聽著順耳多了。


    “我父親暫代工作時,有一天周家來拜訪,拿了合作案來,希望拉到投資。我小叔一直扶持周家,但我父親覺得小叔生病,周小姐也從不來探望,他們確實分手了,就沒有接受。周太太就找到我母親,那天,姑奶奶正在我家。”蘇東玄平靜地說:“當時我也在。姑奶奶一聽到事情,滿口應承,還說了‘即便他們分開,也要繼續合作’這樣的漂亮話。但後來,竟然變成合作案被蘇家盜竊。更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這個逆子!”姑奶奶快要氣炸,打斷他說:“你這不是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嗎!我可是你姑奶奶!”


    繁音仍是笑,說:“讓老太太閉嘴。”


    隨扈按姑奶奶,在她嘴上勒了跟繩子。


    繁音再看向蘇東玄,說:“你現在還有一次機會反悔,我要聽實話,不要聽謊言。”


    蘇東玄說:“我隻說我知道的。”


    “不。”繁音重複了一遍:“你兄弟的屍體還在地上,靈魂也剛剛升天,正在天上看著你。我要聽實話。”


    蘇東玄垂著頭,默了默,說:“家裏人都知道,當年姑奶奶介紹侯小姐給我小叔,是希望親上加親,您一定知道侯家,與蘇家非常相配。我小叔也的確與侯小姐見麵、約會、直至訂婚。其實,在侯小姐之前,我小叔也有過很多合適的對象,但都不了了之。在這期間,他從未向家裏人介紹過周小姐……繁先生,這是實情,請您不要生氣。”


    繁音點頭,“說下去。”


    “知道這件事的長輩們都說,我小叔是不會娶周小姐的,隻會留她當情婦,實情也是如此。侯小姐和我小叔訂婚之後,周小姐就與他分手了。我的確不知道詳情如何,姑奶奶是否真的參與過,但姑奶奶一直對周小姐不滿,覺得她輕浮,又覺得我小叔為周家投資很多,她卻沒有懷過他孩子。”


    他這番話聽起來還算完整,似乎也蠻客觀。


    這也顛覆了我對我養父的認知,她們一直強調,說我媽媽未婚就和他住在一起是輕浮,連這都能拿來當做汙點,可見已經沒有更“汙點”的事了。我也似乎有點明白了,繁音屢次出軌,我養父都不覺得有什麽問題,難怪,他自己就是不忠誠的人。


    繁音說:“這麽說,這件事還是你父親在處理。”


    “周家的計劃書是遞到姑奶奶手裏的。”他推諉說:“我不知道姑奶奶和我父親有沒有談過。”


    繁音點了點頭,說:“照你說的,他們早在三十年前就分手,也沒有孩子,那你們又憑什麽認定她是我太太的母親?”


    這個問題不是明知故問麽?


    “是……”蘇東玄抿了抿嘴,說:“家裏都這麽傳。”


    “家裏誰在傳?”


    “英莉姑媽。”


    皮球又踢給了姑姑,她剛剛放鬆的臉上立刻又凝起緊張,“繁先生,這個答案您是知道的啊!”


    “我知道什麽?”繁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笑了起來:“一會兒不打,你就不老實了?”


    “不是!”姑姑糾結起來,說:“二十七年前,盛華延,也就是我弟弟大姐的兒子,他女兒得了絕症,當時需要換骨髓。他想要找代孕生一個孩子,這事是我弟弟幫他安排,條件也很苛刻,為了確保孩子健康,要求女方必須是年輕,是處女。可沒想到,挑來挑去,居然挑到了周小姐。”


    繁音問:“這事你怎麽會知道?”


    她嘴巴這麽碎,這種事按理應當瞞著她。退一萬步,就算她嘴巴不碎,這種事也不應該讓她知道。


    “我……”她舔了舔嘴唇,說:“我問了珊珊。”


    繁音點了點頭,“繼續。”


    “珊珊從小就機靈可愛,我們都很喜歡她。她沒有母親,所以我們常常在一起。”她小聲解釋。


    “她是怎麽告訴你的?”


    “她說……”她咬住了嘴唇,糾結再糾結之後,說:“那年她十六歲了,整天都陪在我弟弟身邊,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難免就……她對我們說,我弟弟跟那個女人有關係,整天都很高興,還把她攆到加拿大來。起初我們以為隻是一個代孕的年輕女人,那種女人當然是奔著錢財來的,我弟弟又沒有親生兒女,身體也有病,是比較希望珊珊能陪著他的。”


    我跟繁音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


    “調查之後,才發覺是周小姐。”她想必是想通了,開始往珊珊身上推諉:“周小姐走後,我弟弟就病了,侯小姐照料了一陣子,他和侯小姐就取消了婚約,原因他自己也不說。等他出院後,得知周家跟我們打了官司,已經家破人亡,也找過周小姐,也不知結果如何,恐怕是沒有找到。那之後他身邊再也沒有人,我們都看在眼裏,幾次催他要有繼承人,他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我們覺得一定是因為周小姐,所以既然周小姐迴來了,我們就不敢再打擾。至於珊珊有沒有參與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們不久就分手了。”


    繁音不說話,顯然不滿意。


    我也覺得關鍵處她給含糊過去了,我很想知道代孕的事到底是什麽結果。


    姑姑看著他的臉色,都這麽久了,也不傻,猶猶豫豫地說:“其他就是我不確定的事了。”


    “說來聽聽。”繁音道。


    “代孕的事似乎也做了,又似乎沒有,這裏是真的隻有我弟弟才清楚,家裏沒有人知道。”姑姑擦著嘴角上的血,吞吞吐吐地說:“至於他們怎麽又分了手,我也真的不知道。我們都很意外,因為珊珊都說,他們有一陣子是住在一起的,那時我弟弟很高興,珊珊還為此很吃醋。可後來又有消息說她還是去代孕了,還生了孩子。她生完孩子後就把孩子拋棄了,自己走了,傳聞說,她連孩子都不見,生完當天夜裏就走了,孩子被我弟弟接迴來。她在那之後不久就死了,是我弟弟去接的屍體,陪他一起去的是蘇益名,沒有家裏人知道是怎麽迴事。”


    還算中肯,原來她也會正常地說人話。


    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想知道身世,但她說到這裏,我得承認,我心裏真的有了極大的興趣。


    畢竟,她的話又把我的身世推到了最糾結的地方,那就是:誰是我爸爸?


    她說完後,看了繁音好幾次,示意她真的全都說完了。


    繁音點了點頭,說:“還有人有話要說麽?”


    沒人吭聲。


    繁音等了大約三分鍾,說:“看來大家都沒什麽好說的了,我也餓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所有人都擺出鬆了一口氣的架勢。


    繁音招手,叫來隨扈,說:“拿領帶。”


    領帶很快便拿來,有一大捆,擺在桌上,華麗而精美,一隻巴掌大的沙漏擺在中央。


    繁音說:“我們玩一個遊戲。遊戲結束後,活著的人離開,死了的人厚葬。”


    全場肅靜。


    顯然,不是什麽好遊戲。


    繁音拿起沙漏,說:“遊戲的規則非常簡單,現在房裏一共有七個人,你們需要在沙漏結束之前,幹掉你們認為最該死的人,武器是這些領帶。當活著的人數小於等於三時,遊戲結束,如果時間先耗盡,那麽,所有人都得死。”


    所有人都沒說話,瞪大眼睛詫異地望著繁音。


    他們一定覺得他瘋了,然而繁音本來就是個瘋子,他們交代了這麽多,親眼見了繁音殺人,繁音居然還允許其中的三個人活命,這才是最讓我意外的。


    “都聽懂了麽?”繁音手中的沙漏已經流到了底,他輕輕地搖晃著它,微笑著說:“有問題可以現在問。”


    蘇玄東立刻說:“繁先生,我們絕不會把今天的話說出去!請您不要這麽殘忍地對待我們!我們都是一家人,怎麽可能自相殘殺?”


    繁音捏著沙漏,笑而不語。


    “靈雨!”姑奶奶焦急地看向我,她終於不再驕傲了:“我們可都是你的家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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