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世界中,胡好好養了幾日,已經恢複了人身,與東倉君一起陪著於伯真君聊天講古,與東倉君不一樣,胡好好嘴甜,又會捧場,把個老神仙哄得每天心情舒暢,身上的頹廢衰敗之氣不見,眼見著一天比一天精神矍鑠起來。


    雖然說他覺得自己注定要消亡,可最後這段日子能過得如此舒心,也出乎他的意料。


    寧寧把帶著的吃食補藥,一股腦兒的都拿出,想方設法的做給胡好好吃,東倉君跟於伯真君當然也跟著飽了口福,東倉君眼見著肥了一圈,一身灰色皮毛油光水滑。


    於伯真君雖然並不知道顧氏煉化之法,但他好歹是好幾千年的上古大神,又屬火,一點邪祟於他來說無關緊要,自己便能燒了。


    “真君,這個珠子,真的那麽厲害嗎?”


    寧寧看於伯真君把顧嬌的那串珠子從火中揀出來,不由得好奇道。


    她剛煮了甜甜的桂花茶來,給於伯真君一杯,胡好好不用她動手,自己倒了一杯,也不忘給東倉君端上一杯。


    尊老愛幼嘛,她胡好好也是個講究狐。


    見於伯真君不著急喝茶,而是將顧嬌的明珠托在手中,給另外三隻看。


    “此珠叫做定海珠,我早年曾在大戰中見過一次。”


    “定海珠?”


    “是,此珠帶五彩霞光,刺人雙目,被刺了眼睛的人會有幾息看不見東西,容易被人偷襲。”


    神仙鬥法,高手過招,一絲破綻都能要人性命,何況是雙目短暫失明。


    且定海珠之威,無人可擋,哪怕是天帝在此,也一樣會被刺的雙目流淚,短暫失明。


    由此可見,此珠被奉為天下至寶,並非言過其實。


    “你家娘子被天眷顧,得此寶貝,也是她的機緣。”


    之前顧嬌將它藏在袖下,就是怕它的光芒一出,其他人不分青紅皂白,都要被刺傷雙目,說到底這珠子不分敵我,見者中招,用起來算不得方便。


    於伯真君將此珠用自己的靈火煉了煉,加上一道咒,讓顧嬌用起來能更得心應手。


    他對胡好好道:“以後,你們娘子戴著它便如普通的珠串,要用時再祭它出來,就能讓此珠隨心所指,不用再怕你們幾個也被這珠子刺了眼睛了。”


    “那可真是太好啦!”


    胡好好拍手笑道。


    她怕珠子刺眼睛,到現在都沒敢仔細瞧過那串珠子,這迴總算能多看兩眼了。


    “不知道娘子什麽時候迴來,好把定海珠給她呢。”


    寧寧也很高興,但又擔心珠子不能及時交給顧嬌。


    之前顧嬌再三交代,她跟胡好好不得擅自出去,她不敢違抗娘子之令,雖然十分憂心,但也隻能乖乖待在這裏。


    好在跟於伯真君相處十分融洽,她也很喜歡這位和藹可親的老神仙。


    更別說老神仙對娘子這樣好!


    她笑眯眯的看一眼定海珠,又去把自己做的桂花糕拿出來,“真君別光顧著珠子,吃幾塊糕,這個桂花,可是好好幫我烘的,香得剛剛好!”


    於伯真君拿了一塊,咬一口,果然是又香又軟。


    “寧寧不必擔心,想來不要多久,你們就能見到娘子了。”


    ……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注1)


    顧嬌的目光在天際最後一道霞光上流連片刻,似有所感。


    今晚,怕也是個不眠之夜。


    轉瞬間,天光盡暗,夜空中有星冒了出來,一顆一顆,大的出奇。


    天空澄淨,夜如錦緞,星如寶珠,大而明亮,華美璀璨。


    顧嬌抬頭望望漫天繁星,口中輕輕吐出一口氣。


    口中吐出的白色霧氣淡淡,很快消散,天氣已經越來越冷,再過些時候,就要過年了。


    不知道今年過年,會是個什麽光景。


    自從跟寧寧胡好好東倉君他們待在一塊兒,從未期盼過新年的顧嬌,也開始莫名期待這一年一次的喜慶日子了。


    有光,自西方而來。


    顧嬌的金瞳中光華流轉,隻見那道光破空而來,帶著令人膽寒的唿嘯之聲,一頭便撞在前方的沙山之上。


    土石瞬時崩裂,發出巨大的聲響。


    “顧氏妖女何在?”


    身高百丈的神將法身盡顯,渾身上下都包裹著一層淡金色的神光,他的聲音仿佛天雷滾滾,由上至下,充滿了傲慢與威嚴。


    顧嬌靜靜站在沙丘之上,一雙黑金異瞳,不動如山。


    “爾可知吾?”


    上古神君說話時仍帶著前朝的習慣,他也看到了沙丘上那一點小小的黑色身影。


    就是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人間女子,竟然連敗鬥部雷部?


    金德帝君難以置信。


    “見過金德帝君。”


    顧嬌欠身一禮。


    “哼!”


    帝君並不領情。


    “大膽顧氏!膽敢藐視天庭!殘殺天將!吾應天帝所請,特來降你!你若聰明,便速速跪地求饒,吾可饒你不死!”


    即便是金德帝君,也有些不屑去殺一個這樣單薄無害的小娘子。


    若是她求饒,便拿了她交給天庭便是。


    “帝君屬金。”


    顧嬌卻迴了一句毫不相幹的話,讓金德帝君一愣。


    “吾屬金,有金剛不壞之身!你可要一試?”帝君有些意外,這小娘子一眼就看出來,不過,既然她認識自己,應該早就知道金德帝君屬金,並不稀奇。


    顧嬌微微一笑,道:“那便試試。”


    “唔?”


    金德帝君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小娘子說的,不是求饒之語,而是“試試”?


    試試?


    他還未迴過神來,就看到顧嬌雙臂一揚,她的指尖中流出無數道流星一般的光芒,落入了腳下的荒漠之中。


    刹那間,地動山搖!


    一個又一個沙丘迅速的塌陷下去,大地龜裂,黃沙紛紛落下。


    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深,金德帝君也忍不住低下頭去,看到那裂痕之中有黑影攢動,一隻巨大的手掌“唿”的揚起,從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淵之中,伸了出來。


    黑影從深淵中現身,仿佛平原中拔地而起的高山,它們伸出手腳,晃晃沒有五官的頭顱,轉向金光燦燦的金德帝君。


    金德帝君盯著這幾個巨人,他也看出來了,這是荒漠中的黃沙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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