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


    本以為嶽青麟是個輕浮的人,沒想到他其實很紳士,手扶著她的腰規規矩矩,身體隔了合適的社交距離,也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


    染冬心中思緒萬分,沒有投入這場交際舞。


    “在想什麽?”嶽青麟突然問。


    “沒什麽。”染冬迴神,問:“上校為什麽要邀請我?”


    如果忽略嶽青麟的話,他的表情還挺正經:“你長在我審美點上了。”


    “那你邀請染凝星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邀請我挑釁秦慎延。”染冬沒有被忽悠到。


    她聲音冷靜:“我不知道秦家和嶽家發生了什麽矛盾,染家小門小戶,實在是惹不起。請不要把我們扯進去。”


    “你倒是看得清……可是你妹妹還挺享受的。”隨著舞曲的進行,嶽青麟把退開的染冬拉迴來,“她膽子大,誰都敢招惹。”


    染冬有些心累:“別拿我妹妹作局。”


    嶽青麟低笑兩聲:“她好用,這個局願意跳進來的人可太多了。”


    染冬恨鐵不成鋼,又不得不給染凝星擦屁股:“換個人吧,染凝星是秦慎延逆鱗,沒有必要和秦家鬧得那麽僵。”


    “我倒不這麽認為。”嶽青麟手抬高,讓她轉了一圈,“你沒看到剛剛秦總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們兩個吃了。”


    他聲音玩味:“我倒是覺得……他更在意你。”


    染冬聞言苦笑一下。


    她也曾經這樣一遍一遍欺騙自己。


    他對我不一樣,他在意我。


    直到被現實錘煉出了肌肉記憶,條件反射的告訴她正確答案。


    “局已經做好了。”嶽青麟俯身到她耳邊輕聲,“我會向染凝星求婚。”


    “你們姐妹一個嫁給秦慎延一個嫁給我,憑染家的體量,兩頭下注隻會死得很慘。要麽你放棄秦慎延,要麽你就想辦法阻止我……”嶽青麟緩緩直起身,“你想和他跳嗎?”


    染冬還沒吃透他剛剛說的話:“什麽?”


    話音剛落嶽青麟就鬆開手,染冬被一隻有力的手攔腰拉過去。


    驚愕的轉身抬頭,正正好對上秦慎延充滿怒火的眼睛。


    他逼近,染冬想要後退卻被箍住腰,不得不和他相貼。


    “你出息了啊。”秦慎延的表情陰沉。


    染冬心中沒有波瀾。


    她已經能分清秦慎延給的究竟是愛還是占有欲了。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明明不喜歡卻要占有;明明不接受卻要享受對他的好。


    她以為自己的愛會成為澆灌花朵的甘霖,事實是她的愛是秦慎延愛染凝星的墊腳石。


    比如此刻,秦慎延對她的占有欲達到頂點,不是出於愛。


    或許是麵子、或許是習慣,或許是別的什麽,唯獨不是愛。


    已經決定離開,這份占有欲還是不要出現為好。


    染冬:“隻是正常社交。”


    “你是我的妻子,我讓你拒絕對你心懷不軌的男人,你居然和我對著幹!”秦慎延咬牙,“你以為嶽青麟是什麽好東西?他喜歡的是染凝星,你算什麽東西?!”


    他的聲音有些大,被別人聽到了。


    腳步和交談聲都停下,隻剩孤零零的樂曲還在不知死活的響。


    就算染冬被他羞辱慣了,當著眾人被這樣貶低斥責還是讓她難過。


    永遠不被選擇,永遠比不過染凝星,永遠在她的陰影下。


    心已經是荒蕪的土地,淚水流光了,眼中幹澀得可怕。


    染凝星隻需要讓自己活得開心,她要考慮的就太多了。


    秦慎延說完這句話也覺得自己過分了,掃視一圈,眾人紛紛迴避他的眼神不敢再看。


    “你跟我過來。”他扯著染冬走出舞池。


    到了一處安靜的露台。


    一路上染冬沒有掙紮。


    沒什麽好掙紮的。


    上流社會就是這樣,階級分明得可怕。


    就像秦慎延說的那樣,染冬拿什麽反抗他?


    憑她那好笑又被嫌棄的愛慕嗎?


    撒嬌耍賴是有情人之間的事,褪去婚姻的外皮,她和秦慎延的差距是如此明顯。


    秦家和嶽家相爭,引火繩是染家。


    無論結果如何,火繩都會燃燒殆盡。


    腳踏兩條船不可取,被猛獸盯上全身而退更是妄想。


    染冬看著秦慎延。


    嶽青麟不安好心,目前來看秦家才是可靠的。


    染家不會跌落階級,秦家還是會和染家聯姻。


    她的丈夫會成為她的妹夫。


    秦慎延知道自己剛才的話很傷人,也沒有解釋。


    他道:“我是為你好,嶽青麟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染冬覺得荒謬到極點:“這句話應該對凝星說。”


    “她那邊我會處理好。”秦慎延皺眉,“你這邊,自己要有自覺。”


    “……”


    太好笑了,自己簡直是個笑話。


    染冬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表情,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秦慎延臉色好了些,“你不想迴去就去休息室待一會兒,我安排人照顧你。”


    他轉身要走,被染冬叫住。


    “慎延,你要限製我的交往到什麽時候?”


    “我沒有限製——”


    “以後,”染冬語氣沒有波動,平鋪直敘的陳述,“我總是要嫁人的。”


    秦慎延愣住。


    他沒有想這麽多。


    秦慎延呆呆的重複:“你以後要嫁人的。”


    染冬點頭:“我以後要嫁人的。”


    對啊,染冬還會嫁人的。


    這麽多年總應該有情分,染冬成全了他,他也應該祝福她。


    可是那句祝福和放過怎麽也說不出口。


    露台好冷,就算是隔了防寒玻璃,刺骨的冷還是如附骨之蛆。


    秦慎延一下子被這句話打得有些懵。


    他無法想象染冬會嫁給別人。


    她也會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她以後的丈夫嗎?也會布置好一切等他迴家嗎?


    他們會接吻嗎?夜晚會親密纏綿嗎?


    秦慎延感覺自己有些抖,口中的話如千鈞重,就要重新掉迴肚子裏。


    說點什麽,染冬還在等著他的答案。


    “不要靠近嶽青麟,他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那我可以靠近誰?”


    “……”


    這句話後就是令人如坐針氈的沉默,持續了很久。


    染冬很少這樣咄咄逼人,她總是很懂事,現在鋒芒畢露的要一個結果。


    寒氣侵入骨髓,秦慎延想起染冬感冒才好沒多久,不能受涼。


    寒冷督促著兩人快些結束對話。


    秦慎延嗓音幹啞,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要結婚,我給你找合適的人。”


    染冬看著他的目光令人難以忍受。


    他不想看這樣的眼神,也不願意讓染冬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他伸手蓋住她的眼,聲音低啞,給了她一個承諾:“我給你找合適的人,你可以嫁給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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