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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殿上端坐著的白臉老者,濃殘眉一挑,吐聲道:“胡夢熊早已恭候多時,郝老大請!”胡夢熊話聲不高,但遠在廟外十丈的郝甫,及他那些手下,卻都聽得清楚分明。


    郝甫更是立即接了話:“士別三日刮目相待,你我分手不到半年,沒想到胡老大你已練成了‘九冥通玄功’,可喜可賀!”


    郝甫的聲調更低,如同好友對坐般答問,但身在廟中正殿上的胡夢熊和手下們,卻如聞春雷,有些震耳!


    在胡夢熊左側侍立的二爺,這時以真氣傳聲道:“大哥,還是迎接這老兒一次吧!反正他今夜有來無迴!”


    胡夢熊頭一點,揚聲道:“南霸郝老大已到了,爾等隨老夫出迎!”話聲乍止,殿前已傳來嘹亮的答對道:“這怎敢當,怎敢當,郝甫冒失,就此告進了!”


    隨著這句話,殿內突旋勁風,吹得殿中各處燈搖燭擺窗動門響,麵正殿門口地方,已出現了個魁梧之人,一張黑鍋臉,兩條掃威眉,豹環眼,發如白銀成絲,盤束頂上,好不威風!


    胡夢熊哈哈笑著:“還是郝大哥你成,威風不減當年!”郝甫一抱拳,目光卻罩定昏臥地上的少年,道:“那裏的話,胡老大你生擒了這活冤家,今後這片道上,是你胡老大的天下了?”


    胡夢熊一聲哈哈,郝甫一聲嗬嗬,手接手,肩平肩,他倆竟把臂而行,不分上下賓主地雙雙坐於正中。胡夢熊坐定之後,道:“郝老大,你那些好兄弟呢?”


    郝甫含笑道:“小弟當了半輩子‘南霸天’焉敢不懂規矩,所以吩咐他們,在廟外遠處候著!”


    胡夢熊把頭一搖,正色道:“郝老大,你我在這地麵,一南一北分治,相親相近從不相犯,但也未曾開誠攜手過,如今冤家被擒,大患已去,正是共商大計之時!”


    話鋒一落,不等郝甫接口,目光一掃二爺道:“二弟你親自去一趟,奉請郝老大的好兄弟們進來,就說我請大家共商要事!”


    郝甫沒有接話,也沒有表示意見,目送二爺出了廟,刹時,二爺迴來了,陰譎的目光一掃郝甫道:“郝爺,你這可是太見外了!”


    胡夢熊濃殘眉一皺,道:“老二,這話怎麽講?”二爺還沒接話,郝甫已開了口:“這裏是胡老大你的地麵,郝甫接約,怎敢錯失半步,因此在前途中,已嚴囑他們就地等待,不許妄進了!”


    胡夢熊說道:“郝老大,這就難怪我範二弟說你太見外了,你實在是―”郝甫突然手指地上的少年,接口道:“胡老大若果有隆情,誠意攜手,等處治完了這個人,小弟召喚他們前來叩拜賀安就是!”


    胡夢熊卻把頭一搖道:“這冤家已是階下之囚,有小弟和你郝老大在,解決他容易得很,貴屬今夜是衛護郝老大你來的,而老大你來,又是接到小弟約而至,淒風苦雨中,使貴屬相候路側,小弟豈不失禮,說不得隻好叫我二弟三弟一齊去請了。”


    胡夢熊立即對了兩位盟弟示意,郝甫卻也不再堅持笑道:“那就敬煩二爺和三爺兩位了。”


    範老二範祟,許老三許忠,早已由胡老大話中會了心意,再聽郝甫這樣一說,自是馬上動身。


    當範崇和許忠跨過正殿門檻時,郝甫突然又說道:“煩兩位對鄙屬說,是我召令他們前來共坐的。”


    範祟一笑道:“這當然,郝爺你放心就是。”胡夢熊在範、許二人定後,一指地上昏臥的少年道:“一共封了他的四處經脈,如今他身中蟒毒,又服下了小弟獨門迷藥,穴道被封,再加以中筋鐵索緊綁。”


    郝甫眉頭一皺,道:“不瞞胡老大你說了,小弟總覺這件事有些蹊蹺,因之內心十分不安!”


    胡夢熊濃殘眉一挑,冷冷地輕哼了一聲,對侍立一旁的莊泉生道:“給他服下解藥,扶他坐在老夫的對麵!”


    解藥服下不久,少年已自昏沉中醒來,人坐在郝、胡對麵,相距隻有數尺,在明燈亮火下,郝甫看得分明,沒有錯,正是那個恨之入骨的活冤家!


    少年四處經脈被封,人雖醒來,除可啟目視物耳聽人言外,卻難挪動,不過那一身傷痛卻有了感覺!


    郝甫目注少年久久不瞬,仍恐看錯,起身下位,緩蹬到少年麵前,再作打量,胡夢熊這時笑一聲道:“郝老大,看過了沒有?”


    郝甫自始至終,對眼前這位被擒的少年存在著疑念,此時卻不能不承認,胡老大所擒到的這個人,並沒有錯。


    “人嘛是他本人,沒易容,也沒戴麵具,除非天下還有和他一模一樣的第二個人,否則是不會有錯的,不過小弟總覺得在氣質體魄上,他變了!”


    胡夢熊拍手道:“高明,郝老大你真高明,不錯,他文弱多了,但是郝老大不要忘記,他中毒於先,又被迷藥所製了很久,再加上寒熱未去,穴道被封,換了誰,也不會有那種剛強勁!”


    這話有理,郝甫不由點了點頭。胡夢熊卻接著說道:“郝老大請歸坐,小弟有件東西要請老大你過目!”郝甫聞言轉身,邊迴座邊道:


    “是件什麽東西?”胡夢熊探手囊中,郝甫攸忽止步目射寒光,暗中已將功力提聚雙臂之上,準備應付突臨的變故!


    胡夢熊看在眼中故作未見,緩緩抽出手來,臉上帶著極端得意的微笑,緩緩攤開手掌道:“請看!”郝甫目光一瞥胡夢熊掌中之物,神色立變,驚唿一聲道:“啊!‘月魄追魂’!”


    胡夢熊笑了,哈哈連聲,道:“這是小弟在他被擒之後,親自從他囊中搜出來的信物!”


    郝甫臉上露出了羨慕之色,道:“胡老大,小弟算服了你!”這話,雖然言不由衷,但是郝甫至今未敢放落的懸心,現在卻實在真的放落了。


    別的能做,人不能假,再加上這“月魄追魂”是冤家他寸步不離之物,更是沒錯!


    這時,胡夢熊突然得意地一笑,掂著掌中之物道:“總算今天看清楚了他這件東西,什麽‘月魄追魂’哼!隻是半塊不值分文的銅錢罷了?”


    這半月銅錢雖說它是銅錢,但絕非赤、青銅所鑄,因為它精光四射,不是銅質,但也不類黃金!


    目光接觸到的一麵,整麵滿是縱橫的奇特花紋,看上去花紋雜亂無章,任憑是誰,也無法看出這花紋的意義!


    另一麵,郝甫無法看到,於是他對胡夢熊一笑道:“胡老大,請將此錢翻轉來看看如何?”


    胡夢熊報之一笑,道:“有何不可!”將這半月形的古錢,翻了個身兒。


    這一麵,更怪!上麵都是些奇特的東西,象文字,但又隻有一筆兩筆而不能成字,誰也無法把這些零散的筆劃組成字體!


    當然,它隻是象字的筆劃而巳,也許根本就不是字,看清上麵一切之後,郝甫一搖頭道:“小弟奇怪,這個東西怎會被稱為‘月魄追魂’呢?“


    胡夢熊哼了一聲,接口道:“說來可惱而又可恨,隻因這個冤頭,每次出現,手中總在把玩此物,此物象極‘半月’所以有了‘月魄’之名!”


    “而江湖朋以們,凡遇上這冤家,皆難逃死,這就是‘月魄追魂’的由來!”


    郝甫眉頭深鎖,道:“月魄追魂,難怪小弟的手下,迭次遭遇不幸了!”說著,郝甫目光一瞥那杖“月魄追魂”。


    他又道:“請教胡老大,這半塊怪錢,可還別有作用?”胡夢熊聞言,心頭突然一凜,詭詐地一笑道:“不該還另有作用吧?”


    郝甫瞥了胡夢熊一眼道:“那他對此物,寸步不離,又是什麽緣故??”胡夢熊道:“也許是個紀念東西?”


    話雖是這樣說,胡夢熊卻在話聲中,十分慎重地將怪錢安置囊中,並且,還隔囊摸拭了一下。


    郝甫故作未見,但已心中有數。胡夢熊適時話題一變,道:“郝老大,事到如今了,小弟覺得你我二人是應該開誠地談一談了!”


    胡夢熊嘻嘻一笑。道:“郝老大,咱們是直說無隱地談呢,抑或隻撿能談的話呢?”


    郝甫打個哈哈道:“怎麽都成,小弟聽胡老大你的!”胡夢熊手指坐於對麵人雖醒來卻難挪動的少年書生道:“咱們辦完一件再一件,還是先了斷他如何?”


    胡夢熊奸巧地一笑道:“小弟對郝老大你,用不著欺瞞什麽,這次僥天之幸擒住對方,說實話,手段不夠磊落光明。”


    郝甫作出不以為然的樣子來,接口道:“話不能這樣說,力不敵則智取,古有明訓!”胡夢熊嗬嗬兩聲道:“好說,這是你郝老大捧我!”


    郝甫正色搖頭道:“胡老大可別多心,譬如楚漢之爭,誰都知道,論義氣說英雄,是楚霸王,但劉邦終成大業那卻是事實了!現在他處你的階下囚!”


    胡夢熊怎麽會聽不出這話的用意,故作不解道:“不管這些了,反正一句話,這冤家如今是落在小弟的手中,要他死,要他活,或要他怎麽樣,小弟能作全主!”


    郝甫頭一點說道:“你老大盡管直說!”胡夢熊眼角一斜,道:“這巴彥地界,說小不小,說大可也不算大,一江一河把南北劃分得十分清楚!俗話說得好,一山不能容二虎,我胡夢熊和你郝老大卻就好比山頭上的兩隻虎,咱們遲早會有一天,為得失壞了江湖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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