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第二夢說,聽風界之所以是聽風界,是因為界中時常都有微風吹拂,這裏的微風不同於其他界。它的風聲,仿佛是輕輕的曲聲,絲絲微涼中能夠聽見山、聽見水、聽見萬物,自有一番沁心絕妙的體驗。


    在風聲中,就可以“看見”一切。


    而此時的聽風界,和第二夢述說的完全大相徑庭。


    眼前是昏黃的光,一整片荒蕪的地皮蔓延開去,草木紛雜、錯亂地倒在地上,視野裏沒有人煙。有陣陣灼熱的風吹刮而來,咆哮的風聲送來的是山崩地裂,江河傾覆,人間煉獄。


    練三生“看見”普通人在廢墟裏嚎啕大哭,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看見”無數的野獸橫屍在幹裂的土地上,“看見”生物在大火旺盛的森林裏哀嚎、慘叫。


    雖然練三生不是什麽聖母,但遇見這樣的場景,她皺起眉頭,將心疼和震驚都寫在臉上。


    顯然,不隻是練三生“看見”了,騰衝山和仇若狂也能“看見”。


    騰衝山氣得直跳腳:“這個白奉刀是什麽神經病啊?奪本源就奪本源,為什麽要把人好好一個道界毀成這樣?”


    仇若狂臉色鐵青:“他已經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了。”


    “我們去找他。”


    練三生說罷,當即循著風聲,往最暴亂的地方掠去。


    騰衝山跟不上練三生和仇若狂的速度,在後麵一直大喊:“嗨呀!等等我,等等我啊!”但是前麵兩個人越跑越快,幾乎是兩道光射向前方。


    騰衝山隻能將戒憨拿了出來,而戒憨剛出來,似乎就已經察覺到了白奉刀的氣息,“嗖”地一下就帶著騰衝山飛了出去,騰衝山的臉在這樣的高速中幾乎變形。


    很快,騰衝山就超過了練三生和仇若狂,他還在狂風中艱難地迴頭叫道:“我先過去——啊——”


    練三生:“……”


    仇若狂:“戒憨真厲害。”


    “我同意。”


    等練三生和仇若狂趕到的時候,發現騰衝山已經和白奉刀對峙上了,在騰衝山的身邊,還淩空站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遍體鱗傷,鮮血將她的白衣染紅,往底下的地麵不斷地滴落,看起來情況非常的不好。


    再旁邊,還站著鬼尊閻天客。


    練三生趕緊過去,將女人護在自己身後,詢問道:“你是聽風界的道尊?”粗略地感知了女人的氣息,應該也是入緣境界。沒想到在整個道墟天都是頂尖存在的入緣高手,竟被白奉刀傷成這樣,而且白奉刀看起來毫不費力。


    女人微微點頭,虛弱道:“你們都是誰,我跟他無冤無仇,他為何要殺我、毀我道界?我之前有聽說過他的消息,沒想到禍事會降臨在聽風界。我本不願意出來,可他以聽風界眾生來威脅我,我隻能出來。”


    練三生一愣,竟不知道要怎麽迴答,隻能道:“不知何故,他瘋了。”


    女人歎氣。


    閻天客對練三生點了點頭,便繼續去戒備白奉刀。


    而白奉刀看見練三生,則冷笑著喚了一聲:“巫妖王。”


    練三生搖頭:“我不叫巫妖王。”


    白奉刀:“名字隻是代號,我認得你就行。巫妖王,我沒有瘋,我隻是洞察了道墟天的將來。”


    練三生抬頭去打量白奉刀,內心依舊是震撼,覺得白奉刀就是瘋了。白奉刀曾經是多麽追求美的一個人,追求到放棄凡俗的眼光,拋棄性別的桎梏,也要讓自己美得驚天動地。


    而現在的白奉刀,蓬頭垢麵,長發淩亂,身上的衣服盡是變黑的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漬。胡須又黑又濃密,幾乎要將他絕美的容顏遮掩住。


    現在看到他的人,隻會覺得他邋遢、肮髒,不會再覺得他美麗。


    “我不敢相信你是白奉刀。你究竟為什麽要這樣做?”練三生直勾勾地看著白奉刀,想要去剖析他的行為,“你已經是無緣強者,身上也擁有四個本源,感悟了神秘人的遺誌,你非常強大。你大可以迴來找我麻煩,何必禍及無辜?”


    “你不懂。”白奉刀眼神複雜,他看著練三生竟沒有半分的敵意,“我需要無窮無盡的本源,越多越好,隻是他們不願意給我,那我隻能殺戮。”


    “你要那麽多本源做什麽?”


    “我不想死。”


    練三生眉頭一跳,從白奉刀身上的氣息來看,練三生覺得她和仇若狂,再加上騰衝山、雷神、閻天客,也不可能殺了白奉刀的,那他為什麽怕死?


    難道是……


    她下意識瞅了一眼騰衝山的背影,而後問道:“什麽意思?誰能殺你?”


    白奉刀望著天空,眼神裏蘊涵著滄桑:“我想要活下去,想要變得更強大,讓更多的人承認我,就那麽難嗎?巫妖王,你們不要攔著我。否則你們的本源,我也很想要。但我更希望,你們能看到那一天。你就會知道,不管你再怎麽努力,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至少得不到天的認可。”


    練三生:“承認你什麽?哪一天?天會怎樣?”


    “天會塌下來,所有人都會死,道墟天會被毀滅。”


    “你瘋了。”


    “我沒有瘋,我說真話,你不信我?你認為我在講荒唐話?”白奉刀指了指騰衝山,對練三生道,“他沒有告訴你?葬王沒有告訴他?葬王究竟為什麽要選擇他?為何不是選擇我,也為何不是選擇你?你該和我一起活下去。”


    騰衝山迴頭去看練三生,沒有說話。


    練三生沉默良久,才說:“他說了。我想不明白天會怎麽塌。葬王選擇他,也許是知道他是個耿直的人,他說出來的話,便是真話。我覺得是真話,可你告訴我,天會怎麽塌?”


    白奉刀:“我不知道,總之道墟天會毀滅,不,是道墟天毀滅一切。孤王和葬王都是在上一次毀滅中幸存下來的螻蟻,我們對於道墟天來說,不過是螻蟻。”


    練三生愕然:“你究竟在說什麽?”


    不過,孤王應該就是神秘人。


    白奉刀忽然瘋了一樣,死死地盯著練三生高聲道:“我們會被毀滅!我們不被認可!我要活下去,我要本源,給我本源!”言罷,他朝練三生衝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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