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略微發福,生得一張圓臉,肉鼻頭,眼睛細長,一笑起來就隻剩一條縫了。


    “太子妃可還記得文氏?”


    見花薑沒有反應,她又補上一句,“就是當初從寧王府出去的那個侍妾。”


    花薑自然記得,隻是文氏跟著曹臨一起迴了鎮海,她便沒有多的心思去管她後續如何了。


    挑事的人,到了哪裏都是攪事精,由得她去曹家鬧吧。


    花薑:“當然記得,她和曹家六郎一見如故,情投意合,還是皇後娘娘親自開口指的婚呢。”


    孫氏笑道:“咱們剛才說的,就是她的事。”


    花薑抬手扶在額頭,做出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文氏一迴鎮海,就由曹家操持著辦了婚事,可沒多久就小產了。要我說,那文氏也是厲害,才進門沒多久就有了,咱們正經人家想要個孩子,還不得拚了全力才能要到。”


    可惜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花薑又聽她道:


    “偏她運氣好,前幾日曹家差人送了信給晉王妃,說她又有了身子。”


    花薑問道:“這不是好事嗎,晉王妃還說得神神秘秘的做什麽?我還以為曹家又有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花薑朝曹心姝送了一個眼神過去。


    她算準了她是要作妖的,有什麽本事盡管使出來。


    花薑這段時日被周桓拘著,這兒怕她累著,那兒怕她傷著,她都要閑出毛病來了。


    剛好曹心姝送上門來。


    真是巧了,她現在強得可怕。


    曹心姝對剛才的那句挑釁置若罔聞,欠身笑了笑,態度極好,“既然太子妃非要問,我若藏著掖著,倒顯得不親近了。”


    “這件事原本是好事,可說著說著,就有人扯到別的事上去了。”


    “之前的傳言,想必太子妃都聽過了,外麵說太子受過傷,不能......行人事,和太子妃成婚近兩年都未有子嗣,就連府中侍妾也沒動靜。”


    此話一出,底下突然安靜下來。


    這是花薑成為太子妃以後,第一次和大家正式見麵。


    以前她當寧王妃的時候,算不得太出挑,比不得宋錦珠趾高氣昂,比不得常氏無所畏懼,也沒有曹心姝八麵玲瓏,在眾人心中是中規中矩的印象。


    這一次,有心人也罷,路人也罷,都想看看,當今太子妃,未來的皇後是什麽性子。


    花薑看著曹心姝故作姿態的模樣,心裏冷笑一聲。


    自己都被當槍使了,還不知道呢。


    京城的水深,看來這位遠道而來的王妃,還沒深刻體會到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


    花薑嗯了一聲,問,“然後呢?”


    她的語氣一如剛才,平淡無奇,神色也未有絲毫變化。


    孫氏和曹心姝對視一眼,接著說道:“太子妃莫放在心上,全當聽個耳邊風。”


    “這本就是謠言,沒有人信自然也就消下去了,可不知怎麽,近日又傳了起來,還越發變本加厲。”


    “他們說,太子的侍妾跟了他這麽久,一點反應都沒有,偏偏到了曹家,連著懷上兩胎,太子的身體隻怕......隻怕當真是不行啊。”


    說到後麵,孫氏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她此時此刻,坐在東宮的地界兒上,麵對太子妃,能說出這番言論,已經是撐破了膽兒了。


    要換做以前宋錦珠做太子妃的時候,她連屁都不敢多放一個。


    花薑將手放在頜下,若有所思。


    文氏是皇後賞的侍妾,又在王府待了一年多,她在外人眼裏早就不清白了。


    如今在曹家連著懷了兩胎,足以說明,她的確是易孕的體質。


    曹心姝抓住這點重新將輿論吵起來,不得不說,還真是落在了重點上。


    若是周桓當真不孕,就算是太子,也一定坐不到皇位上去。


    可曹心姝怎麽就這麽肯定周桓沒有生育能力呢?


    “太子妃,這都是外麵胡亂傳的,您不必放在心上,子嗣的事都是緣分,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曹心姝說話向來溫和有禮,讓人如沐春風。


    否則,也不會這麽短時間,就籠絡了那些後宅婦人的心。


    花薑掩嘴輕笑了幾聲:“也不知是哪個混賬東西傳出去的話,聽著著實離譜。”


    曹心姝垂下眼睫,隻等著看花薑如何反應。


    她若解釋,自降身份不說,還會讓人覺得欲蓋彌彰。


    她若略過不提,更會讓人心生疑惑,就此坐實。


    無論花薑怎麽應答,這件事都不會好過。


    花薑:“侯夫人,不知這謠言,你是從哪裏得知的?”


    見花薑麵色溫和,孫氏的膽兒也大了起來,迴道:“都是府裏下人閑談,我無意間聽到的。”


    “哦?”花薑正起身子,臉上的笑收了大半,“想不到區區東昌侯府的下人,都敢妄議儲君了,不知是東昌侯治家無方呢還是你府上的人上行下效膽大妄為呢?”


    孫氏心裏咯噔一跳,慌亂掃了曹心姝一眼,趕緊滑跪在地,“太子妃息怒。”


    “太子妃執掌庶務想必也知道,那些奴才不當值的時候都是在三教九流裏亂竄,難免道聽途說些傳言迴來。他們也並非想要議論太子,興許......興許也是認為此事不真,想為太子抱不平呢。”


    花薑躬身往前,盯著她問,“那你呢?你怎麽想?”


    孫氏此刻汗流浹背,原想著這件事說說笑笑就過了,沒成想花薑竟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怎麽想?


    她還能怎麽想。


    她又沒住在太子床底下,如何能得知太子能不能人事。


    一切都是晉王妃的安排,她隻是照做罷了。


    眼下,她還真不知道說什麽才合適。


    曹心姝開口解圍,“都是莫須有的傳言,咱們也是覺得不可信。太子帶兵多年,身體健壯,就算有傷也早就養好了,還是太子妃親自出手醫治的,太子妃的醫術連父皇都稱讚不已,太子身體如何,太子妃最清楚不過了,豈能有假。”


    這句話,就差把妻不證夫這幾個字說出來了。


    花薑原本也沒打算對孫氏出手,不過是嚇嚇她,圖個樂子。


    既然曹心姝跳出來,好戲便該上演了。


    花薑揮揮手,道:“把人帶上來吧。”


    小滿走進來,身後跟著幾個婆子,婆子手裏押著一個捆得嚴嚴實實的男子。


    人一進來,花廳裏頓時響起議論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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