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別站著了,到哀家這裏來坐。”


    太後指了她身邊的位置,讓花薑坐過去。


    花薑迴過神來,想起今天的正事。


    她拿出一個木匣子,在太後麵前打開,“前些日子得了一些珠子,我挑了幾個顏色搭配,給您做了一串碧璽。”


    太後接過放在手裏細細端詳,的確是她喜歡的樣式和顏色。


    隻是,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種成色的寶石可不好找。


    想要巴結太後的人太多了,明裏暗裏都想打聽她的喜好。


    可她也最討厭別人自作聰明。


    花薑自顧說道:“我先給祖母送了一條過去,祖母一拿著就想起了太後,說您從年輕時候就喜歡這些玩意兒,若非祖母說起,我還不知太後您的喜好呢。”


    提起老夫人,太後心裏的戒備頓時瓦解了。


    敢情,這孩子,是借著討好自己,逗她祖母高興呢。


    “難為你的孝心了,往後不必想著送東西過來,常來看看哀家,哀家心裏就高興。”


    太後將手鏈戴到手上,對著光看了看,越看越喜歡。


    這次,是真心喜歡。


    “阿苑啊,你覺得太子這人如何?”


    太後冷不丁問出這麽一句話,花薑略微愣了愣。


    “既是父皇看重的儲君,想必文才卓越,善治天下。”


    太後轉頭看著花薑,臉上的笑有了幾分凝重。


    “哀家問的是,你覺得他如何?”


    “你”字被太後咬了重音。


    花薑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垂下頭,不自然地笑了笑,“既是太後問話,我便說點心裏話。”


    “在我心裏,這世上的男子都比不過寧王,先不說我家王爺曾經的功績無人可比,就是後宅,也比旁人清靜得多。”


    說完這句話,花薑臉上恰到好處多了一絲紅意。


    “太後別笑我善妒,王爺心裏隻有前朝的事,對男女情事並不上心,我既是他的妻,自然事事以他所想而想,以他所圖而圖。他想要為國盡忠,我便替他安好後宅,他想要在長輩麵前盡孝,我便代他在您跟前伺候著,隻求太後別煩我才是。”


    花薑低下頭,卻依舊能感受到來自太後的審視。


    許久,太後歎了一口氣,拉著她的手,道:“告訴桓兒,有人欠他一個公道,但凡哀家還在,就會站在他那邊。”


    “是,殿下從未質疑太後的心意,隻盼著太後長樂安康,別為瑣事煩憂。”


    這話說到太後心坎裏去了,臉色又暖了幾分,“好孩子,你和桓兒都是好孩子。”


    從慈寧宮出來,花薑的臉色並不算好。


    剛才一番話裏有話的試探,讓她費盡了心神。


    但凡有一個字一句話說錯,都會失了皇帝和太後的心。


    初夏跟在她身後,心裏有一堆疑問,也忍著沒提。


    隔牆有耳,在宮裏還是小心謹慎地好。


    兩個人直接去了皇後的坤寧宮。


    嬤嬤領著花薑走到正殿,待通傳以後才讓她進去。


    “給皇後娘娘請安。”花薑福身行禮。


    皇後躺在床榻上,頭上戴著藍寶石抹額,神色疲倦倚著軟枕。


    見花薑來了,她隻輕輕迴了一聲,便繼續閉目養神。


    有人撩開珠簾走進來,捧著一隻白色胎瓷碗進來。


    竟是——


    虞氏?


    花薑心裏一驚,顧不得詫異,頓時考量起來。


    在這種當頭,皇後將虞氏召進宮,已然是告訴所有人,虞氏又得了皇後的支持。


    虞氏和皇後站在一條線上,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妾身見過寧王妃。”虞氏走到花薑麵前,給花薑行禮。


    她一貫是溫柔嫻靜的模樣,即便此刻心裏恨毒了花薑和宋錦珠兩姐妹,當著麵卻看不出半分。


    “碗裏是娘娘的藥麽?”花薑問道。


    “是,到時辰該用了。”


    花薑抬起手道:“給我吧,我來伺候娘娘。”


    虞氏沒動,隻轉頭看向皇後。


    皇後開口,“不必了,就讓虞側妃來吧。”


    花薑倒也沒堅持,隻坐在一旁看著。


    她的試探果然沒錯,皇後忌諱她大夫的身份,輕易不會讓自己近身。


    虞氏跟在皇後麵前多年,對皇後的喜惡了如指掌。


    她入宮才兩日,皇後已經離不得她了,時時都要她在跟前候著。


    虞氏替皇後擦了嘴,為難地看了一眼花薑,對皇後道:“娘娘,有件事雖然妾身不該提,但為了娘娘的安危,妾身不得不多句嘴。”


    皇後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說。


    “寧王妃八字不好,小時候因為這個原因被送到莊子上,這件事眾所周知。雖說這種事不見得當真,可娘娘畢竟還病著,正是體弱的時候,萬一和丞相夫人一樣,被寧王妃......”


    虞氏頓了頓,“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花薑聽她突然提起此事,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應付。


    她當然不想留在宮裏侍疾,可若是虞氏想拿這件事做文章,她就不得不注意了。


    皇後睜開眼,眼裏多了幾分淩厲,“也是,她才迴府沒多久,丞相夫人就病逝了。這樣的人,本宮可不敢留在身邊。”


    “寧王妃,你坐會兒就迴去吧。”


    兩個人三言兩語,就將張氏的事安到了自己頭上。


    說這話的,若是尋常婦人便罷了。


    可她是皇後,她此刻說的話,明日一傳出宮,不僅後宅婦人們會私下傳播,就連市井小巷的說書人也會在這件事上做文章。


    到時候,光是八字這件事,就會讓自己吃許多暗虧。


    花薑緩緩開口,“我剛才在慈寧宮見到陛下,陛下心裏記掛著娘娘,還囑咐我給娘娘單獨把脈瞧瞧,既然娘娘心裏有顧忌,我便去迴了陛下就是。”


    皇後心頭一梗。


    她並不覺得花薑會真的去皇帝麵前說這件事,可自從自己病了,皇帝隻來看過一次,若此事被其他有心人,譬如皇貴妃之流,拿到皇帝麵前做文章,豈不是皇帝更不待見自己了。


    她瞪了一眼虞氏,怪她不該亂提花薑八字不好,現在自己讓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花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麽。


    “其實娘娘的脈象,脈案上已經記得很清楚了,若娘娘相信我,我便去太醫那裏看看,把方子調一調,也算了了陛下安排的差事。”


    皇後嗯了一聲,算是順著她遞的梯子下台了。


    花薑起身行禮,退了出去,準備去太醫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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