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韻的心頭疑慮重重,唐明遠的神情卻曖昧不明。飯後,伊凡亦洞察唐的憂心忡忡,兩人簡短擁抱後,伊凡徑自離去,僅留下“保持聯係”的淡然承諾。


    唐並未強求,待伊凡與安格斯驅車離去,方才帶著葉韻等人上車。葉韻難以置信地吞了吞口水,內心翻湧,“那真是金針?”


    “八九不離十。”唐明遠邊脫外套邊將衣袖中的金針遞給葉韻。


    葉韻慎重接過,他見過銀針,而這金針與之相仿,卻多了絲華貴與流光溢彩,柔韌非常,即使是曲折亦無損傷,“好極了。”他感慨,不隻是尋迴師門至寶,楚瑾的生機亦是關鍵。


    後座上,楚瑾緊握唐明遠之手,兩人相視一笑,楚瑾輕輕低頭,一吻落在唐唇上,淺淡如楚瑾其人,冷清中透著溫暖。


    葉韻首次未感被狗糧砸心,他知道,這吻非關炫耀,而是感恩,對命運給予的每一分每一秒的珍視。於他人或許平常,於楚唐二人卻來之不易。


    情至深處,生死相隨。


    無需激昂的情話,亦無驚天動地的誓言,此刻,他們的感情反而更顯平淡,卻也更為深沉。


    葉韻深知,唐明遠與楚瑾間,若有一人離世,另一人亦不會獨存。這份默契,他從未置疑。


    生存,本就是本能。但失去摯愛,生者猶如行屍走肉。


    唐明遠身為醫者,對生命充滿敬畏;楚瑾久病,對生命更是渴望至極。兩人卻對生死豁達,唯有對方,才是彼此生存的依托。


    葉韻深吸一口氣,慶幸生機尚存,“有何所需藥材,我必助你。”楚瑾的病,硬件已備,唯藥材待尋。珍貴藥材,保存得當,但也有時限。唐明遠雖有庫存,卻仍需新鮮采購,尋覓符合藥效的珍稀藥材,尤為艱難。中醫用藥,千奇百怪。


    例如灶心土,須老灶之土,曾隨處可見,今因科技進步,鮮有人用。若需尋找,隻得深入偏遠貧困之地。


    唐明遠接過葉韻遞來的金針,語氣堅決,“師父遺方已改良,替代藥材確有可行。我迴去梳理後,師叔處亦存藏珍品。”


    楚瑾注目金針卻未觸及,唐明遠握其手脈搏相依,“病情將愈,希望已現。”


    “嗯。”楚瑾微癢卻未撤手,目光柔和,“幸甚。”


    言辭終化簡約二字——幸甚。


    葉韻道,“坐好,啟程。此喜訊當與師父共享。”


    師父聞訊必返,伴隨楚瑾病愈,或共遷他地,京城非養病之所。


    葉韻隨遇而安,於楚瑾繁雜病狀中略盡綿薄,遞物烹藥,權盡心力。


    唐明遠與楚瑾落座後,葉韻駕 vehicle 啟行。唐明遠電話連線程老,語氣直接,“師叔,金針已入手。”


    程老迴應不得而知,隻聽唐明遠應聲,“即刻迎接尊駕,一切遵命。”


    數語畢,通話結束。


    葉韻詢問:“師父真的要迴來了?”


    唐明遠迴應:“沒錯,毛叔和石姨或許也會同行。”鑒於唐明遠的身體狀況,毛叔必然不會坐等消息,石姨也不會單獨留下,預計他們將三人同行歸來。


    葉韻笑言:“不錯,我確實想念師父和母親。”


    唐明遠思忖:“葉家的事……”金針之事太過突然,打亂了諸多部署。


    葉韻堅定:“無需擔憂,我不會讓葉家再傷及母親。”


    楚瑾提議:“不妨遷往城郊別墅,雖稍遠,但空間寬敞,即便師父和石姨同住亦不覺擁擠。”


    舊居之所以未遷,原為唐明遠上學方便,後因葉韻等人常來,交通因素使然。然而,別墅早已裝修完畢,配備溫泉,搬遷正當時。


    葉韻讚同:“正合我意,車輛便利,接駁無礙,母親和師父外出,我自可接送。”


    唐明遠首肯,楚瑾道:“我迴去安排,通知張嬸準備搬家。”日常所需,隻需電話預購,次日即達。既然金錢能夠提供舒適,何不奢侈享受?


    楚瑾與唐明遠,皆不拘小利,樂於享受生活。


    豪墅物件一應俱全,搬遷所需僅限日常用品。


    楚瑾立時致電張嬸,指示其聯絡保潔團隊,著手清潔並預置必需品。


    唐明遠邊聽楚瑾通話,邊摩挲金針,心想若早幾年得之,師父仍在……旋即自省貪心,這三寶之得,非唯一己之力,幸運亦占一席之地,雖已知足,但麵對楚瑾,仍追求完美。


    歸家後,唐明遠徑直入室,翻出藏銀針的盒,內中除銀針,尚有七根異樣短針。消毒金針後,他小心翼翼置入盒中。


    九,天數之極,起於一起於九。


    《素問》亦雲,“針應九野,九九歸一,黃鍾之數。”


    九針各具其用,各有所指。


    餘七針,與金銀雙針相較,材質平凡,然據典籍,九針同源,同爐所鑄,工匠身份成謎。


    “此七針出自外域,而鑄針者所得之料……典籍稱,九針之材隨天火降臨,冷熱交融,一分為二,鑄成金銀雙針。”唐明遠概述已知,“九針缺一不可,金銀雙針更需成對,陰陽相成,孤陰不立,孤陽不長。”


    葉韻斜倚門邊,對知識的探索雖不及唐明遠深邃,卻也有獨到見解。楚瑾立於唐明遠身旁,語氣平靜卻意味深長:“集結完畢,歸家。”


    唐明遠指尖輕撫九針,仿佛能感知到它們重聚的歡愉,盡管這隻是他情感的投射。齊全的針灸針令他目光轉向葉韻,葉韻緩步走來,醫者對針灸的天然偏愛讓他無法免疫。


    葉韻並未觸碰九針,而是注視著錦盒,連唿吸都趨於謹慎,猶如麵對絕世佳人。“首次悔不當初,未能深入學習醫術。”麵對九針的無能為力讓他心生癢意,又感無奈。


    “猶如麵對裸露的美人,卻無力享用。”葉韻自嘲。楚瑾不由笑出聲,葉韻迴以笑容,“上蒼眷顧,你必將好轉。”


    楚瑾點頭,緊擁葉韻,“我會的。”


    唐明遠靜待片刻,提議道:“我欲 inspect 藥爐,你留此還是同行?”


    葉韻急切迴應,“速去整理藥爐,此景令人 antsy。”


    唐明遠收好錦盒,楚瑾道:“我不隨行,將更換衣裳稍作休息。”


    “善。”唐明遠輕撫楚瑾麵頰,“先行休憩。”


    楚瑾首肯,容光煥發,紅潤的臉頰透出罕見的生氣,顯見心事已卸,身心輕鬆。


    唐明遠與葉韻急匆匆踏入藥房,藥爐浸於湯藥中,相較初見,已顯斑駁醜陋,青銅剝落,露出原始麵貌,卻依舊令人振奮。


    葉韻斷言:“藥材備齊,藥爐也將完工。”


    唐明遠迴應,葉韻追問:“有何打算?”


    “試製迴生丹。”唐明遠決意已定,“我一直對它的奧秘充滿好奇。”


    葉韻讚同:“那東西效用非凡,楚瑾或許也能受益。”


    兩人蓋好藥爐,移步書房,繼續研讀黃參遺留下的典籍。黃參無暇打擾,他們自在輕鬆,且有張黎照應,心無旁騖。


    楚瑾表示欲休息,唐明遠提議:“今晚留下吧?”


    葉韻點頭,方便留下:“明日一早,我外出查看裝修進度,告知我別墅地址,我順道補購所需。”


    簡潔有力,言辭犀利,風格正式而不失活潑。


    唐明遠頷首同意,目光掃向時鍾,言簡意賅:“迴家更衣。”正裝雖體麵,但居家更舒適。先前金針之喜令他心潮澎湃,未覺衣不適,現下才覺迴複平靜。楚瑾痊愈後,慶典自可隨心安排。


    葉韻輕點頭部,隨即將書卷攜帶,直截了當:“迴房閱畢,小憩片刻。”


    唐明遠點頭,無攜書之意,二人分道揚鑣。楚瑾衣裝已換,臥床靜待,聞聲便注視唐明遠。唐明遠衣掛完畢,告知:“沐浴後至。”


    楚瑾應聲。唐明遠入浴,室溫宜人,僅著睡褲,赤裸上半身入被。楚瑾熟練地依偎,輕撫唐明遠發絲,溫柔道:“孝期過,隨心選色。”


    唐明遠因師伯去世,素衣素行,楚瑾卻覺其更加英挺。他理解並尊重唐明遠的決定,願意陪伴他走過這段時期。唐明遠對楚瑾的關懷,報以一吻,承諾:“依你。”他們一同踐行對師伯的紀念,葉韻和張黎亦然,素衣避宴,滴酒不沾。


    默契深藏不言,葉韻與張黎偏愛素雅,唐明遠則偏好鮮豔,形成鮮明對比。


    唐明遠宣布:“屆時,我將挑選多款色彩。”


    楚瑾戲謔道:“七彩斑斕?”旋即又笑,“師叔不揍你才怪。”


    唐明遠笑而不懼:“有瑾在,師叔休想得逞。”


    楚瑾哈欠連連,輕語:“睡了。”


    唐明遠輕吻其發,安慰:“睡吧,我在。”


    楚瑾在困頓中睡去,唐明遠守候多時,輕撫其背,低語:“我在。”


    不久,唐明遠亦入夢。夢中,他察覺楚瑾體溫異常,睜眼瞬間,無絲毫茫然,輕柔起床,額頭相貼,察覺異狀,冷靜尋找體溫計。


    楚瑾被喚醒,雖未睜眼,卻配合量溫。


    37.6c,微熱。


    唐明遠眉峰微蹙,複診楚瑾脈搏,迅速披上外衣,手探藥箱,取出一褐色瓷瓶,嗅辨後傾出一粒藥丸,步至床畔,將藥置於楚瑾唇邊,命令道:“含住,勿吞。”


    楚瑾藥味刺激下睜目,略顯抵觸,低語:“苦。”


    唐明遠輕吻其眼角,語氣堅定:“非苦,隻是氣味不佳。”


    楚瑾含藥,覺口內生熱,疑問:“發熱了?”


    “輕微低燒。”唐明遠輕撫楚瑾發絲,安撫,“無憂。”


    楚瑾迷迷糊糊,唐明遠指導:“稍息,我備水。”


    “妥。”楚瑾語音含糊,眼皮再合,手卻緊握唐明遠衣襟。唐明遠未脫手,而是輕輕將楚瑾摟入懷中,讓其在腿上安枕,同時電話張嬸,送溫水來。


    唐明遠神色不似語氣輕鬆,低燒非小事,尤其楚瑾用藥受限,但願今夜退燒。


    指尖輕撫楚瑾額頭,哼起無詞小曲,似在哄慰孩童,充滿柔和與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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