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遠一番解釋後,安格斯立刻領會,決斷道:“我將聯絡他,探詢其決定。”自染病以來,安格斯友人的社交之門緊閉,除了雙腿的障礙,還伴有一些難以啟齒的私隱。


    伊凡目睹對話結束,便提議:“派肖恩邀請黃醫師吧?”唐明遠瞥見葉韻點頭示意,確認菜品已足,便迴應:“有勞肖恩。”


    肖恩欣然領命,對唐明遠的印象極佳——他的善舉不僅拯救了安德森先生,也鞏固了伊凡的地位。不久,肖恩便帶著黃先生抵達,黃先生約莫三十五歲,身著亞麻唐裝,一青年隨行攜藥箱。黃先生稍一點頭,旋即審視唐明遠等人,皺眉轉視伊凡:“安德森先生,您所說的那位高醫尚未到來嗎?”


    “正是,”伊凡答道,“那位就是治愈我祖父的唐。”


    黃醫生語氣不悅:“尚未抵達?”


    吳康平不屑一顧:“今日方識‘目不見泰山’。”


    葉韻接話挑釁:“非‘目不見’,實為‘有眼無珠’。無識者常以己度人。”黃醫生雖見唐明遠等人,但因其年輕,對他們的醫術信心全無。


    吳康平直言不諱:“確實,視野狹隘者隻能仰望他人腰際。”


    摒棄禮貌,吳康平無視禁忌,黃醫生雖貌不出眾,但身高之憾盡顯,不過160厘米的輪廓,而唐明遠、楚瑾、葉韻 trio 身材高挑,形成鮮明對比。


    黃醫生麵色陰沉,其徒提藥箱在後,不禁發問:“師父,聽聞犬吠?”葉韻俏皮迴應:“不巧,恰逢其聲。”


    安格斯注意到葉韻與吳康平間的暗湧,眼中閃現好奇之光,唐明遠與楚瑾交遞眼色,在黃醫生幾近爆發的邊緣,終於發問:“竟輸給此等人?”


    此問直指吳康平,雖心有不甘,卻不得不點頭承認。


    伊凡發話:“黃醫生,可就座?”黃醫生不便拂逆伊凡,依言落座,徒弟隨即置藥箱於桌,肖恩亦為黃醫生斟上咖啡。


    黃醫生禮貌道謝後小啜一口,隨即放下。伊凡對黃醫生素無好感,因與唐明遠交好,又見吳康平對祖父關懷備至,祖父身體狀況日益好轉,故雖敗猶未讓黃醫生取代吳康平,對黃醫生的數次暗示置若罔聞。


    唐明遠敏銳捕捉到黃醫生行囊與衣領上的師門標誌,質疑那藥箱或許非師門原物,而是出自黃醫生一脈的流失。他對兩派師門間的淵源心生疑惑。


    伊凡介紹:“這是唐,我的手足,黃醫生不是久仰大名嗎?”


    黃醫生平靜反問:“小兄弟才華橫溢,但中醫講究的是資曆,你幾許年紀,行醫幾載?”


    葉韻挺身而出:“黃醫生可曾聞,天賦異稟者,天賜良機。”


    黃醫生弟子挑釁:“你敢與師父一較高下?”


    唐明遠斷然拒絕:“無關痛癢。師父授藝,非為爭名奪利。”


    黃醫生辯解:“名聲不可或缺,自古中醫留名者寥寥,因名揚四海,方能被後世銘記。”


    唐明遠目光如炬:“名垂青史者,皆因貢獻卓著,如扁鵲、華佗、張仲景,非比高低之輩。”


    黃醫生一番話,讓唐明遠深知,即便同出一門,歲月流轉,理念已大相徑庭。


    唐明遠凝視藥箱圖騰,鏗鏘有力地忠告:“醫者,所求非名。”


    “荒謬。”黃醫生斷然迴應,“無知名度,誰求醫於你?”


    唐明遠眉頭微蹙,黃醫生之言雖非全然謬誤,但今時今日,病人確有選擇醫生的自由。無名氣,病患自不來,然而名氣的真正價值在於療效,非爭名次,黃醫生似乎迷失了本心。


    “比試正統,非比先後。”黃醫生語氣冷漠。


    “正統?”唐明遠輕蔑一笑,言辭犀利,“中醫流派眾多,何為正統?骨科、兒科、婦科、內科,各有所長,你爭何物?如何爭之?”


    黃醫生答道:“正宗中醫應通曉各科,我可挑選他們所長一決高下。”


    “比試藥方?”唐明遠語氣冰冷,“豈非如同背誦?”


    黃醫生漏洞百出,唐明遠心知肚明,比骨科與兒科,豈能同日而語?


    黃醫生悠然自得,“不懂藥理藥方,豈能稱中醫?此乃基礎。”


    唐明遠一試即中,楚瑾不禁失笑,“小遠,倒杯茶來。”


    “遵命。”唐明遠立從背包取出保溫杯,冬季已至,楚瑾藥茶須調整藥材,且須兼顧口感。楚瑾輕呷一口,笑言,“賜我一淨杯。”


    唐明遠瞬間領會了楚瑾的意圖,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肖恩遞上潔淨的玻璃杯,楚瑾示意唐明遠僅倒入少許藥茶。他將杯子輕輕推向黃醫生,揶揄道,“黃醫生,不妨猜猜這茶中包含了哪些藥材?”


    黃醫生略一思索,便悠然自得地品嚐了口咖啡,輕描淡寫地吩咐,“徒弟,你自己看看。”顯然,他認為此事不值一提。


    葉韻滿臉期待地看好戲,吳康平雖對唐明遠一行人不滿,但見黃醫生陷入困境,不禁暗自竊喜。


    安格斯卻是好奇心驅使,徑自坐到葉韻身旁,詢問,“這茶有何獨特之處?”


    葉韻迴答,“此為師弟為愛人特製的藥方,獨此一家,別無分號。”


    安格斯讚歎,“楚真是幸運至極。”


    葉韻一笑置之,而他們的低語未入黃醫生之耳。黃醫生的徒弟上前,先觀其色,再嗅其香,最後品其味。茶甜而不膩,似玫瑰之香,苦而不澀,令人迴味無窮。然而,他無法辨出所有藥材,甚至懷疑是否含藥。接連品嚐,僅能辨識甘草、紅棗、桂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唐明遠僅以挑眉迴應,黃醫生尷尬不已,斥責徒弟,“學藝不精!”他親自嚐了一口藥茶,心中暗讚,卻不動聲色,“無怪你辨不出,此茶中必有獨特之處掩蓋了藥味。”


    “無人限定藥茶口味欠佳。”唐明遠斷言,“此中僅含藥材無疑。”


    黃醫心疑玉米須成分,卻難以啟齒,腹誹唐明遠自惹麻煩,藥茶重效而非味。


    葉韻手機鈴聲驟響,黃醫稍釋重負。葉韻接聽後道:“膳食已至樓下,我這就去接。”


    肖恩提議:“一通前台電話足矣。”


    葉韻應允。肖恩隨即以客房電話聯絡前台,簡單指令後,服務員即攜餐上樓。


    黃醫宣布:“飯點已至,我們先行告退。”


    伊凡無意留客,隻說:“肖恩,送客。”


    肖恩起立,客套:“兩位請。”


    黃醫徒弟急捧藥箱,黃醫整衣,對伊凡、安格斯略一點頭,便退出。


    伊凡詢問:“他想必不會向你透露圖案之事。”


    唐明遠默應,目光轉向楚瑾,楚瑾道:“直問無果,我將設法從其徒弟處探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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