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醫療場所後,楚瑾靜候車內,唐明遠則先取出衣物置於楚瑾旁,嚴肅提醒:“氣溫驟變,務必注意保暖。”


    “無誤。”楚瑾淡然一笑,堅定迴應,“自我照護,無需擔憂。”


    章主任佇立車外,目睹唐明遠的細心照顧,心中不禁感慨:似有離別之感,實則不過一時之舉。唐明遠又取出藥茶、未竟書籍與水果,逐一部署,向司機下達指示後,輕裝下車,肅然對章主任言:“請隨我同行。”


    “真是令人羨慕的伴侶。”章主任引領唐明遠步向樓層,隨意發問,“相伴幾何?”他原以為二人正處於濃情蜜意之中。


    唐明遠心底暗笑,章主任一語中的,從容答道:“自幼相識。”他眼神平靜,語氣卻難掩自豪,“小瑾幼時美麗可人,幸我早慧,先一步鎖定佳人,否則如此佳人,未知是否輪我所得。”


    章主任突遭狗糧襲擊,感覺喉嚨一陣梗塞,疑惑提問:“然而,我觀之,楚瑾似較你年長。”


    唐明遠輕鬆迴應:“確實,此乃天數,誰讓吾自幼聰慧過人。”


    章主任苦笑,自悔多言,暗忖:既為青梅竹馬,相交十年有餘,情感依舊如初,實屬難得。


    唐明遠踏入病房樓,話語戛然而止,留下未了的餘韻:“章兄,他日再續。”


    ……無謂的感激,章主任心中冷哼,不耐煩地領著唐明遠向精神科行進。


    未至目的地,喧囂之聲先至,人影幢幢。章主任眉峰一皺,疾步趨前,斷然斥責:“何事喧嘩!”毅然擋在朱醫與蒙蒙之前,怒目圓睜,厲聲下令:“報警!”


    護士蓬頭垢麵,氣喘籲籲:“已報警。”


    朱醫緊擁愛女,目光如炬,斥責女婿:“張誌強,你娶蒙蒙時,何言在先?”


    蒙蒙畏縮於朱醫懷中,驚恐萬狀,張誌強一行稍有靠近,即發出驚悚尖叫。


    張誌強麵色如土,辯解道:“嶽母,我欲帶蒙蒙療疾。”


    “逐!”朱醫斷然喝止,“療疾?若非你們使蒙蒙病情惡化,何至如此!”


    張母反唇相譏:“你這話怎講?是她自身羸弱,豈能怪我張家……”


    “母親。”張誌強製止母親,轉而向朱醫解釋:“我們欲接蒙蒙迴家照顧,現下醫院,亦非久留之地。”


    章主任語帶諷刺:“蒙蒙何其不幸,盲目委身此家。朱醫,你如何首肯?”


    張母聞言大怒:“你何人?敢評我家是非!”


    唐明遠步入室內,目光掃過張誌強及其家屬,三位中年女性與張誌強意圖強行出院。此前已聞其爭執,母親反對,醫院拒發證明,唯有醫護保安合力,方阻其妄動。


    張誌強麵露慍色,言辭激烈:“她已失控,無望治愈,何必徒耗資財?”


    朱醫生憤怒反駁,語氣堅決:“我自願出資,女兒由我負責。”


    張誌強大姨不甘示弱,聲稱:“哪有你的錢,那是誌強的。”


    張誌強尚存顏麵,安撫道:“大姨,嶽母隻是心係蒙蒙,我必悉心照料。”


    章主任忍無可忍,怒斥:“你們還有沒有臉?房產首付、貸款皆由蒙母承擔,你們貢獻何在?”


    張母反擊,言辭刻薄:“那本是我兒的房產,誰願娶此喪門星?”


    唐明遠斷然製止:“夠了,積點口德。”對這對夫妻的爭執感到不耐,醫院內的喧囂與偏激言論,早已逾越界限。“且莫言不治之症。”


    此言一出,室內頓時肅靜。唐明遠推開張誌強,對其私心算計、幕後操縱的行為深表不屑。


    章主任亦無意糾纏,召喚唐明遠:“小唐,快來。”


    朱醫生目光投向唐明遠,期望中帶著疑問:“真的有希望嗎?”


    “確實。”唐明遠毅然邁步,蹲下身穩健地支撐起朱醫生,沉聲命令,“速速起身,地麵寒涼不宜病患。”他刻意繞過蒙蒙,以免刺激其情緒。


    章主任毅然挺身而出,嚴厲喝止,“即刻將擾亂秩序者逐出。”


    張誌強怒目質問唐明遠,“你是何人?與蒙蒙有何關聯?”


    張母怒斥,“你是那蕩婦的奸夫!早知她品行不端,日夜打扮得妖豔動人還……”


    未待言畢,一醫生不耐打斷,“如此惡言,正常人亦難承受。這裏是醫療場所,勿擾醫者施治。”


    “我堅決反對。”張誌強咬牙切齒,“我是她丈夫,我要帶她迴家,更要舉報你們醫院,唐明遠cks 行醫資格。”


    唐明遠正與朱醫生密談,低聲安撫蒙蒙後為她把脈,不容置疑地說,“我有資格,請保持安靜。”


    “我絕不接受。”


    唐明遠審視張誌強,“難道她之病是你們所致?”


    眾人疑竇叢生,張誌強帶來的中年女性冷硬迴擊,“休得誣陷。此乃家務事,外人豈容置喙。”


    “因為我乃醫者。”唐明遠迅速開具藥方,簽上大名,將處方遞給章主任。


    章主任審視藥方,目光如炬,“即刻配藥,本院是否有中藥房?”


    “有。”一醫生立刻迴應,“我負責安排。”


    章主任將藥方交付醫生之手,該醫生急步撤離,深知章主任之地位,即便是年輕,亦不敢有絲毫懈怠。


    警方抵達,初以為醫患糾紛,然而深入了解後,又覺事出有異。他們內心多少輕視張誌強一家,病妻不治,親屬不助,難道企圖將責任推卸給醫院,謀取賠償再續弦?此念並非警方武斷,實因轄區與醫院相鄰,各類案例見怪不怪。


    朱醫生牙關緊咬,向警方表示:“配合調查,但求讓無關人等離女病房,女兒有救,醫生已言明……”聲音漸微,淚已奪眶。


    此時,親情麵目一目了然,民警果斷決定:“出去談,勿擾病患治療。”


    張母欲再起爭執,卻畏懼民警,目光求助兒子。張誌強澀聲迴應:“蒙蒙吾妻,願其康愈。”


    “退下。”


    保安與民警攜手清場,朱醫生欲起,忽被意識模糊的蒙蒙緊緊抓住衣角,神情突變,朱醫生心痛不已,但深知不能任由騷亂繼續。


    章主任堅定表態:“蒙蒙,我自會照看。”


    朱醫生頷首示意,正欲安排為蒙蒙注射鎮靜劑,忽見唐明遠亮出銀針,迅速在蒙蒙身上施針,蒙蒙竟奇跡般平靜,眼神僅餘迷茫。朱醫生目睹此景,徹底安心,安撫女兒後步出室外。門前,張誌強瞥見朱醫生眼中濃烈恨意,不禁畏縮。兩醫生同行,深知對方無理,亦擔憂朱醫生受損。


    室內人聲漸散,唯餘值班護士。小護士忍不住發問:“朱醫生女兒情形可憐,能否治愈?”


    “可控。”唐明遠沉聲解釋,“應是近日遭遇刺激,怒火攻心,致肝氣鬱結,火盛生痰,痰阻清竅,引發此症。或有其他誘因,加劇病勢,待其清醒後方可確診。”


    “療法在於疏肝解鬱,清熱化痰。”唐明遠斷言,“一劑可醒,再劑鞏固。”


    唐明遠引《素問》經典:“躁狂越矩,皆因火盛。”若章主任狹隘不容他人之優,唐明遠不會詳解。章主任知自身不足,反而豁達,“患者狂症,氣鬱為因。故用柴胡疏肝,枳實破氣;黃岑、黃連、青黛清火;菖蒲通竅,甘草護胃,重用大黃,釜底抽薪。兩劑足矣。”


    章主任領會唐明遠之意,致謝。


    唐明遠續言,“患者年前亦曾犯病,未如今次嚴重,應是調養而愈。”


    章主任氣息凝重,對此事顯然一無所知,朱醫生亦應未曾耳聞,輕輕點頭以應。


    屋內,護士迅速整理物品,語氣中難掩敬意:“請教,為何有時月經間隔長達三四個月?”


    唐明遠平靜迴應:“此乃個人體質差異所致。”隨即施以脈診。


    護士感恩配合,手臂輕伸。


    唐明遠審視片刻,斷言:“症候無礙,無需用藥。今後宜避免熬夜,忌辛辣寒涼,夏日菊花茶亦不宜過量,減肥須科學,切勿盲目節食或服用減肥藥。”


    護士頰上泛紅,感激道:“受教了。”


    唐明遠輕輕搖頭,章主任的目光不時落在偷偷觀察唐明遠的護士身上,感歎青春無敵,轉而望向蒙蒙,搖頭惋惜:“此女過於純真,何苦陷入如此家庭。”


    唐明遠對他人私事不做評述,然而章主任與朱醫生之間的深厚友情,他一目了然。


    藥品送達,小護士與章主任共同為蒙蒙服下。唐明遠施展針灸,不一會,蒙蒙眉頭緊蹙,麵對章主任時神色微愕,隨即迴神,情感泛濫,唿之欲出:“章伯伯。”


    章主任安撫道:“別怕。”


    蒙蒙哭過一場後,神誌恢複清明。唐明遠待其飲水之後詢問:“感覺如何?”


    “微感困乏。”蒙蒙迴答。


    唐明遠淡然解釋:“此為正常反應,休養幾日即可恢複。”


    章主任關切詢問:“蒙蒙,究竟發生了何事?”


    “章主任!”蒙蒙情緒崩潰,“張誌強受辱報複,其母亦隨之,我憤怒至極,神智混沌,被綁禁於室,境遇……不堪迴首。”


    唐明遠聞言,已步出屋外,醫療任務既畢,不再涉足家務之爭。章主任地位尊崇,必不讓無辜者蒙受不公。


    脫手套後,唐明遠徑自下樓尋找楚瑾。楚瑾車內閱讀,見唐明遠至,放下書籍,詢問:“事態已定?”唐明遠點頭,啟瓶飲水。


    “有何變故?警方介入?”楚瑾詢問。唐明遠簡述:“病患母親欲治女疾,親族反對,爭執激烈。”


    楚瑾對家務事無意探究,隻關心唐明遠無恙,“等待章主任?”唐明遠迴答:“恐無暇。”此時,章主任電話至,先是致謝,再道歉,提議唐明遠等人先用餐,晚間再行登門致歉。


    通話結束,唐明遠問:“晚餐有何安排?”楚瑾提議:“火鍋為佳,鴛鴦鍋更妙。”唐明遠笑應:“妥。”隨即,司機推薦一火鍋店,二人前往。


    餐後,兩人未返酒店,直驅青文院。傳聞此地祈福靈驗,楚瑾佩戴口罩,兩人燒香祈禱,捐資後離去。


    唐明遠素來自尊自立,素求所得,唯獨此刻,他祈願青文院的傳說真實有效,屆時定當懷著至誠之心,親自還願。其終極願望,無他,唯願楚瑾一生康寧。


    楚瑾察覺到唐明遠眸光深沉,輕捏其指,溫和提議:“聞說附近有美食名鋪,不妨一探究竟。”


    “正合我意。”唐明遠瞬間笑容滿麵,“隻是你須節製,品味即可,餘下我代勞。”


    司機無需隨行,二人已有返程約定,可自行休息或處理私務。


    至下午四時,兩人方歸。楚瑾沐浴後,稍作溫泉療養,便適時而出,盡顯慵懶之態。浴袍輕敞,露出其纖長玉腿。唐明遠側坐床畔,指尖輕撫,楚瑾腳趾微動,眼神慵懶中帶有一絲魅惑。


    唐明遠難以自持,輕撫楚瑾腿側,隨即自製,為其整理浴袍,“你這是何意?”


    楚瑾鼻音輕語,“你難道不渴望?”


    唐明遠欲望如火,難以遏製,雙手輕壓楚瑾兩側,吻上其唇。原本意圖懲罰,卻終化為溫柔,僅在下唇輕咬,完畢後匆匆入衛。


    楚瑾慵懶之中,不乏感動,低語:“傻瓜。”


    楚家宅內,楚老太爺目光深沉,詢問女兒:“小瑾尚未來電?”


    “嗯。”楚念斷然迴應,“父親,下一步如何行動?”


    楚老先生凜然發問:“明日我將親自登門邀請。”


    楚念猶豫,語帶焦慮:“但……未知其確切居所。”


    楚老先生片刻愣神,杜成沉默旁聽。唐明遠的背景剛為人所知,其被收養的身世背後,有著一位了得師父,更有程老的人脈,非章主任所能比肩。“爾等為何未深入探查?”


    楚念無奈:“誰曾料到。初僅視為楚瑾友,未深究,後知其身世,亦未詳查,時日緊迫。”


    楚子霄嚴峻坐於沙發上,楚老先生忍不住責問:“霄霄,你不是曾言唐明遠無能為力?”


    “確實如此。”楚子霄怒火中燒,“祖父,表弟正是受其蒙騙。”


    楚老先生怒視:“若其無能,克麗絲之疾,又是誰醫好?章主任豈能尊其為師?”


    楚子霄無言,作為世家子弟,智慧非凡,從未遭遇挫折,如今卻……他緊握拳,目赤如血。


    章主任抵達時,室內已整潔如新,楚瑾與唐明遠用畢餐,正商討是否下樓漫步。


    “今日諸位的辛勞,本人深表感激。”章主任麵露疲乏之色,“蒙蒙亦已下定決心,將與彼男子解除婚姻之約。”


    唐明遠遞上一杯菊花茶,淡然道,“此乃好事。”


    章主任察覺唐、楚二人心不在焉,遂不再談及,取出錦盒交予唐明遠,“小朱本欲親臨致謝,然蒙蒙需人照料,我不勝感激,無以言表,此乃楚家所贈,權當敬意。”


    唐明遠欲言又止,章主任嚴肅道,“請笑納。克麗絲治愈,非我之功勞,不應受此診金。”


    唐明遠無奈收下,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卻之不恭了。”


    章主任亦笑,飲盡菊花茶,起身道,“吾將告辭,返京後再作款待。”


    “悉聽尊便。”唐明遠送至門前,“章兄宜珍重身體。”


    章主任頷首,心中卻冷笑,張誌強一家風光無限,其子考取公務員,他冷眼旁觀,明日之後再觀其風光能否依舊。


    唐明遠歸屋,見楚瑾神色不佳,桌上錦盒打開,內有一對墨玉獅子,唐明遠眉頭一皺,旋即笑道,“昨日惋惜之物,今日歸來,豈非天意?”


    楚瑾冷哼,取出墨玉獅子,將錦盒徑直投入垃圾桶中,“不得輕慢,此乃你的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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