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宴請於海洋的是海濱縣馬氏建築公司的馬經理,鎮中學教學樓、宿舍樓建成後,還有一筆二十多萬的尾款沒有結清,所以他特意請分管後勤的副校長於海洋吃飯,想求他高抬貴手,把欠款結清。


    分賓主落座,馬經理端起酒杯剛說了句開場白,於海洋忽然計上心頭,他湊到馬經理耳旁悄聲道:“老馬,剛才在門口碰上的那個大高個兒跟我有過節,你要是今天替我收拾了他,下午我就給你付款。”


    馬經理眼睛一亮道:“此話當真?”


    於海洋端起酒杯正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來,幹了!”


    耿誌遠三人隻是吃飯,所以並沒有要包房,而是在大廳裏找了張靠窗戶的桌子就坐,簡單要了幾樣菜和一盆米飯。


    眼看著差不多吃飽,耿誌遠忽覺心頭一動,他扭頭朝大門口瞧去,隻見大廳入口處湧進來五六條麵色黝黑的精壯漢子,一個個眼露兇色齊刷刷朝他看來。


    耿誌遠暗道不妙,對陸怡低聲道:“你跟老張先走,恐怕有人要找我麻煩。”


    張樹林聞言大怒道:“tnd,在我的地盤上誰敢找你麻煩?”


    耿誌遠見他動怒,趕忙勸道:“張總,您年紀這麽大了,老胳膊老腿的,萬一傷著您,我怎麽跟你家裏人交代?”


    “不用你交代。”張樹林悶著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正好找這幫人出出氣。他拿起手機打給了張樹仁:“樹仁,我在化肥廠招待所吃飯,有一群人想找我麻煩,你趕緊過來幫忙。”


    張樹林肯定是跟耿誌遠在一起吃飯,張樹仁一聽急道:“大哥,你千萬別跟他們動手,我馬上帶人過去。”


    放下電話,張樹林得意道:“在我老張家門口,小耿你就放寬心,誰也不敢欺負你。”


    耿誌遠心道:“原來老張也是一個性情中人,估計年輕的時候也不是什麽善茬。”


    “張總,就靠您保護我們了。”陸怡在旁奉承了一句。


    張樹林咧嘴道:“你這小丫頭,光我們老張家來人,你們陸家不出麵露露臉嗎?”


    陸怡笑道:“張總,樹仁主任一喊,咱村裏的人估計都會來,分什麽張家陸家的?”


    張樹林不禁咋暗自舌道:“陸家丫頭能說會道,看樣子她跟小耿關係非同尋常。這個小丫頭可不是好惹的,小耿可千萬別陷進去出不來了。”


    馬經理怕打錯了人,尋了個借口陪著於海洋出了包房,逶迤來到大廳四處張望,竭力尋找著耿誌遠。


    耿誌遠見狀低聲道:“來了,就是這倆小子要找我麻煩。”


    張樹林循聲望去,驚訝道:“馬正民?我認識他,他是縣建築隊老板,以前給我們搞過項目。你怎麽會跟他結仇?”


    耿誌遠搖頭道:“我不認識什麽馬老板,我認識的是旁邊那個,鎮中學於海洋。”


    “鎮中學?”張樹林腦筋一轉,立時明白了緣由,附耳道:“是不是為了魏老師?”


    耿誌遠點了點頭:“對!他想占魏曉的便宜,被我攪黃了。”


    “魏老師呢?我聽說辭職了。”張樹林不放心道。


    耿誌遠眼神閃爍道:“她很好,在我姐姐那裏幹副總。”


    張樹林心道:“小耿豔福不淺呀,那邊有個魏老師,身邊有個陸家丫頭,公司裏有個林老板,家裏邊還有一個仙女般的正室。這麽多女人,也不怕把自己的身體給累壞了。還是年輕啊,等到了我這個歲數,他就知道女人多的壞處了。唉……!”


    馬正民順著於海洋手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張樹林朝他望過來,他暗吃一驚道:“老張怎麽會在這兒?”


    當年在化肥廠承攬工程時,他跟張樹林打過很多次交道,彼此非常熟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即便為了討好於海洋,他也沒法向老張下手。


    馬正民腦筋轉得飛快,對於海洋道:“於校長,招待所人太多,影響也不好,在這裏沒法動手。等他們吃完飯到了院子裏後再下手,你看如何?”


    於海洋也知道在招待所裏打架影響太壞,當即點頭道:“行,你來安排,一定要打的狠點。”


    “放心吧,絕對讓他站不起來。”馬正民瞧見耿誌遠個子雖高,但戴著眼鏡,一副文質彬彬的儒雅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沒什麽戰鬥力的文弱書生。


    對建築隊來說,跟外人打架是家常便飯。從老板到員工,個個都能拉出來打上一架,所以馬正民對手下人的戰鬥力還是很有信心。唯一擔心的是怕耿誌遠不擱打,萬一鬧出人命來就不好收場了。


    “下手輕點,別弄出人命來。”馬正民走到帶隊的副經理馬正群身旁叮囑道。


    馬正群不屑道:“哥,你就放心吧。不就是那個小白臉嗎?我辦事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快去喝酒去吧。”


    “他身邊的那個老頭是我朋友,千萬別傷著他。”馬正民又吩咐道。


    馬正群瞅了一眼張樹林,吃驚道:“咦?那不是化肥廠老張嗎?他怎麽在這兒?”


    “你認識他最好了。”馬正民道:“老張當年對咱們不錯,咱不能翻臉不認人。”


    “知道了,哥。”馬正群拍著胸脯道:“你放心,都交給我吧。”


    耿誌遠等人吃完飯卻並不急著走,不慌不忙的喝著茶水,等候著張樹仁帶人前來。馬正群等人雖然等的焦急,卻不敢在大廳裏放肆,隻能眼巴巴盼著耿誌遠趕緊起身出門。


    又等了一會兒,忽見大廳門被猛然推開,一股腦湧進來十幾個手拿鋤頭、鐵鍁的莊稼漢,領頭的正是張樹仁。


    “樹仁,就是那些人!弄住他們!”張樹林指著馬正群道。


    一聲令下,張樹仁和那十幾個村民立刻將馬正群等人團團圍住。馬正群見不是頭,急道:“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張樹林此時走過來認出了他,詫異道:“你不是馬家小五嗎?”


    馬正群趕忙點頭討好道:“張總,是我,我是馬正群。”


    張樹林皺眉教訓道:“小五,你和你哥怎麽當起了別人的打手?我告訴你,耿總是我們村的貴客,你要是敢傷他半根毫毛,我帶人去砸了你那建築隊。你信不?”


    “信!信!”馬正群心裏暗叫倒黴,大哥怎麽也不打聽清楚就隨便得罪人。得虧他還沒來得及下手,這要是真把耿總打了,甸子村可是有上千條漢子,馬家哪裏能招架得了。


    耿誌遠則趁勢警告道:“告訴你大哥,今天是老張救了你們。要不然得罪了燕姐是個什麽下場,你們哥倆迴去琢磨琢磨。”


    梁城燕姐的大名,馬正群怎麽可能不知道,他張大了嘴巴震驚道:“燕姐……燕姐跟你有什麽關係?”


    耿誌遠冷笑道:“你沒必要知道,但是今天這個事你要是做了,我保證你和你哥不會活到明天。”


    燕姐的手下心狠手辣,辦事幹淨利索從不留後患。馬家兄弟跟人家不在一個檔次上,根本得罪不起。馬正群徹底蔫了,低頭賠罪道:“是我大哥讓我們來的,我們確實不知道你是燕姐的人。多有得罪,請多包含。”


    “你跟你哥說,別什麽都聽於海洋的,他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耿誌遠甩下一句話後揚長而去。馬正群則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暗自僥幸道:“這要真是動了手,跟燕姐結上仇,那可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來到招待所院中,耿誌遠衝張樹仁抱拳道:“張主任,多謝前來相救。”


    張樹仁哈哈一笑道:“我哥說的沒錯,你是我們村貴客,誰敢欺負你就是跟我們村過不去。”


    耿誌遠朝陸怡揮了揮手,她知趣的拿過來一遝錢。耿誌遠把它遞給張樹仁道:“張主任,鄉親們為了救我跑一趟不能白來,這是五千塊錢,你給鄉親們分一下,算是我給的一點辛苦費。”


    耿誌遠竟然如此豪爽,張樹仁驚詫地連連擺手道:“不!不行!這怎麽能行?我們怎麽能隨便要你的錢?”


    “拿著!”耿誌遠把錢硬塞到他手裏道:“我要是不表示點意思,下次萬一遇上事,怎麽好意思再找你求助?”


    張樹仁動容道:“耿總,既然您這麽痛快,我也就不矯情了。這錢我收下了,以後在海濱縣地盤上但凡您喊上一句,我們村的人隨叫隨到。”


    跟著張樹仁前來打架的村民也沒想到跑一趟還有錢分,當下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著張樹仁手裏的那遝錢,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張樹林在旁看得咋舌,心中暗道:“這才三五年時光,小耿已經把收買人心的手段用的爐火純青。這小子還真是個幹大事的人!”


    當天晚上迴到家中,耿誌遠把白天的事情跟姐姐一說,耿燕當即道:“於海洋?你別管了,我讓人去收拾他。”


    “姐,何必咱們出手?”耿誌遠笑道:“既然於海洋屁股上有一堆屎,咱幹嗎不幫著他推一把,讓他早點掉進糞坑裏多好?”


    耿燕納悶道:“你什麽意思?”


    耿誌遠道:“咱們這麽著……”


    “高!實在是高!”耿燕佩服道:“小遠,呆在設計院有什麽意思?你還幹的什麽勁?不如過來幫我,咱姐弟倆一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耿誌遠笑道:“姐,現在就挺好,我很知足。”


    人各有誌不能勉強,耿燕隻好道:“那行吧,我這就安排人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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