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吃飯的家夥,耿誌遠中午便不必再跑迴招待所,可以跟著劉駿在廠裏食堂解決午飯。渝蓉氮肥廠食堂布局和環境跟其他國有企業食堂類似,耿誌遠和劉駿各自買好飯菜找了張空桌坐下來吃飯。


    食堂飯菜多為大鍋菜,不算好吃也不算難吃,雖然吃不好但填飽肚子還是沒大有問題。耿誌遠跟劉駿邊吃邊聊,忽然瞥見旁邊桌上五六個年輕小夥子正團團圍著蘇卿和陳鳳,爭先恐後的獻著殷勤。


    “你表妹人緣真好。”耿誌遠感歎了一句。


    劉駿瞅了一眼,笑道:“紅顏禍水,招蜂引蝶有什麽好?”


    “咦!?”耿誌遠驚訝道:“劉工,看不出來你還很有文采。”


    劉駿笑了笑道:“我這表妹隨我姑媽,長得太好看不一定是好事。”


    原來蘇卿的媽媽是劉駿的姑姑,他們倆類似於賈寶玉和林黛玉,是姑表兄妹關係。耿誌遠惡意猜想著,說不準劉駿對他這個漂亮表妹也有想法,隻是礙於現在法律不允許姑表兄妹結婚罷了。


    吃過午飯,耿誌遠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兒,剛到兩點鍾,劉駿便急匆匆找到了他:“耿工,鄧廠長找你有事。”


    耿誌遠跟著他來到副廠長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兩個施工隊的技術人員拿著圖紙站在那兒發呆。


    見到耿誌遠,鄧茂國黝黑的臉上騰起一層怒氣,抓過圖紙摔在桌上怒喝道:“耿工,看看你們院設計了些什麽!?”


    耿誌遠見他突然發難,心裏也是一哆嗦,懸著心拿起圖紙一瞅,竟然又是氧化爐出來的dn300氣相管,跟廠房斜撐梁相碰的事。他暗自叫苦道:“王工呀,我可叫你害苦了。海濱縣出過這種事了,你怎麽就不知道改呢?”


    心裏有苦嘴上卻不能說,耿誌遠勉強擠出笑容道:“鄧廠長,這事好解決,把管道稍微抬高點就行。”


    “你說抬高就抬高啊?”鄧茂國一肚子悶火無處發泄,正好將耿誌遠當做出氣筒:“你知道這得花多少錢嗎?浪費多少人工嗎?你們設計院賠得起嗎?”


    人在氣頭上不宜頂著幹,況且還在別人地盤上,耿誌遠隻得低著頭任他發火。


    鄧茂國越說火越大,口不擇言道:“你們設計院弄了些啥?……水平這麽差……趕緊關門吧。”


    鄧茂國攻擊他自己,耿誌遠還能忍得住,可是一旦肆無忌憚貶低起設計院,耿誌遠就有些忍不了,仰頭反駁道:“鄧廠長,有問題就解決問題,何必說這些侮辱人的話?”


    此言一出,辦公室立馬靜了下來,劉駿等人一個個瞠目結舌地望著耿誌遠。鄧茂國在廠裏一直是一言九鼎,這麽多年來還從未有人敢在他發火時公然頂撞,耿誌遠是破天荒的第一個。


    “你……你說什麽?”鄧茂國手指著耿誌遠,氣得渾身直哆嗦。


    耿誌遠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道:“我是說,有問題解決問題,不必扯別的廢話。”


    “你……你……”眼見鄧茂國就要暴走動粗,劉駿忙拉住耿誌遠道:“耿工,咱趕緊把這問題解決了,別讓鄧廠長為難。”說罷,拽著耿誌遠便出了門。


    倆人剛走出去三四步,就聽辦公室裏哐啷一聲巨響,嚇得兩人麵麵相覷。劉駿道:“得,你這次是徹底得罪鄧廠長了,你就等著挨揍吧。”


    耿誌遠心裏一沉:“怎麽,你們廠裏還興打人?”


    “不是……”劉駿搖頭道:“我們廠裏規矩嚴,打架是要被開除的。我是說鄧廠長徒弟很多,他們要是知道這事,肯定會替師父出頭找你算賬的。要不然大夥為什麽那麽怕鄧廠長,還不是怕他那些徒弟找麻煩。”


    原來如此!耿誌遠心道:“偏遠地方民風強悍,有這種事也不稀奇。老話說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反正事情已經出了,怕他有個鳥用。把我惹急了,老子跟他們拚個魚死網破。”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劉駿見他神情緊張,笑著寬慰道:“你是廠裏的客人,他們不敢下重手,最多嚇唬嚇唬你,到時候你認慫就是。”


    氧化爐氣相管道的變更並不麻煩,耿誌遠擔心的是鄧茂國徒弟報複之事。一晃五六天過去,日子像往常一樣,並沒有什麽人來找他麻煩,耿誌遠漸漸放鬆了警惕。


    大暑這天暴雨如注,傾盆大雨從半夜開始越下越大,到了中午絲毫沒有停歇的樣子。耿誌遠跟劉駿在食堂打好飯,找了張空桌剛剛坐下,蘇卿端著飯缸笑嘻嘻挨著他倆坐了下來。


    “表哥,你們倆好能吃呀?!”蘇卿瞧著桌上擺著的三個饅頭驚歎道。


    劉駿頗有意味的瞥了她一眼,解釋道:“哦,這是耿工的,我不吃饅頭隻吃米飯。”


    耿誌遠飯量大,加上施工服務活動量遠大於坐辦公室,所以一頓能吃下四個饅頭。他手裏正拿著一個饅頭大快朵頤,聽蘇卿這麽一問,扭頭解釋道:“我吃的多,四個饅頭是正常量,胃口好時最多能吃五六個。”


    川省男性普遍飯量小,也不喜歡吃麵食,耿誌遠一頓四個饅頭足足頂得上當地四個成人的飯量,蘇卿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道:“耿工……你真能吃……怪不得長這麽高呢?”


    蘇卿清麗的臉龐秀色可餐,讓人看著不由得心動,耿誌遠本著非禮勿視的原則急急扭迴頭道:“現場活動量大,在院裏我也吃不了這麽多。”


    陳鳳此時端著飯盒走了過來,抱怨道:“卿卿,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叫我好找。”


    蘇卿調皮笑道:“陳鳳,你快看,耿工飯量好大,一頓能吃四個饅頭。”


    陳鳳瞧了瞧專心吃飯的耿誌遠,又瞅了瞅滿眼熱忱的蘇卿,嘴角一翹道:“卿卿,咱還是去別處吃吧,別打攪耿工了。”


    蘇卿坐在旁邊,身上若有若無的少女馨香飄入鼻中,讓耿誌遠不免有些心猿意馬。雖然已有女友,生性保守的他卻依舊在女孩子麵前放不開。青春活力的少女貼在身側,耿誌遠隻覺得如坐針氈,這飯吃到嘴裏也顯得不那麽香了。


    “不嘛!”蘇卿撒嬌道:“坐哪兒不是吃呀?我坐這兒行嗎?耿工?”


    耿誌遠不敢看她,悶頭道:“嗯,你坐唄。”


    陳鳳歎了口氣,也挨著劉駿坐了下來。她倆一坐下不要緊,五六個年輕人很快跟著坐到了附近。


    “蘇卿,我買了兩張《泰坦尼克號》電影票,晚上一塊去看吧?”一個敦實的小夥湊過來獻殷勤道。


    劉駿眉頭微皺,這個小夥名叫鄧斌,是維修車間工人,還是鄧茂國的堂侄。去年蘇卿一進廠,鄧斌便看上了這個清麗可人的姑娘,死纏爛打的追求不說,還托人說了兩迴親。


    蘇卿嫌棄鄧斌文化程度低,舉止粗魯欠缺涵養,所以始終對他不理不睬。鄧斌則色迷心竅,一直窮追不舍不肯放棄。


    蘇卿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反倒向耿誌遠問道:“耿工,你看過《泰坦尼克號》嗎?”


    耿誌遠無奈點頭道:“看過。”


    蘭溪縣地處偏遠山區,前不久《泰坦尼克號》剛剛在這裏上映,大多數年輕人還沒機會觀看。聽說耿誌遠看過,紛紛聚了過來問道:“好看嗎?”“熱鬧吧?”……


    耿誌遠放下饅頭,笑著介紹道:“美國大片,故事精彩、情節熱鬧、畫麵也很豪華。是個愛情片,最適合談戀愛的人看。”


    聽他這麽一說,眾人議論紛紛。蘇卿閃爍著眸子道:“耿工喜歡這個電影嗎?”


    耿誌遠嘿嘿一笑道:“我不怎麽喜歡。電影雖然精彩,用的卻是老套路,換湯不換藥,沒什麽意思。”


    耿誌遠見識與眾不同,蘇卿驚奇的睜大了眼睛:“耿工,你能不能說說,為什麽叫老套路?”


    飯吃了半截再也吃不下去,耿誌遠隻得耐心解釋道:“就是一個迎合觀眾心理的窮小子跟富家女相愛的商業片,論藝術成就遠不如早先的《冰海沉船》。”


    “你懂啥呀!?”鄧斌在旁見心上人跟耿誌遠說個不停,忌火中燒道:“人家美國人花那麽多錢拍的片子,你說不行就不行嗎?”


    耿誌遠掃了他一眼道:“個人觀點,僅供參考。”


    蘇卿托著下巴想了一會兒道:“你說的有道理,美國大片商業化氛圍很濃,投進去這麽多錢,掙不迴來資本家可不答應。”


    耿誌遠有些詫異的看著她,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生活在遠離塵囂的偏僻山區,竟能有如此睿智的看法。由此看來蘇卿絕不是個外表好看內在空虛的花瓶,而是一個秀外慧中的聰穎姑娘。


    硝酸項目化建公司負責人,劉駿一直稱他為賴經理,所以耿誌遠以為他真姓賴,或者姓來。不管是姓賴還是姓來,都屬於東海省少見的姓氏,所以好奇之下耿誌遠一直想弄清楚這個夥計到底姓什麽。


    一日,跟劉駿商量完現場問題後,耿誌遠忍不住問道:“化建那個賴經理,他到底是姓哪個賴?”


    劉駿滿不在意道:“你說他呀?賴相如的賴!”


    “賴相如?”耿誌遠滿腦門字問號:“哪個賴相如呀?沒聽說過。”


    “你這曆史學的也太差了吧?”劉駿嘲笑道:“咱上學時學過的,廉頗與賴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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