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九晚上,化肥廠招待所二樓包間內,鎮中學一幫老師正在給魏曉舉辦送行宴。教導主任曹桂清作為主陪,不斷招唿著於海洋和其他幾個老師輪番給魏曉敬酒。


    雖然曹桂清記恨魏曉看不上曹輝,但是人家即將離開學校遠走高飛,精明的他自然想借機結個善緣,不會傻到把關係搞糟。


    況且魏曉的男朋友連名震縣城的陶老三都能擺平,搞得曹輝賠了一大筆錢方才了事。這種背景深厚的人曹桂清自忖惹不起,還不如搞好關係,將來說不定還會求到人家幫忙。


    宴席過半,魏曉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有道是芙蓉傲然綻放,猶如美人初醉。魏曉本就是絕色,醉酒之下雙頰緋紅,一顰一笑間更是奪人心魄。


    於海洋死死盯著眼前愛而不得的美人,心頭那是五味雜全百感交集。惆悵之中,他隻能悶頭喝酒,喝了一杯又一杯,酣醉之際方才體會到李太白那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的妙處。


    九點半散席時,魏曉已經醉的搖搖晃晃走不得路。曹桂清擔心她出事,便吩咐相熟的女老師扶著魏曉迴宿舍,自己則下樓去結賬。


    於海洋醉醺醺出了包間,眼神迷離望著魏曉絕美的背影,想到從此之後再也沒了一親芳澤的機會,頓時酒壯慫人膽。他用力撞開扶著魏曉的女老師道:“你們……走開……我來扶她。”


    女老師見他酒氣熏天,情知他在耍酒瘋,急勸道:“於海洋,你發哪門子瘋?離魏老師遠點!”


    於海洋兩眼通紅道:“我沒瘋……我就要扶她……她是我的!”


    話音剛落,於海洋便抓住魏曉胳膊,不由分說就往懷裏拽。那個女老師勸阻不得,眼見於海洋淫笑著就要來個軟玉香滿懷,忽然一個人影撲將過來,一眨眼便搶過魏曉把於海洋摔倒在地。


    “誰?誰敢摔我?”於海洋坐在地上嚎叫著,圓睜雙目一看,麵前非是旁人,正是魏曉的正牌男友耿誌遠。


    “於老師,我的女朋友不勞您大駕。”耿誌遠冷笑著,把魏曉攙在懷中朝樓上走去。


    “你……你……”於海洋摔了一跤,酒醒了大半。他自知打不過耿誌遠,隻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女人靠在別的男人懷裏越走越遠。


    羞惱交憤間,他忽的靈機一動,腦海裏冒出了一個絕妙主意。於海洋略微猶豫了須臾,終究還是嫉恨占了上風,咬牙切齒道:“好小子,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老子叫你和這個賤人身敗名裂!”


    “誌遠?怎麽是你?我在做夢嗎?”魏曉若夢若醒間依稀認出了身邊的耿誌遠,有些詫異道。


    耿誌遠見她一副美人醉酒的慵懶模樣,暗自僥幸迴來的正是時候,柔聲道:“是我,我擔心你就趕迴來了。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嗯……”魏曉見到從天而降的男友,心神鬆馳下靠在他身上陷入了囈語。


    雖然魏曉體型瘦弱,卻也有一百餘斤,醉酒之下神誌不清,身體更顯得沉重,耿誌遠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弄到樓上。


    一進房門,魏曉便支撐不住身子癱倒在了床上。耿誌遠長舒了口氣,心道:“曉曉看著瘦,這分量卻是不輕,真快累死我了。”


    望著癱軟在床上的魏曉,他正琢磨著該怎麽辦,忽見魏曉:“呃……呃……”叫了兩聲,看樣子想要嘔吐。


    耿誌遠趕忙從洗手間拿來臉盆,剛剛放到地上,魏曉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房間裏頓時彌漫著一種極其難聞的酸臭味道。


    耿誌遠熏得頭痛,差點跟著吐出來。他強自屏住唿吸打開窗子,把頭伸出窗外深吸了幾口,這才緩過氣來。


    耿誌遠屏住氣來到床邊輕輕拍打魏曉的後背,讓她吐了個幹淨,又倒了杯涼水給她漱了口,把嘴裏的汙物都吐了出去。


    折騰了半晌,魏曉總算吐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耿誌遠把盆裏的吐得髒東西收拾幹淨,又用濕毛巾擦幹淨魏曉嘴邊的汙漬,這才疲憊的倒在沙發上喘了口氣。


    睡夢中的魏曉囈語幾句後發出一陣震天響的鼾聲,耿誌遠哭笑不得搖頭道:“別人肯定想不到,容顏絕色的曉曉竟然打唿嚕!唉,她終究是個女人,不是天上的仙子。”


    魏曉躺在床上和衣而臥,耿誌遠想讓她睡得舒服些,小心脫下她的鞋子,露出了一雙精致的纖細腳丫。醉酒的美人癱軟如泥,耿誌遠連哄帶拽,好不容易才脫掉她的大衣。


    大衣裏麵是一件粉紅色毛衣,毛衣勾勒出女性優美的曲線,此時更顯得魅力十足。耿誌遠看的眼都直了,咽了口唾沫道:“曉曉這家夥,真是要迷死人不賠命。”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終究沒敢繼續脫女友的衣服,而是拿過被子小心翼翼蓋在了魏曉身上。魏曉睡得正熟,鼾聲也小了許多,長長的睫毛隨著唿吸輕微抖動。耿誌遠看的心癢難耐,低下頭在她緋紅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冬夜靜謐,擔心魏曉還會嘔吐,耿誌遠沒敢上床睡覺,和衣靠在沙發上閉著眼打盹。白天奔波的疲乏襲來,不一會兒他也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過了多久,耿誌遠睡得正香,忽聽一陣咣咣咣,有人在外麵把門砸得震天響。他勉強睜開惺忪睡眼,打著哈欠問道:“誰呀?”


    “服務員!”門外傳來前台服務員的聲音:“耿工,開一下門,派出所來治安檢查。”


    治安檢查?半夜裏檢查什麽治安?耿誌遠納悶的打開房門,門外除了服務員外還站著一高一矮兩個協警。


    “你叫什麽名字?”瘦高個協警衝他喝問道。


    耿誌遠看了他一眼答道:“我叫耿誌遠!”


    “耿誌遠?”瘦高個協警一臉嚴肅道:“有人舉報你票昌!我們得進去檢查一下。”


    “票昌!?”耿誌遠覺得不可思議,冷笑道:“開什麽玩笑?這是化肥廠招待所,怎麽可能有那種事?”


    前台服務員也幫腔道:“耿工是省設計院來我們廠技術服務的,他不可能票昌。”


    瘦高個協警擺手道:“別說廢話,我們要進去檢查。”


    耿誌遠心地坦蕩,側身一閃道:“那請進吧。”


    另外一個矮點的協警走進房內,指著酣睡的魏曉大聲道:“還說沒有票昌,這個娘們是誰?”


    耿誌遠見他語言粗魯,心中有些不快,上前解釋道:“她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矮個協警叫道:“你說是女朋友就是女朋友了?我看她就是機女!”


    耿誌遠見他出言不遜,神色一變道:“說話客氣點,你女朋友才是機女呢。”


    “吆喝!你小子還挺橫!我懷疑你在票昌,跟我們走一趟吧!”矮個協警從腰間掏出警棍惡狠狠揮舞著朝他吼道。


    前台服務員見狀急忙辯解道:“這是咱中學的魏老師,耿工的女朋友,怎麽會是機女呢?你搞錯了吧?”


    高個協警相對穩重,他瞅了一眼酣睡的魏曉,心中暗道不妙,這次怕是有人借他們倆的手來整人。不過於副所長親自下的指示,他即便懷疑也不敢不聽,隻得勸道:“你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吧,去了把事說清楚了就行。”


    耿誌遠心中有些焦急,今晚的事邪乎得很,要是糊裏糊塗跟他們進了派出所,他跟魏曉之間即便關係正常怕是也說不清楚,弄不好倆人的聲譽就會受到影響。


    情勢不對,他飛快地轉著頭腦,苦想著解決的辦法。


    幹倒麵前這兩個協警倒不是難事,隻是他們頂著公事的牌子,一旦打了他們有理也變成了沒理,形勢會很被動。


    動手是萬萬動不得,可是該怎麽辦為好?


    房間裏兩個協警跟耿誌遠形成了騎虎之勢,僵持中氣氛有些微妙,衝突似乎一觸即發。前台服務員急得直跺腳,耿工要是平白無故的被派出所抓走,她可怎麽向領導交代。


    耿誌遠嘴角微翹,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姿態,瞥了一眼矮個協警的襠下。隻要矮個協警敢舉棍動粗,他便先用彈腿踢襠打倒他再說。


    高個協警看得心裏著急,恨不得立刻脫身就走。矮個協警是於副所長的心腹,此刻隻想著怎麽把耿誌遠弄進所裏好跟老大邀功請賞。


    眼見事態就要不可收拾,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斷喝:“行了,你們倆出去!”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警察出現在門口,高個協警見了他心情一鬆,喊了聲:“徐警官!”


    矮個協警卻依然不依不饒道:“徐警官,快來幫我把這家夥弄到所裏去。”


    徐警官冷笑一聲道:“我憑什麽把人家弄到所裏去?”


    “他涉嫌票昌!”矮個協警指著床上吼道:“證據確鑿,人贓俱獲!”


    “呸!”徐警官啐了一口嘲諷道:“姚大力,你跟著老於學的真好,他這一手汙人清白的精髓你算是學到了。”


    “徐警官……你?”姚力見他突然變臉向著外人說話,立時瞠目結舌。


    “老耿是我的同學,你說我能幫著你害我同學嗎?”徐警官輕蔑笑道。


    “同學!?”姚力大驚失色:“這……這……?”


    “這個屁?快給我滾!”徐警官臉色一變怒喝道。


    姚力是協警,不敢當麵得罪徐警官,他氣唿唿瞪了耿誌遠一眼,憤然退到門外。高個協警見狀拽了他一把,兩個人悄悄溜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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