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吳念念躺在那片花海中,盯著天上的繁星看了起來。


    今晚的星星好多,甚至比以前她看過的任何一晚的星星都還要多上很多。


    她翻了個身,平躺在地上,盯著那些星星。


    此時依舊有微風吹來,吳念念響起在自己睡前發生的事情,就轉移了視線,看了眼麵前那朵還是沒有被風吹動的花。


    那隻小花精該不會還在想她之前說的那些話吧!


    吳念念想了想,坐起身來看著她問了句:“你還在想那些話嗎?”


    與其自己再猜測那隻小花精的想法,不如就這樣直接問出來省事。


    將那個問題問出口之後,吳念念就盯著那朵好看的玫瑰,等著她的迴答。


    她突然想起來麵前這隻花精,是當初那些嚇唬她的花精中的哪一個了。


    她是當時那個誇她可愛,臉上肉嘟嘟的,然後非要摸她臉的那一隻花精。吳念念記起來她那時的樣子,就有些不想再和她說話了。


    因為那時候就是她嚇唬她的最厲害。


    正想著,花精的聲音就在吳念念的耳邊響了起來:“那些事情真的會變成你說的那種情況嗎?”


    她顯然是相信了吳念念說的那些話,隻不過還有一絲僥幸的心理在其中,想著她能和她說那些話是騙她的,其實她期待的那些事情還是特別美好的。


    吳念念聽她問出那句話,就知道她在抱著怎樣的心思了。


    雖然已經想起來了麵前這隻花精是當初嚇唬她嚇唬的最厲害的那一個,但她還是在她的期待下,和她說出了讓她滿意的話。


    “其實我說的那些並不完全是準確的,是會有那樣的情況沒錯,但大多數的時候你期待的那些事還是特別美好的。而且若是有一天你真的能變成人的話,也一定能遇見一個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的人。然後,他會帶著你去感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和溫柔,絕不讓你受一丁點兒的委屈。”


    這是她內心最大的期盼,但她已經不可能讓它實現了,所以就將這些祝福給了那隻花精,希望她能擁有那樣的人生。


    花精聽了她的話,高興壞了。她再次晃蕩起了自己的身枝,一邊晃蕩一邊笑著和她說道:“小丫頭,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招人喜歡,若是我有一天能變成人的話,絕對去找你玩。”


    去找她玩?


    吳念念覺得她的這個想法怕是不可能會實現了,畢竟自己用不了多久,就會在這世間消失了。


    就算最後並不會消失,也要去地府受懲罰,所以,她就沒有答應她。


    說來這花精還是挺招她喜歡的,當然,前提是得拋開她小時候的事。


    見她不說話,那隻花精就又和她說起了話。


    “小丫頭,你為何長的和小時候一點兒都不像了?”


    她是能看見吳念念的,所以就清清楚楚地看見了她的樣子。


    吳念念聽見她這個問題,頓時笑了起來:“因為這不是我原本的身體,而是我從別人那裏搶來的。”


    她直言不諱,就那樣直接把真實情況告訴了花精。


    然後,她就聽花精特別嚴肅的和她說道:“小丫頭,搶別人的身體可是不行的,你生的那麽可愛,是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她竟然開始教訓起了她。


    “聽姐姐的話,把身體還給人家吧。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要不得,更強求不得。”


    是啊!不是自己的東西根本要不得,更強求不得!


    她怎麽沒有早點兒明白這個道理呢?


    要是她早點兒能明白的話,就不會活的這麽累了。更不會做出那麽多的錯誤事,甚至是丟失了原本的自己。


    花精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她說的話全部都是在勸說吳念念。等她迴過神來時,就覺得她這樣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好笑。


    不過她並不是在嘲笑她多管閑事,而是發自內心地想要笑。


    這麽多年來,她還是第一個這樣和她說的人。


    她好像特別在意她,又特別關心她,這讓吳念念覺得心裏暖暖的,就笑著應下了她的話:“好,我會那樣做的。”


    見自己的勸說有效,花精就再次開心了起來。


    她第一次有了些成就感,雖然這個感覺轉瞬即逝,但就在生出的那一瞬間,她還是覺得特別驕傲。


    吳念念看她的花朵都高仰了起來,就猜到了她現在是怎樣一副狀態。


    不過,吳念念同時有些好奇,她是怎麽認出她的。


    “花精姐姐,說起來你是如何認出我的?”


    聽見她這個稱唿,那隻花精頓時笑了起來。她的笑是發自內心的笑,聽起來特別好聽。


    吳念念等她笑完,就聽她迴答她道:“因為我記得你身上的氣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氣息。”


    身上的氣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氣息?


    吳念念沒有聽懂她是什麽意思。


    她說她身上的氣息,但這副身體並不是她的,那她又是怎麽感覺到她身上的氣息的?還有那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氣息,又是什麽意思?


    見她一臉茫然地盯著自己,花精就給她解了惑:“小丫頭,可能是因為君來的妖怪,你身上沾上了他的氣息,而且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所以當感覺到那道氣息的時候,我就知道是你了。”


    吳念念小的時候經常待在他們這裏,還和君來的關係特別好,所以身體上不免就沾染到了他的氣息。雖然後來他們可能不待在一起了,但那氣息已經在她靈魂深處留下了印記,所以暫時就還沒有揮散去。


    就像花精和她說的那樣,她就是憑借著那個味道,所以才認出的她,隻是當吳念念聽她那麽說時,卻是生出了些許排斥之意。


    若是有可能的話,她一點都不想自己身上沾染上君來的氣息,但它已經在她身上存留好久了,而且她還從來都沒有察覺到過,所以盡管是現在知道了,也沒有任何辦法能讓它就此散去。


    算了,反正過不了多久,她的魂魄就該重造了,到時候這氣息肯定就跟著直接消失了。


    吳念念沒有再為這件事而煩擾,她再次躺迴到了地上,在那花精的注視下,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過這次她並沒有睡著,隻是躺在那裏,閉目養神。


    接下來的幾天裏,她一直都待在這裏,從未離開過。


    當君來找來的時候,她還躺在那裏,閉著眼睛睡覺。


    她是真的睡著了,所以就沒有感覺到有人在朝她靠近。而且那個正在朝她靠近的人,身上還帶著讓她特別熟悉的氣息。


    時隔多年再次來到這個地方,君來覺得有些恍惚。


    自那次和吳念念決裂了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到過這裏來。


    看著吳念念蜷縮著身子,躺在那裏的那副畫麵,他竟覺得好像是突然迴到了她的小時候。


    那時候的吳念念還是小小的一隻,看起來特別可愛。


    君來在她旁邊停了下來,然後蹲下身去,細細盯著她看了會兒。


    說來也奇怪,吳念念現在用的是何蕪的身體,她的樣貌自然也是何蕪的樣貌。但當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後,好像那時候對她的記憶又恢複了,又許是看到了什麽東西,刺激到了他,居然讓他迴想起了吳念念那時候的模樣,以及他們那時候的關係。


    君來的思緒變得恍惚了起來,等吳念念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時,頓時就感覺到了他的存在。


    她猛地將視線移到他身上,盯著正在愣神的他看了會兒,直到他好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慢慢迴過了神來,她才快速將視線收迴,不再看他了。


    吳念念沒有再將眼睛閉上,不過她的視線並沒有落在君來臉上,而是看著太陽已經落山,夜幕快要降臨的天。


    君來將思緒從過往的那些記憶中抽離出來,扭頭看著她,忍不住說了句:“小哭包,是不是又躲起來一個人偷偷哭了呀!”


    在將這句話說出來的片刻,君來頓時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想要將它收迴,卻是已經晚了。


    吳念念清清楚楚地聽到了他說的這句話,她扭頭將視線落到了他臉上,滿臉錯愕的神情。


    她很驚訝於君來會說出這句話,而君來同樣也是這樣的心情。


    他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根本一點兒意識都沒有。


    兩人之間的氣氛原本就比較尷尬,因為他這句話的緣故,那氣氛就變得更是尷尬了起來。


    君來覺得自己應該再說些什麽的,卻是一時半會兒並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吳念念也覺得她應該說些什麽,就像是之前他突然說起以前的事,那時候她的反應一樣。但這次,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怎麽也說不出口了。


    如果沒有感覺錯的話,這句話是君來發自內心說出來的,並不是因為阿無的緣故。


    這是她第一次生出這樣的念頭,也是第一次覺得君來的話,沒有那麽讓她排斥甚至是惡心。


    隻是就算是這樣,她心裏還是很清楚,君來對她是怎樣的一副情感。


    他對她隻是覺得愧疚罷了,可能是因為觸景生情,讓他迴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所以在看到她睜開了眼睛的時候,就和她說出了那樣的話。


    隻不過是一時衝動再加上神情恍惚罷了。


    吳念念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很快,她就開口打破了這份沉默:“那人來了嗎?”


    她問的是寒鴉。


    按照他們兩個之前的約定,這個時候該她將身體歸還給阿無了。


    聽見她的問題,君來就順著她的話,迴答道:“來了。”


    寒鴉就在何府何蕪住的那個院子裏等著,所以他才會到這裏來找她,想著讓她盡快迴去。


    吳念念聞言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那既然這樣的話,就走吧。”


    她從地上坐起了身來,又站了起來。


    等抬手拍了拍衣服上沾染上的那些塵土後,吳念念就走到他麵前,又從他旁邊走過,順著那條來時的路走了出去。


    在她快要走出這片花海的時候,君來總算是從方才的事情中反應了過來。


    他沒有再繼續站著,轉身順著那條路,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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