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繼燊的預想果然沒出錯。


    他不在,什麽人都來了。


    兩個人剛坐到咖啡館的露台上,點上單,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方雒儀下意識地瞥向手機屏幕,僅僅隻是匆匆一掃那個毫無備注的電話號碼,她的心便猛地一緊,知道了來電話的人是誰。


    這電話,她早就在心裏背的滾瓜爛熟,哪怕多少年沒有牽扯。


    可是,一些記憶是忘不掉的。


    電話是方光策打來的。


    出國之後她把所有的聯係方式都換掉了,再迴來時,除了身份證之外,幾乎全部都是新的,甚至工作室對外宣廣都沒有用自己的名字。


    那,方光策怎麽找到的她?


    現在又為什麽找她?


    手機放在桌子上一直響,她沒掛斷,任憑它響著。


    陳琛本來正享受著這美好的咖啡時光呢,看沒有接電話的想法,有些疑惑地抬頭看了看她的手機屏幕。


    “怎麽了?廣告?”


    方雒儀沒說話,故作輕鬆地挑了挑眉。


    “賣保險的還是賣孩子課程的,我有一陣一天能接五個這樣的電話,丫的,也不知道哪個孫子把我電話給賣了。”


    她依舊沉默不語,使勁地咬著嘴唇。


    這麽多年過去了,方光策這個人在她的腦海裏已經算是徹底消失了,如果覃紅那次沒有提到他,恐怕她這輩子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瓜葛。


    甚至,她都想把自己的姓氏改掉。


    但是方雒儀這個名字是媽媽取得,她不舍得。


    但她對他的恨意猶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不僅未曾有絲毫減弱,反而在歲月的磨礪下愈發熾烈。


    甚至在最恨他的時候,她還曾設想過,哪怕方光策在生命垂危之際打給她,她都不會心軟地去看一眼。


    陳琛意識到了不對勁,也看出來應該不是什麽廣告推銷,猜測可能是她認識,卻又不想搭理的人。


    他放下咖啡對方雒儀說:“你不想接的話,我幫你掛掉。”


    說罷便伸出手去。


    方雒儀趕緊摁住了陳琛的手,搖了搖頭說道,“沒關係,不用管。”


    然而,她的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手機屏幕。


    這時,電話自動掛斷了。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一下內心的波瀾,還勉強擠了個笑臉出來。


    但兩秒鍾後,手機鈴聲緊接著再度響起,那聲音異常刺耳,仿佛在挑戰她的忍耐極限。


    陳琛靜靜地看著方雒儀,他能感覺到她表情裏的糾結和矛盾。


    他忽然覺得周繼燊說的是對的,想問打電話的人是誰,嘴唇張了張,又把話吞了下去,出聲安慰道,“沒事兒,有什麽事兒我陪著你呢。”


    沒想到方雒儀自己開口說了。


    “是方光策。”


    她的聲音清清冷冷的,從半勾的嘴角露著一縷輕笑,好像這一切都有她無關,又好似在嘲笑自己那甩不開的一手爛泥。


    陳琛倒是坐不住了,直接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不是,他怎麽忽然又給你打電話了?”


    方雒儀用叉子叉了一口蛋糕放進嘴裏,眼裏沒什麽溫度,語氣更是毫無波瀾。


    “不知道,也不感興趣。”


    “我來接,我倒是要問問他想幹嘛。”


    陳琛雙手叉腰,帶著怒氣站在對麵,估計方雒儀一句話,他就能衝過來接起電話來大罵方光策。


    電話響了很久,又掛斷了。


    “坐下,吃你的蛋糕。”


    方雒儀就受不了他這暴脾氣,她以前也這樣,一點小事一點撩撥就被怒氣拱到頭頂,然後第一時間想著反擊迴來。


    因此,當她親眼目睹那個可惡的小三堂而皇之地踏入家門時,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到了極點。


    盛怒之下,她毫不猶豫地抓起身邊的行李箱,頭也不迴地奪門而出。


    如今迴想起來,那時的自己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竟然如此輕易地就將整個家以及原本應該屬於母親的一切,拱手相讓給了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萬的辦法,不僅沒有給對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反而令自己陷入了極度的痛苦與脆弱之中,讓她變得敏感和不堪一擊。


    還好,生活的挫折並沒有擊垮她,而是讓她逐漸領悟到,麵對敵人,一味地強硬並不能解決問題,唯有以柔克剛,才能真正立於不敗之地。


    陳琛眉頭緊鎖,怒氣衝衝的坐了下來,端起麵前的咖啡杯狂喝一口,但這似乎並未平息他心頭的怒火。


    緊接著,他氣得又把身上那件皮夾克都脫了下來,還使勁扯了扯他的高領毛衣的領口,仿佛這樣就能舒緩內心的憤懣。


    方雒儀在一旁則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她漫不經心地揚了揚眉毛,輕輕地合上雙眼,盡情享受著冬日暖陽灑落在臉上的溫暖感覺。


    管它什麽蛇鬼牛神的,都別來打擾她現在的幸福。


    *


    中午薑程程趁著中午的午休時間又出去看了看房子。


    不能再一天天地拖下去了,這樣不是辦法,不僅打擾到了方雒儀,連可樂也隻能住在外公外婆家,所以,她必須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就像……就像邵啟綸說的那樣,這才是頭等大事。


    很好,一切都很順利,有了之前陳琛和方雒儀幫她把關過一次,她心裏也有了底,二話沒說,直接簽了合同。


    簽完合同,才給方雒儀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兩個人正吃著午餐呢。


    方雒儀聽說她自己去辦了個這麽大的事兒,話裏還多多少少帶著些埋怨。


    “薑程程,你怎麽也不說啊,我和陳琛上午還在一塊呢,中午陪你一起去多好啊。”


    陳琛也湊過來頭問,“簽合同了啊?這麽快啊。”


    薑程程一個人在路邊走著,冬日暖陽如輕紗般傾灑而下,溫柔地落到她的臉上,瞬間點亮了她心中所有的喜悅和歡愉,讓她的心情高興到了極點。


    這是她離婚以來,覺得最痛快的事兒了。


    可以一個人拿著卡去買房子,可以作為一家之主在合同上簽字,可以給女兒一個寬敞明亮的家,想想她就渾身輕鬆,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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