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竟然有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雖然每一次與她交談,周繼燊都會感受到她那驕傲得不可侵犯的態度,但無論她表現出怎樣的高傲和冷漠,都無法動搖他內心深處的某種情感。


    他心平氣和聽完這一段話,完全沒有惱火,甚至對她的好奇心更重了。


    在他的世界裏,還沒有人會拒絕他主動送上門來的好意。


    而她,還不止一次。


    聽她說話的時候,他那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就輕輕搭在那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上,有節奏的敲擊著。


    “至於我們之間的合作,來日方長,純看緣分。”


    當聽到她說出那句話時,他敲擊杯子的動作驟然一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來日方長?


    純看緣分?


    沉默片刻後,他才緩緩開口,但僅僅吐出一個簡短的字:“好。”


    方雒儀優雅地端起快見底的咖啡,又小抿一口。


    周繼燊把目光從她那紅唇上,轉移到了杯底下墊著的那畫上。


    他揚揚下巴,問她,“那幅畫可以送我嗎?”


    “我這畫可不免費。”


    她傲嬌抬頭,手裏還勾著一縷散發,在手尖上來迴打著轉,柳眉媚眼,像陽光下發著光的寶石。


    周繼燊微微向前弓了弓身子,問道,“那你開個價。”


    “今天心情好,所以……一杯咖啡。”


    她的意思是,用一杯咖啡來換。


    周繼燊秒懂,抬手叫了服務員過來。


    “再給這位小姐來兩杯咖啡,然後,每種口味的蛋糕各來一個。”


    霸總上身,誠意滿滿。


    方雒儀輕輕抿唇,在旁邊滿意地點了點頭,嗯,倒是深得她心。


    點完單,服務員剛要走,被方雒儀喊住。


    她語氣輕快,“咖啡在這裏喝,蛋糕麻煩都幫我打包裝好,一會兒我要帶走,謝謝。”


    免費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正好,江可樂特別喜歡吃這裏的蛋糕,留兩塊,剩下的給工作室的人當下午茶。


    周繼燊沒有再繼續問她有沒有合作意向,也沒有著急催她給出答案。


    反倒是方雒儀想到江可樂,又想到了找工作連連碰壁的薑程程。


    由於缺乏實際工作經驗,再加上多年來一直處於全職家庭主婦的狀態,薑程程曾經掌握的職業技能已近乎荒廢殆盡,所以,最近的一係列麵試,都困難重重。


    起初,她還能將目光投向與自身專業相關的職位,但隨著一次次碰壁,她不得不逐漸降低標準,將目標轉向那些門檻極低的崗位。


    甚至連公司前台和超市收銀員,她都想要去麵試看看。


    她眨了眨眼,抬頭問周繼燊,“其實,還真的有件事……想麻煩你。”


    周繼燊的眼神突然變得明亮起來,仿佛被點燃了一團火焰一般,整個人都煥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和期待感。


    他很想知道,一向強硬、從不輕易低頭認輸的女人,會為了什麽事開口求他。


    而對於一直渴望看到她展現出柔弱一麵的周繼燊來說,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隻要她開口。


    他便求之不得。


    “你說。”


    “那個,你們公司現在還招人嗎?就那種簡單穩定、能按時發工資的那種就行,最好能朝九晚五,不用加班……”


    她態度誠懇,完全不似平日裏的張揚模樣。


    大概覺得前麵說的條件有些苛刻,最後自己又找補了一句,“偶爾加加班也可以,隻要別太累就好。”


    其實她一張嘴,周繼燊就知道她是在幫誰問。


    但是難得見她這麽乖巧,自然是要抻一抻的,端一端的。


    等她話都說完了,這才從西裝內側掏出了張名片,放到桌上,朝她推了過來。


    “讓她帶著這個,下周直接去公司入職,行政崗,不用加班。”


    他句句迴應她的關心點。


    方雒儀側了側身子,把名片拿到了手心裏,衝他揚了揚,“謝了。”


    周繼燊嘴角輕輕一扯,心裏暗喜,但臉上卻毫無變化。


    他左右扭動了一下脖子,冷麵看向她,目光如箭。


    一股強大的壓迫感朝她直麵而來。


    “這次用完還扔嗎?”


    她又嬌又媚,卻完全不懼他的威嚴和怒氣,眉眼含笑地迴應他。


    “當然不會,這次可不舍得。”


    這次不舍得?


    那上次就舍得了?


    她把名片裝進包包裏,早知道這玩意這麽好用,上次她就不還迴去了。


    周繼燊發現了,他對她,完全沒有抵抗力,甚至說,壓根就拿她沒轍。


    她一笑,那股怒氣就自己消散了,更不用說翻什麽舊賬了。


    服務員過來送咖啡,又被她拉住,“請問一下,你們店麵要賣掉嗎?我剛看到門口掛了出售的牌子。”


    服務員左右張望了一下,“老板和老板娘要搬去雲南定居,所以想把店盤出去,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買家。”


    方雒儀扁嘴,“那可惜了,你們家咖啡挺好喝的,蛋糕也好吃。”


    她拋了個媚眼,順手還衝服務員豎了個大拇指。


    “我看您經常來,就喜歡坐這個位置。”


    方雒儀光是安靜坐在人群中就足夠亮眼,再加上每次服裝和首飾的搭配,讓人不注意都很難。


    所以,每次來都會引起幾個服務員的私下討論。


    這個位置在二層的露台上,可以遠遠的看見周邊的各種建築。


    九月份的天氣剛好,秋高氣爽,天藍雲輕,光是靜靜地坐著吹會兒風,都能讓人心情愉悅。


    她柔聲解釋,“因為坐這裏,可以看見我的工作室,喏,就在那兒。”


    方雒儀抬手指了指著遠處的一個玻璃房子。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喜歡這個位置。”


    服務員笑笑,走遠。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周繼燊就坐在旁邊看著她笑意盈盈的樣子。


    他時常被她的一些小動作和小表情魅惑到,恍惚迴神,才發覺自己方才望她望得出了神。


    “喜歡這裏嗎?”


    “因為這附近就這幾家咖啡館,這家蛋糕的味道最好,聽說是老板娘自己做的,而且離工作室很近,我都是直接當早飯吃的。”


    她說的早飯,無非就是這幾杯咖啡和幾塊蛋糕罷了。


    這裏位置很偏,外賣都不好叫,所以她的早飯,其實是她一天的飯。


    周繼燊眼眸暗含深意。


    他也扭頭看向剛才她指的地方,那裏的確有座很顯眼的玻璃房子,步行的話,大概也就五分鍾左右。


    他心裏有了新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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