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郡王身為皇後的養子,與她相互倚靠,如同唇齒相依,他也曾多次為他的皇額娘求情,然而每次都遭到了雍正的嚴厲斥責。


    有皇後在一天,沂郡王就有登基的可能,有沂郡王一天,皇後就多一重依靠。


    在皇後的心中,隻要三阿哥能夠登上皇位,她烏拉那拉·宜修依然可以穩坐太後之位。


    到那時,無論甄嬛現在多麽受寵,貴妃的權柄多麽盛大,都隻能對她俯首稱臣。


    這一點,甄嬛心裏也十分明白。


    既然三阿哥是皇後唯一的指望,要想將烏拉那拉氏連根拔起,就得首先讓皇後無依無傍。


    於是,她暗中召見了寶郡王弘曆,巧妙地暗示他“母子一體,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


    弘曆聰明絕頂,立刻就明白了甄嬛的意圖,開始著手給三阿哥設下陷阱。


    他找到三阿哥,謊稱自己曾去宗人府探望過八叔和十四叔,並攛掇三阿哥在先帝生辰時替他們求情。


    這樣做既可以保全皇上兄友弟恭的名聲,又能告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三阿哥被弘曆的話所打動,竟然在康熙生辰的祭奠典禮上,大膽地向皇帝提出了釋放叔叔們的請求。


    他說道:“皇叔們再有錯,也是您的親兄弟;皇額娘再不好,也是您的結發妻子。


    皇阿瑪您不能因為一時的怒氣,而損害了自己的百年名聲啊!


    您圈禁兄弟、禁足妻室,這讓臣民們惶恐不安,不知會作何揣測……”


    他口口聲聲說著八叔的可憐,又搬出了一套“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大道理來。然而,他這番話的真正目的,卻是想借為叔叔們求情之機,為皇後求情。


    三阿哥關心八叔、十四叔是假,想要求皇上放皇後是真。


    他那顆看似聰明的腦袋裏,或許正盤算著這樣的計謀:


    既然之前直接懇求皇上釋放皇後未能如願,何不借著先帝生辰這個契機,用情感與道理打動皇上,先讓皇上釋放那幾位被圈禁的皇叔呢?


    對於皇上來說,老八與老十四是他的手足,皇後則是他的妻子,都是至關重要之人。


    倘若皇上心軟了,釋放了手足,那皇後的禁足之令或許也能順勢得解。


    三阿哥的愚鈍,雍正心裏一直都有數。


    也正因他是自己的兒子,雍正對三阿哥的許多行為都選擇了寬容。


    背不出書來,不過是幾句責罵;


    對瑛貴人有了非分之想,也僅僅是兩巴掌的懲戒。


    就連張廷玉向雍正稟報三阿哥喜歡和大臣議論國事,雍正也認為是皇後的主意,並借甄嬛失子之事圈禁了皇後。


    而對三阿哥非但沒有嚴懲,反而還交給他辦理先帝生辰的重任。


    但這一次,情況截然不同。


    三阿哥不僅妄圖用“孝道”與“名聲”來綁架皇上,還企圖站在父子關係的高位上,給皇上設下圈套。


    這簡直是對君威與父權的公然挑釁,更是對雍正智商的極大侮辱!


    在雍正看來,三阿哥的話就是在指責自己對妻子不慈、對兄弟不友,背離了人倫之道,也辜負了先帝的期望。


    這讓雍正不禁聯想到三阿哥之前的所作所為,竟與當年的老八如出一轍。


    雍正對三阿哥不僅僅是徹底失望,更是充滿了深深的恨意。


    同時,三阿哥的一番言論也讓雍正感到不寒而栗。


    他尚且健在,三阿哥就敢妄議他曾經的決定。


    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三阿哥登上皇位,恐怕第一件事就是釋放那幾位皇叔,推翻他之前的所有統治……


    這,才是雍正真正的逆鱗所在,也是他必須斷絕父子關係、鏟除三阿哥繼位可能性的根本原因。


    雍正認為三阿哥是在效仿當年的老八,圖謀他的皇位。


    於是,他幹脆將三阿哥趕去與老八為伍,認老八為父,以示斷絕關係。


    “你是朕的長子,雖然軟弱也不具才幹,可是朕一直對你處處管教,處處優容,天不垂憐,竟然教出個別人的孩子。


    傳旨,弘時為人,斷不可留在宮中,即刻撤去黃帶子,交由恆親王管教。”


    天資平庸不要緊,曆史上多的是無能的皇帝。


    對庶母生情亦非大罪,畢竟武則天也曾侍奉兩朝君主,深宮之中,隱秘之事多了去了。


    唯獨那皇權,是任何人都不可觸碰的雷池。


    那時,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平民百姓,皆知皇帝對那被囚禁的老八深惡痛絕。


    為了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兄弟相殘的醜劇在宮中諱莫如深,三阿哥又豈會不知?


    因此,當他開口求情時,心中滿是恐懼,戰戰兢兢,毫無底氣。


    他的種種表現都透露出他的不自信,這完全是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博。


    三阿哥將為叔叔們求情視為“家事”,然而皇室之中何來親情?


    所謂的“家事”不過是“國事”,是權力的較量與鬥爭。


    想那三阿哥的伯父廢太子贏礽,曾是康熙最寵愛的兒子,做了四十年的太子,最終卻落得淒涼下場。


    三阿哥這般才智,會輸也不足為奇。


    但話說迴來,對三阿哥而言,被趕去認老八為父或許並非壞事。


    憑他的資質,若能及早抽身政治漩渦,或許還能保住性命。


    不過這個時候就該貴妃的弘暄出場了,他故作懵懂地向皇上發問:


    “皇阿瑪可不要罵三哥了,這話明明是四哥說的,兒臣那日在尚書房都聽到了。”


    弘暄才八歲,能撒謊嗎?


    這個迴旋鏢沒幾日又紮迴去甄嬛和四阿哥的身上。


    雍正也反應了過來,不難猜到這個突然“出風頭”的傻兒子,十有八九被人算計了。


    以前他隻覺弘時憨厚,但沒想到糊塗至此,這麽容易就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實在不是做皇帝的材料,難堪大任。


    所以他處罰得沒錯。


    隻是弘曆竟也按捺不住,在皇儲之事上露頭,這背後不知是否是熹妃在指使。


    雍正心中五味雜陳,既生氣又失望。


    剛過臘月,他便在禮部找了個由頭,斥責了寶郡王,將他的爵位貶為了多羅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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