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五月已至,今年的夏日似乎比往年更加熾熱難耐。


    沈眉兒因為奉旨要照看瑞貴人的胎,便推了去圓明園的行程,留在了紫禁城中協理六宮瑣事。


    好在瑞貴人也聽話,非必要一般不會出自己的宮室,雖說在永和宮上下的嚴防死守下,瑞貴人胎相十分穩固,但是沈眉兒也不敢冒這個險。


    吉嬪有了懷珍,母女倆都十分畏熱,自然是要過去圓明園避暑的。


    而夏冬春近來寵愛一直平平,不想在皇上麵前湊熱鬧,就自請留下來協助,沈眉兒也沒有推辭,由得她了。


    這個時候正是需要人手的關頭。有夏冬春在身邊一同照看,沈眉兒也能省不少心。


    而宜修跟著皇上過去行宮後,她便請旨把甄嬛這一胎托付給了端妃照看。


    如此安排下,雍正也沒有意見,就解了端妃的禁足。


    隻帶了敬妃,欣嬪,吉嬪,祺貴人安貴人,劉答應等數人去了圓明園。


    皇後一離宮,沈眉兒心中的重擔才稍稍放下,終得片刻輕鬆。


    畢竟,皇後在宮時,她總要時刻提防著有人會對龍胎不利。


    當然一應的防護依舊絲毫未減。萬一皇後暗中留下了什麽手段,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待得七月的時候,瑞貴人的身體越發笨重了。


    每次旁晚涼爽些的時候,沈眉兒都會叫上夏冬春一起,陪著瑞貴人至禦花園中走上一個時辰散心,以便生產時有所助益。


    一日在禦花園中散步時倒是巧了,碰到了甄嬛,她亦在芳若的陪同下散心,以解煩悶。


    自從甄嬛被禁足碎玉軒之後,沈眉兒就沒再見過她。


    不過此刻皇帝不在後宮中,禁足的嚴令也因為甄嬛懷娠日久,沒有那麽苛責了。


    偶爾在芳若的堅持下,也會往禦花園走動一二。


    她與瑞貴人妊娠之期相近,不過胎相確是不大好,遠不如瑞貴人那般安穩。


    行走起來看著有些困難,時時須有人攙扶著才行。


    而且身形消瘦,麵色蒼白,唯有腹部高高隆起,遠遠望去,仿佛隻剩下一個圓滾滾的肚子。


    瑞貴人看到莞貴人,輕輕行了一禮,以示敬意。


    夏冬春卻顯得有些不悅,扯了扯瑞貴人的衣袖,低聲嘟囔:


    “她晉封未成,仍是莞貴人,與你我並無二致,何必對她如此恭敬?”


    莞貴人聞言,微微蹙眉,卻並未理會夏冬春的言語,隻是獨自站在那裏,雙手籠在袖中,臉色清冷。


    沈眉兒見狀,隻是微微一笑,並未發表意見。


    畢竟,甄嬛也未曾向她行禮,不是嗎?


    兩行人就此錯開,漸行漸遠。


    此時的鏡月湖,碧波蕩漾,清澈見底,水麵上閃爍著無數個小太陽的影子,既燦爛又帶著一絲虛幻。


    沈眉兒望著眼前的美景,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


    “禦花園的景致總是這般迷人,無論是春日的繁花似錦,還是秋日的層林盡染,都讓人流連忘返。


    人生又何苦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而糾結呢?


    就像這鏡月湖中的荷花,雖有凋謝之時,但明年依舊會綻放出如畫般的秋光。”


    夏冬春聽得有些茫然,瑞貴人倒是怔了一怔,立馬明白過來,笑著道:


    “惠妃娘娘說得極是。莞貴人如今雖失寵落魄,卻也因此避開了身孕期間的諸多紛爭,得以享受一絲難得的寧靜。


    這或許也是她的福氣呢,嬪妾倒是頗為羨慕。”


    七月十五中元節過後,皇帝帶著一眾嬪妃返迴了紫禁城。


    許是因為掛懷兩個有孕的貴人,這一趟倒是比往年迴來的更早一些。


    迴宮之時,祺貴人和安貴人滿麵春風,顯然在這兩個月中頗受恩寵。


    期間,甄嬛曾多次求見雍正,卻仍被皇帝拒絕。


    也不知道是不是言語間又惹怒了雍正,甄嬛繼續被禁足在碎玉軒,連禦花園也不得踏入半步。


    而就在這時,前朝又起波瀾。


    祺嬪的父親上奏彈劾吏部尚書甄遠道,稱其為了保全自身榮華富貴,在平定京師之亂時曾與罪臣年富、年興私下接觸,首鼠兩端,觀望風向。


    平亂後,甄遠道又多次居功自傲,企圖勾結瓜爾佳氏和洛家,形成黨派。


    洛令尹,也就是瑞貴人的父親,則以此事為“莫須有”之罪名進行反駁,為甄家據理力爭。


    然而,這一舉動反而更加坐實了兩家互為黨派的傳言。


    雍正本就多疑,不過沒有切實的證據,這事情若是到此為止也就罷了,或許看在莞貴人和瑞貴人懷孕的份上,能從輕從寬處理。


    可瓜爾佳一派的官員又出首告發,說甄遠道心存異望,擅藏錢名世的逆詩。


    錢名世乃是年羹堯一派的逆黨,甄遠道不臣之心顯而易見。


    隨後皇上大怒下,讓人查抄了甄府,果然在其家中尋到了錢名世的詩集。


    瓜爾佳·鄂敏更是火上澆油地挑撥,振振有詞指責,甄遠道自恃為外戚,攀附隆恩,恃寵為傲,肆意犯上。


    又再次提及當初甄遠道私納罪臣之女碧珠一事,請求皇上嚴懲,以正綱紀。


    此話卻讓雍正想起了甄嬛和其父親,是如何為罪人允?求情。


    勾起了他對甄家的種種不滿來,便不容置疑地下旨:


    “甄遠道革職收監,奪爵下獄,並收迴甄嬛之母的誥命之封。”


    此次事件,甚至還牽連到了京都令尹洛家。


    因為瑞貴人的父親曾為甄家辯駁求情的緣故,被皇帝視做一黨,也受冤入獄。


    在後宮之中,皇上本欲先向甄嬛和洛臨真隱瞞家中變故。


    可惜人多口雜,當然也有人刻意為之,在皇帝的囑咐尚未下達之前,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有了無法按下的態勢。


    瑞貴人最先得知這一消息,聽聞後心神大慟。


    她一向清高自許,從不屑與眾人相爭,也不與人交好,對誰都淡淡的,宛如一朵孤傲的水仙,風骨自然。


    此刻卻不顧沈眉兒的勸阻,跪在了養心殿前。


    “咚咚”以頭觸地,為父親喊冤呈情,懇求雍正詳查此案。


    雍正卻讓宮令女官強行將瑞貴人帶迴昆玉堂,交由沈眉兒看管起來,直到生產後再準許出來。


    誰知當天晚上便驚了她的胎氣,早產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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