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兒輕輕吐出“皇後”二字,齊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卻又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喃喃自語:


    “不,不可能!皇後娘娘一向寬厚待人,怎會……”


    沈眉兒輕輕拍了拍齊妃的手背,眼中掛上了同情之色:


    “齊妃娘娘,這就是後宮的殘酷。誰叫三阿哥是皇上的長子呢?


    中宮沒有嫡子,自然以長子為貴。


    若是皇後娘娘有心將三阿哥的名分改到她的名下,那首先要除掉的,便是你啊!”


    齊妃的唇瓣輕輕哆嗦著,似乎正逐漸接納這冰冷的現實。


    沈眉兒見此情景,繼續娓娓道來:


    “安常在之所以敢如此肆無忌憚地挑撥姐姐,皆因她背後站著的是皇後娘娘這座大山。


    皇後需要棋子為她效勞,而安常在,便是她精心挑選的一枚。”


    齊妃的眼眸中掠過一抹驚恐,她終於恍然大悟,自己這迴是真真切切地惹上了滔天大禍。


    沈眉兒凝視著她,語氣中透露出一絲無奈:


    “姐姐,你已深陷這場紛爭的漩渦,想要抽身而退,恐怕是難如登天了。隻要三阿哥還在,皇後就絕不會輕易放過你!”


    齊妃聽到這話,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緊緊攥住沈眉兒的手:


    “惠嬪妹妹,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讓三阿哥失去他的額娘……”


    沈眉兒溫柔地拍了拍齊妃的手背,以示寬慰:


    “姐姐莫急,此事尚有迴旋的餘地。隻要你願意,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這如意糕,我會設法處理,不讓它成為對你不利的證據。


    雖然難以避免懲罰,但至少能保住三阿哥在你身邊。”


    齊妃的眼中頓時閃爍起希望的光芒:


    “真的嗎?惠嬪妹妹,如果你能幫我度過這次難關,我日後定當重重報答。”


    沈眉兒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並不信她所言,但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姐姐言重了,我們同為皇上的嬪妃,理應守望相助。隻是,日後姐姐行事還需更加謹慎,切莫再被他人所利用。”


    說罷,沈眉兒朝瀾芷使了個眼色,讓她將兩盤如意糕收起,又低聲對齊妃叮囑了幾句。


    她的目光再也沒有落在那殿中,與永和宮相同規製,如出一轍的香爐上,隨後便起身告辭,翩然離去。


    沈眉兒此刻已經落子,剩下的就是要等皇後出招了。


    不出一個時辰,皇後宮中的太監總管江福海便親臨長春宮,恭請齊妃前往,言及皇後有緊要之事相商。


    齊妃心中翻來覆去地記著沈眉兒方才教她說的話,鎮定心神,亦步亦趨地趕往景仁宮。


    踏入內室,隻見皇後已端坐於烏木精雕七屏卷書式扶手椅中,氣度威嚴。


    而宜修在看到齊妃步入後,未有任何迂迴,直言不諱地嗬斥道:


    “跪下!”


    齊妃順從地跪倒在地,姿態恭敬。


    宜修神色嚴厲,言辭鑿鑿:


    “本宮今日特意遣散剪秋與繪春,原是念及你的顏麵。


    否則若此事傳揚出去,你恐將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了,連三阿哥都要為你感到無地自容。”


    齊妃麵上故作茫然:


    “皇後娘娘所言何事?臣妾愚鈍,實在難以領會。”


    宜修冷哼一聲,手指一旁紫檀平角條桌上擺放的如意糕,語氣冰冷:


    “不懂?那你給莞貴人贈送的這盤如意糕中,究竟暗藏何物?”


    齊妃有了腹稿,自然不懼,應答自如:


    “自然是臣妾的一片赤誠之心。”


    宜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赤誠之心?這糕點中可是足足摻入了夾竹桃花粉,夾竹桃之毒,你可知曉?”


    齊妃聞言,驚得掩口而唿,許是自覺表情有些誇張,稍稍收斂了些。


    隨即沉聲辯解:


    “臣妾不知這髒東西是怎麽混入送給莞貴人的如意糕之中的。”


    宜修皺了皺眉,以往對付齊妃這等人物,隻消嚇一嚇便足夠了,看來是她今日給齊妃的震懾和刺激還不夠多啊。


    於是袖手重重一揮,將如意糕奮力摔了出去,精致的瓷器碎裂一地,大聲斥責道:


    “你還敢在本宮麵前狡辯?


    後宮裏都知道莞貴人胎像不穩,一直喝著桂枝湯保胎,夾竹桃與桂枝並用,那可是打胎的好藥啊!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龍胎?”


    齊妃被皇後這一聲,嚇得雙腿幾欲發軟。


    但好歹心中牢記著惠嬪的話,強撐身形,挺直腰板:


    “臣妾撫養三阿哥曆盡艱辛,怎會生出謀害他人子嗣之念?此事,臣妾斷不敢為。”


    宜修看著齊妃竟然敢在自己麵前支棱硬氣起來,不禁怒從心生,祭出了往日屢試不爽的殺手鐧:


    “你還有臉提及三阿哥?三阿哥有你這樣的母親,才是真正的無望!


    你若如實招供,本宮或許還會念在三阿哥的情分上,替你遮掩一二。


    否則,一旦皇上得知此事,你的下場,可想而知!”


    此刻,外間忽然響起了皇帝那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


    “何事是皇後覺得朕不應知曉的?”


    話音未落,雍正與敬妃的身影便從鬆柏梅蘭紋屏風後緩緩轉了出來。


    宜修心中一驚,她著實未曾料到,皇上竟會在此刻悄無聲息地出現,更未曾想到自己與齊妃的對話竟被皇上親耳聆聽。


    然而,她迅速調整心緒,起身行禮,麵上恢複平靜: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也不叫人通傳一聲。”


    雍正的目光如寒冰般掃視四周,最終定格在跪地的齊妃身上。


    “朕聞皇後召見齊妃,心生好奇,便前來一探究竟。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番話。”


    宜修心中暗自懊悔,此事她本不欲讓皇上知曉。


    畢竟她的目的是為三阿哥,欲借此機會震懾齊妃,將三阿哥記於自己名下。


    若皇上介入,此事必將受阻。


    然而,她尚未開口,齊妃已泣不成聲,哭訴道:


    “皇上,皇後娘娘指責臣妾以夾竹桃謀害莞貴人,可臣妾實在是冤枉啊……”


    雍正今日本是因敬妃的一番話,特意為此事而來。


    聽到齊妃的辯解,他臉色愈發陰沉,厲聲問道:


    “那如意糕的確是從你長春宮送出的,你還有何可辯駁的?”


    齊妃心中默念著沈眉兒的叮囑,略作思考後迴答道:


    “臣妾確實給碎玉軒送過如意糕,但吉貴人那裏也有同樣的糕點。


    若臣妾真有謀害龍胎之意,又何必舍近求遠?難道吉貴人的龍胎就不如莞貴人的金貴嗎?”


    雍正聞言,立刻揮手召來蘇培盛,命令道:


    “你速去養和堂看看,吉貴人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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