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過了年,又到了端午。


    皇後娘娘賜了各宮蘭草湯沐浴,又做了五毒香囊和五毒餅分發給各宮。


    隻是因著去歲姚黃牡丹之事,皇後娘娘從皇上口中得知是進忠和容雅將此事說給了他,皇上這才去了長春宮安撫她。皇後娘娘便在心裏記下此事。


    因著蓮心和王欽的事兒,皇後並不敢十分拉攏禦前的人。可日常的施恩,卻從不敢落下他們倆。


    心裏隻盼著這兩人能記著她的好處,日後在禦前也能為她說說話。


    因此,這蘭草湯、五毒香囊和五毒餅,皇後娘娘特意吩咐了人給容雅和進忠也送了一份兒。


    隻是他們到底是禦前的奴才,這東西雖賞了,總不適合大張旗鼓的送。


    因東西不是明著賞的,容雅和進忠也不必去長春宮謝恩。隻在自己的院子裏,當著送賞宮女的麵兒,朝著長春宮的方向磕了一個頭也就罷了。


    這些日子,皇上日日與朝臣商討廣東征糧積弊,也無心過節,便也沒去長春宮與眾嬪妃同樂。


    皇上忙著前朝的事,進忠自然也不得閑兒,需時時伺候在禦前。


    糧食乃國之根本,征糧之事,乃是朝中大事。


    這廣東征糧既能稱得上積弊,便說明是累積數年,如今皇上已忍無可忍。


    皇上和眾朝臣在禦書房裏因此事連軸轉了數日。皇上熬著辛苦,禦前伺候的人隻會比皇上更辛苦。


    眼瞧著不過3日的功夫,進忠便瘦了許多,容雅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禦書房屬前朝,即便毓瑚和容雅是女官,她們二人也是不能進去伺候的。


    眼瞧著,今兒皇上恐又要熬夜,與其在後麵幹坐著,容雅索性向毓瑚告了假,提前迴了小院兒。


    昨日,容雅吩咐拂香,侍茗泡的糯米如今都已經得了。紅棗、豆沙,醃製好的五花肉、鹹蛋黃、火腿鮮筍子丁。


    五種餡料,有甜有鹹,二人也按照容雅的吩咐,也都準備好了。


    容雅一迴來便帶著二人開始包粽子,就連小瑞子都動了手上來幫忙。足足包了半日,才將這五種餡兒料的粽子各包了100個。


    粽子不大,一個不過兩三口的量。煮熟了之後,或五個或十個放在一處,裝成一小盒拿出去走禮,倒也好看。


    這粽子一邊包一邊煮,一邊按著進忠給的單子,便由張卓帶著八個侍銜太監挨個地方的去送。


    因這粽子打著格格親手包的旗號送出去,無論是誰得了,都覺得是極大的體麵。


    而且這5種餡料又結合了南北口味,也比禦膳房做的新鮮。


    就如欽天監的王監政就是南方人,猶愛鹹口的粽子,得了這個嚐過之後,又厚著臉皮親自尋了進忠來要。


    隻叫進忠得了不少臉麵。


    王監政得的可是容雅煮出來的第一鍋,進忠隻聽他說好,可那粽子到底是個什麽味兒,就連進忠都沒嚐到。


    王監政一聽這話,頓時覺得他和進忠已經突破了權財交易,倒是對他真心相待了幾分,隻想著日後若有機會,還要在禦前為容雅格格的輔星身份再鞏固鞏固才好。


    眼瞧著這禮單子上要走禮的人皆都送過了,容雅瞧著時辰也該到進忠用晚膳的時候了。


    今兒禦前三位總管太監都在,容雅便將剛剛出鍋的五色粽子各裝了六個,又特意熬了一大壺山楂陳皮茶。


    這才吩咐張卓一並給進忠送去。


    這一下午,已有不少人過來謝過進忠的粽子,可他自己到現在都沒嚐到一口。如今終於等到張卓拎著食盒來,他可算是鬆了一口氣。


    聽了那麽多人說好,他都好奇容雅包的粽子到底是個什麽味兒。


    張卓一邊將食盒裏的裏的粽子剝了粽葉,伺候著李玉、進忠、進寶三人用膳,一邊學著容雅的話。


    他先將五種餡料挨個細細的說了一遍,竟連出處都學的一絲不差,隨後又說起那壺熬的濃濃的山楂陳皮茶。


    “幹娘說,師爺,師叔,幹爹常年伺候在禦前,腸胃弱,生怕吃多了粽子不好克化,因此特意熬了這濃濃的山楂陳皮茶,等用了晚膳再喝這個,腸胃也會舒服許多。”


    進忠碗裏的是一顆包了醃製五花肉的肉粽。


    瞧著這粽子被那肉汁浸染,棕黃油亮,香氣撲鼻,進忠的眼神便柔軟了下來。


    想到半個月前,容雅曾問過他小時候吃的粽子是什麽口味,可還記得?


    那時他跟容雅怎麽說的來著?他說,那時候年紀小,家鄉具體在何處已不記得了,隻在印象裏依稀記得,每到端午,滿街飄的都是肉粽香。


    隻是那時候家裏窮,並吃不起那肉粽。隻是在爹娘決定將他賣進宮之前,才咬著牙買了一個白糯棕。


    那時他還不懂進宮是什麽意思,隻知道日後就要跟家人分開去宮裏享福。爹娘因舍不得他,才給他買了一個白糯粽。


    他吃了大半,隻瞧著弟妹們眼巴巴的瞅著,便於心不忍,隻將剩下的小半個給他們分著吃。


    那時,還是他第一次吃的細糧。隻覺得真好吃呀,想來比那肉粽也不差什麽。


    如今這肉粽就擺在自己麵前,聞著那香味兒,竟叫他迴憶起小時候印象裏那滿街飄的肉粽香。


    張卓瞧著進忠不動筷子,便笑道,“幹爹,你快嚐嚐,原幹娘是不會做這肉粽的,隻是不知為什麽這迴非要再加上這個餡兒。


    為此還特意去了禦膳房,尋了個南邊兒來的掌勺太監,特意學了,又調了好幾次口味才做得的。”


    聽了這話,進忠的眼睛便紅了一片。他用力眨了眨,才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兒送進嘴裏。


    他不知道家鄉的肉粽好不好吃。此時,他隻覺得容雅包的肉粽就是最好吃的。


    進寶是北方人,更偏愛甜粽,李玉是貴州人,對那火腿鮮筍丁子的情有獨鍾,三個人各有各的偏愛,便串換著口味都吃的心滿意足。


    眼瞧著他們還意猶未盡,張卓笑道。“幹娘說了,這次粽子包的多,各色粽子加在一起還有200來個。等今兒都煮出來瀝了水,便都送到冰庫裏凍著。


    日後什麽時候想吃,師爺,師叔隻管去冰庫裏拿,隻略煮了就成。”


    進寶喝著山楂陳皮茶,眨巴著眼睛,欣喜說道。“那敢情好,張卓,你迴去可得告訴師嫂。她既說了這話,日後我可就不客氣了。若我哪日想吃,可就自己取去了。”


    張卓隻笑嘻嘻的說道。“師叔隻管去取,幹娘說了,不怕都吃了,隻怕師爺和師叔瞧不上呢。”


    此時,皇後娘娘正與純妃一起在禦花園裏散步,遠遠兒的瞧著一個管事嬤嬤正用柳條抽打一個小宮女,那小宮女跪在嬤嬤麵前瑟縮著身子,哭得好不傷心。


    皇後娘娘隻微微側了側頭,蓮心便快步走了過去。過了一會子便帶著那小宮女迴來。到了跟前兒聽了蓮心迴話,她才知道麵前這個漂亮丫頭,竟是那日來長春宮送姚黃牡丹的魏嬿婉。


    隻瞧著魏嬿婉那張梨花帶雨的漂亮臉蛋兒和眉眼間與嫻妃的兩三分相似,皇後娘娘便緩緩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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