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手張一句話,就能嚇走道上的先生,這就叫:水深難見底,虎死不倒威。


    百手張一天不下葬,就沒人能把準他的脈。


    張不煩一直陪著一口空棺材等到天-黑,在屋裏點起了兩盞白蠟。


    百手張說讓張不煩等他,卻沒說怎麽等,張不煩為了驗證來人是死是活,就在靈棚裏擺了一桌陰陽酒。


    一般的席麵是四冷四熱,陰陽席卻是四生四熟。


    這是活人專門宴請死人擺的酒席,活人死人都坐在一個桌上吃飯。


    活人坐在裏麵吃熟菜,死人坐在外側吃生席。


    張不煩一個人坐在棺材前麵,腦子裏卻越來越亂,嘴裏一直念叨著:師父臨走之前說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說迴來的不一定是他。


    也不一定是死人還是活人。


    那不就代表他出去的這幾天,可能發生什麽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迴來?


    師父,他


    不會,師父肯定不會有事,他是有名的大先生,東三省先生行的第一把交椅。誰又能把他怎麽樣?


    張不煩正在胡思亂想的工夫,屋裏的燈光忽然暴漲了幾分。


    蠟燭上的火苗就像是要上天燎月一樣,迸起了一尺多高,把整個靈堂給照得通亮。


    百手張帶著一身的寒氣從外麵迴來了。


    百手張的身上隻穿了一件白襯衫,臉上的胡子剛剛刮過,看上去非常幹淨。


    可他臉色卻白得嚇人,乍一看就像是剛剛開了臉的死人。


    百手張進了門就坐到了張不煩對麵:“給我倒杯酒,暖暖身子,太冷了。”


    張不煩拿起酒壺要給師父倒酒的時候,卻看見門口還站著一個人,那人身上穿著張不煩的衣服,臉上還蒙著一塊白布。


    張不煩看到那個人的時候就愣住了。


    百手張端著酒杯道:“你看他眼熟吧?還記得十年前山神廟裏的事情麽?你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百手張往前探了探身子,緊盯著張不煩的眼睛說道:“你死了之後,我把你帶到了一個孩子身上養了十年。十年到頭了,你藏不住了。”


    百手張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是死人,門口那個才是你的身子,你得把他埋了,你才能活。”


    那是張不煩守靈三天,聽見的第一句話。


    張不煩頓時懵了:“師父,你說什麽呢?”


    百手張詭異笑道:“你仔細想想,你進了山神廟裏,都發生什麽了?”


    張不煩人就像是懵了一樣,自言自語的說道:“當時的事情,我好多年都想不起來了!”


    百手張嘿嘿笑道:“你再想想,仔細想想,慢慢的想!你想不起來,我告訴你。”


    “就從你坐到泥人邊上開始想!”


    張不煩像是夢囈一樣的說道:“我坐在泥人邊上我知道泥人不會動彈,可我忍不住的在那發抖。”


    “我越是害怕越是想往邊上看,我剛剛往身邊泥人身上瞄了兩眼,就覺得不對了。”


    “我身邊的泥人比我矮了兩手指頭,身上的衣服也是我去年穿過的那套。”


    “外麵那個人轉頭了,他臉上蒙著白布,就像就像是你捏的泥人啊!”


    百手張嗬嗬笑道:“對嘛!外麵堵你那個才是我新捏的泥人。”


    “我是沒看住他,讓他給跑了。你那時候坐著的地方,就是他應該去的位置。”


    “你再往下想,你還看見什麽了?”


    張不煩繼續像是沒有意識的說道:“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身子前麵嘩啦響了一聲。”


    “那聲音,就像是有人用手在神龕底下撓了一下。”


    “我嚇得順著白布露出來的縫兒往下麵看了一眼。”


    “門口那人已經進來了,就趴在神龕下麵,雙手撓著牆在往上爬。”


    “我抬腿照著他臉上瞪了過去,正好一腳蹬開了那人臉上的白布。”


    “那人五官真就跟我一模一樣,那人臉是泥做的,他那兩隻眼珠子卻是真的,看上去就像是把活人眼睛給鑲在了泥人身上。”


    “那個泥人忽然對著我咧嘴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膽子,伸手就掐住了對方脖子。”


    “當時,拚了命的往死裏掐那個泥人,手指頭滲進了對方脖子裏麵我都不知道。”


    “沒有一會兒的工夫,我就看那人翻了白眼兒。”


    “可他那眼珠子,看都是翻著往我臉上看,嘴角還在往外使勁的咧,看著就像是在笑。”


    “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不敢放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掐了他多久,才聽見你在外麵喊我:小煩。放手!”


    “我眼睛前麵一黑,就趴在了泥人身上,我昏過去之前好像是聽誰說了一句:你這徒弟有意思,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我醒了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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