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歸於平淡後的某個星期天,陳露一個人前往“老字號字畫店”,準備出手她的新作品——“悉尼歌劇院”。因為費廣的休息日調整到了每周二,所以這次沒有陪她來。


    自從上次的“比薩斜塔”後,她已經接近三個月沒來寄售作品了。在ktv打工的收入實在滿足不了自己現在所追求的生活水準,所以隻能繼續“拓展副業”。


    陳露本不是喜歡“隔牆聽話”的人,但進門之前,當她聽到店老板和學徒工在閑聊中提到自己的名字時,還是忍不住“偷聽”了一迴。


    字畫這個行當,有一句俗話叫做“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所以就算是星期天,店裏沒有顧客也是常有的事兒。沒有顧客,當然不妨礙店老板和學徒工的“日常閑聊”。


    “我們那個老主顧,你的朋友‘曉風’老板,有日子沒來了吧?”


    “沒有‘流雲’和‘殘月’二位美女的畫,他一般不會來的。”


    “隻愛美女畫家的畫,他不是別有所圖吧?”


    “你可算開竅一迴,他當然有所圖啦。”


    “正所謂男兒本‘色’嘛,曉風公子把這‘色’字之前,加了個雅字,我們這小店才又多了一項新業務啊。”


    “他不是有老婆嗎?”


    “他的‘座右銘’是——老婆,情人,紅顏知己,一樣都不能少!”


    “美女殘月大半年沒來過店裏了吧。”


    “殘月懷孕了,已經晉升為情人,不需要再賣畫,還來幹啥?”


    “曉風老板真不知足啊,有那麽漂亮的老婆,那麽漂亮的殘月,還要再去招惹我的夢中女神——流雲。”


    “你懂什麽!對於一些有錢的男人來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唉,有錢人的世界,真讓人難懂啊!”


    ……


    陳露把這段對話聽完後,沒再進門,轉身離開了,她不想再看到這兩個“胡說八道”的人。


    按照他們的說法,張揚是這種道德敗壞的人“花花公子”?


    這兩年她陳露所寄售的畫,都被這個“花花公子”買了去,隻為“放長線,釣大魚”?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想到這,她決定把“悉尼歌劇院”拿到別家店去寄售,來驗證自己心裏認為的“不可能”。結果,在跑遍整條“字畫街”,聽到了十幾家店老板的迴話後,她“內心崩塌”了。


    “寄售?我們店沒有寄售這一說,除非你是當代名畫家。”


    “我們店賣的是仿品名家字畫,你這種自創風格不能寄售。”


    “流……雲?沒聽過這個名號。”


    “你這種畫功一般,又沒什麽意境的,掛我這裏也賣不出啊!”


    “解放前,可能會有不懂畫的人,願意花倆銅子兒買你這幅,但現在這個行當不景氣了,來店的顧客裏,基本沒有外行。”


    “說句實話,你可能會不愛聽。就這個水平,差太遠了,再練個十年八年,興許能賣出第一幅。”


    內心崩塌後,如果不是用耳機聽著michaeljackson那首《smoothcriminal》,如果沒有把音量開到最大,陳露自己都不能確定,她還能不能找到迴家的路。


    那會兒,她太需要這種強烈的震撼,來刺激一下耳膜,刺激一下神經了——


    hecameintoherapartement


    heleftthebloodstainsonthecarpet


    sheranunderneaththetable


    hecouldseeshewasunable


    sosheranintothebedroom


    shewasstruckdownitwasherdoom


    annieareyouok


    soannieareyouok


    areyouokannie


    annieareyouok


    soannieareyouok


    areyouokannie


    annieareyouok


    ……


    如果以上這些,隻是讓陳露“內心崩塌”的話,那後來張揚製造的醜惡事件,以及事件帶來的影響,肯定算是讓她“三觀盡毀”了。


    “聽說交男朋友了?”


    “我還以為你是‘百合’,不喜歡男人呢!”


    6月某天,在陳露的世界裏消失了幾個月後,再度出現時,張揚帶著一如既往的紳士風度,給她開了句小玩笑。


    “跟你有關係嗎?”陳露看到張揚,便就想起“老字號”店老板口中的“曉風”來,所以迴話當然沒好氣。


    “怎麽了這是?”看到陳露生氣的表情,張揚語氣轉為溫和。


    “不想跟騙子說話,你走吧,以後別再來店裏找我!”陳露站在ktv的前台,衝張揚擺了下手,把目光收迴到工作電腦屏幕上,她實在不願再多看一眼“這種男人”。


    “前兩天還在國外時,聽‘老字號’的王老板說可能被你偷聽到幾句話,我還不信。”


    “我心想,我們傲嬌的小仙女露露,才不屑於去偷聽話。”


    “現在看來是真的了。”


    張揚說這幾句話時,語速加快了一點點,但依舊還保持著紳士風度。


    “得虧老天有眼,讓我提前聽到了你的卑劣!”陳露迴話時,眼皮仍然不抬。


    “雖然你那些畫,確實是我買的,但事情不是他們說的那樣,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揚的語氣,溫和中帶著點誠摯。


    “是……嗎?”


    聽到這,陳露拉長聲音,表麵上看似迴了兩個帶著酸味的字,不過她心裏的怒火已經減輕了些。


    三年多來,張揚對自己的關心、幫助、照顧,以及所表現出來的高素質、高風雅,陳露曆曆在目。她曾有幾度把他當成了領路人,當成知己,甚至到最後還當成了哥哥。


    所以接下來,當張揚說出更誠摯的話,做出更誠摯的行為時,她陳露才會又一次信以為真。


    “給個機會……解釋一下行嗎?”張揚往前走了一小步貼緊前台,離陳露更近後,把說話的語氣由誠摯提升為真誠。


    聽完這句,陳露默不作聲。


    “田經理,幫我開包廂,老地方——888房間!”見陳露默不作聲,張揚把包裏的“鑽石vip卡”拿給她領導田經理後,說道。


    “好的,張總!”在這個“總裁”、“總監”、“總經理”泛濫成災的年代,對於來店消費的“鑽石vip”客戶,田經理從來都不吝嗇這個帶“總”字的稱謂。


    “身上隻有八千多現金了,用來換你下屬到包廂聽我一個解釋,好嗎?”張揚從包裏又拿出一遝鈔票,遞到田經理麵前說道。


    “快別開玩笑了,張總,我們這是‘量販式ktv’,又不是那種‘俱樂部’,小費是萬萬不能收的,嚴打啊!”田經理慌忙拒絕道。


    “那,充進會員卡裏,給你個業績,然後今天下午刷爆,刷出酒水、小吃分給店裏工作的小夥伴們,總行吧……”在張揚的認知裏,拿出去的錢,哪有再收迴來的道理,所以他這樣隨機應變。


    “好的,張總,那我們謝謝您啦,隨時再為您效勞!”田經理收下卡和錢,轉身準備去往收銀台。


    “等一下,田經理……說到效勞,你們幫我把陳露哄到包廂聽個解釋唄!”張揚叫住田經理後,用耳語說出了剩下的話,耳語中帶著真誠的微笑。


    看了張揚這一係列的真誠舉動,又聽了領導和同事們的一陣勸說後,陳露走進他開的888包廂,心想:“姑且聽一迴解釋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法治社會,他又能怎樣!”


    “三年多來,第一次跟你有這種單獨相處,不被人打擾的機會,真不容易啊!”陳露進包廂後,張揚帶著玩笑的口吻說出了第一句話。


    “不是給解釋嗎,還廢話?”雖然張揚說那話時,擋在門口,有防止自己開門出去的意思,但陳露聽出來是玩笑,所以給了句還算客氣的對話。


    “賺錢是個俗事兒,像你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應該為俗事兒所累——”


    “既然被你聽到了我的往事,那索性就開門見山吧。”


    “我可以給你一輩子衣食無憂,做我……”


    陳露聽到這話越來越離譜,大聲喊了一句“打住”,沒再讓張揚繼續往下說。


    喊完,陳露滿腔怒火,轉身去開門,她想逃離這個包廂,她再也不想跟這個男人多說半句,不過一時沒能成功。雖然那包廂門是不帶鎖的,但有張揚在那擋著,她拉不開。


    後來的幾分鍾裏,那包廂裏發生了“qj未遂案”。當然“未遂”,陳露在唿救的手機被摔,嘴角被打出血的情況下,仍然能保證“未遂”,因為她夠烈性,寧死不從。


    隻是,在張揚被警察帶走後的那一段時間裏,陳露生活圈裏的人們卻條件性地把“未遂”兩字,忘卻了。


    “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熟人”,把事件傳到了陳露學畫的印象美術學校。


    平時覬覦她的男同事、男同學又多了個“激動人心”的話題;平時羨慕她的女同事、女同學終於出了口惡氣,他們和她們把事件傳的更大,傳的更遠,傳的沸沸揚揚。


    再後來的結果是,陳露被學校開除,被單位辭退,她感受到了“人言可畏”,她心裏“三觀盡毀”。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費廣陪著她。


    最後,陳露找了“7-eleven理貨員”的新工作,費廣戒了網遊,每天的工作之餘,都換上便服,雷打不動地在便利店裏,幫她幹活,等她下班,陪伴她,守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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