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了進來,盛夏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她漆黑的長發如墨般散在枕頭上,盛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不到自己死的這一刻,是個這樣豔陽高照的日子,難道老天也覺得她該死嗎?


    身上難掩劇痛,然而此刻的她仿佛感覺不到那些傷痛似得,怔怔的望著窗外的晴天。


    最開始的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她像往常一樣,拖著病弱的身體去樓下買吃的,迴來的時候,看見周圍的鄰居似乎聽到了什麽消息,全都從破爛的門縫中探出頭來,一個個捂著鼻子,露著一副副嫌惡的表情,嘴裏說著什麽,真晦氣,這下拆遷款萬一少了可怎麽辦。


    他們這一片的小區都要統一拆遷了,聽說開發商就是前段時間嶄露頭角的君和集團,沒想到秦戈的生意已經做得這麽大了。


    盛夏拎著東西上樓,在自己的出租屋門前看到一圈警察。


    盛夏的第一反應就是跑,這些年她幾乎成了過街老鼠,房東每天上門催她交房租,她以為這些警察是房東終於受不了了報警來抓她的。


    跑之前下意識的往門縫裏瞥了一眼,就那麽一眼,她的兩隻腿就像被灌了鉛一樣,走不動了。


    客廳裏站著一個醫生,正戴著手套檢查沙發上的一具屍體。


    醫生扒拉著屍體腹部一條長長的疤痕:“又是一個為了錢不要命的,她左側的腎髒已經沒有了,死因是因為她的傷口感染,都爛了。不過在這之前,她的身體機能已經損壞了,就是活著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找到她的證件了。”


    一個小警察在臥室裏翻出了盛夏的身份證:“原來她叫盛夏啊,瞧,以前是個多明媚的女孩子啊,長得跟明星似得,這死的多可惜啊.......”


    盛夏看著沙發上的屍體,穿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破衣服,腐臭味在鼻尖彌漫,看著讓人既害怕又惡心。


    盛夏伸手想摸一摸,沒想到一下就穿透了沙發上的那具屍體,她猛然明白過來,這個屍體是她自己。


    她死了。


    她是從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一副不人不鬼的樣子的呢?


    她短短二十幾年的人生,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盛夏的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就離婚了,盛夏母親把她丟給了盛父,但是盛父轉頭又娶了個女人,轉身就不要盛夏了。


    盛夏雖然被丟迴老家,但她從小跟著爺爺奶奶在縣城長大,從沒有缺過她的吃穿,盛夏被寵的沒邊。


    十幾歲的時候,盛父突然良心發現,把盛夏接到了市裏,但是盛夏自尊心作祟,再加上叛逆期,後媽一個不讓她順心,她就能把桌子掀了。後媽討厭極了她。


    盛夏也極其厭惡那娘倆,後來盛父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又把她丟迴了老家,再也不管她了。


    大家都說盛夏太傻,好好的家庭讓她給作沒了,可是她根本就不在乎。


    後來她遇到了秦戈,秦戈的出現,徹底讓盛夏放飛了自我。這一輩子都沒有學會低調這兩個字怎麽寫。


    ......


    市區的殯儀館裏,盛夏百無聊賴的坐在自己的骨灰盒上。她的骨灰至今沒有人認領。


    她自嘲的笑了笑,這估計就是當年她頭也不迴的離開秦戈的代價吧。網上說的對,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萬根針。現在倒好,不用吞了,她就剩下點灰了。


    她看了看玻璃上倒映著自己的樣子,那裏已經恢複了自己之前白皙的皮膚,她恢複了自己二十歲的樣子,可惜這一年是她最蠢的一年。


    這一年她覺得秦戈管她管的嚴,不許去酒吧,不許去夜店,不許和狐朋狗友去打牌,她為了脫離秦戈的掌控,開始尋求宣泄的出口。


    她趁著秦戈出差做生意的時候,去夜店包場,開著一瓶瓶昂貴的酒,沉醉其中,覺得這仿佛就是自由。


    說起來,她和秦戈十七歲就認識了,當時她因為和奶奶吵架,一氣之下住了宿舍。


    她從小被寵的無法無天,見到秦戈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他,從此展開了強烈的攻勢。


    但是她又是個不會服軟的人,一開始就是找秦戈的茬,後來找著找著覺得他話雖然少,但是人還是不錯的,再後來,秦戈終於被盛夏攻破,在家裏就完成了青少年探索生理健康的大和諧。


    她和秦戈十九歲在一起,到二十四歲,她跟秦戈在一起整五年。


    這五年,她看著秦戈闖蕩,從一個學徒工,做成海市數一數二的房地產企業。


    而她也徹底被養廢了,不想讀書就不讀,一丁點抗風險的能力都沒有,全靠秦戈養著。


    秦戈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她。


    連她的朋友都感歎,她命好,這麽個爛脾氣,早早的抓住了秦戈這麽個潛力股。


    但事實隻有盛夏知道,秦戈就是個大悶騷,占有欲控製欲超級強。


    對於散漫慣了的盛夏來說,這種生活當時壓的她喘不上來氣,她本質上就是個享樂主義者,麵對秦戈這麽高壓的管控,她頻繁的往夜店跑。


    正趕上當時秦戈的公司出了點事,沒空管她,她抓著這麽個空隙,認識了一個十八線小歌手。


    小歌手音樂學院畢業,風趣幽默,跟家裏那個沉默寡言控製欲又強的男人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盛夏慢慢的淪陷了,她騙秦戈自己去外地看演唱會,實際上是花著秦戈的錢帶著小歌手去旅遊。


    直到小歌手說要帶著她去另一個城市生活,當時盛夏正被秦戈管的死死的,向往不已。


    於是盛夏就做了她這輩子最蠢的一件事,她偷了秦戈的存款,辦了個假證,帶著小歌手跑來。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秦戈,再也沒有聽到過秦戈的消息,隻是後來在電視上見到過一個沉穩的男人接受財經記者的專訪,這才反應過來,這個人是秦戈。


    可惜這個時候的盛夏已經迴不去了,小歌手把她從秦戈那裏偷來的錢揮霍一空,得知她沒有了錢,便會在喝醉了之後往死裏打她。


    直到後來她被打的腦子也不太清醒了,她經常一個人坐在窗邊發呆,一待就是整整一天。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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