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木掌櫃”琅逸衍目光看著紅色綢緞,這是禦品。


    宮花錦。


    產自蜀地,皇家貢品。


    木掌櫃不可能會有這樣貴重的東西。


    難道,是京城那位?


    琅逸衍還沒有確定,謝禦幺在盒子的地步找到了一張紙條。


    藏得太好了,要不是她眼尖,隻怕要錯過了。


    粉色的一小張紙,上麵落筆俊秀,清瘦而有形,想來是一個溫文爾雅的人才能寫出這樣的字來。


    “初見失禮,以物代迴。望姑娘收下。”


    琅逸衍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了起來,看著謝禦幺厲聲的問道“上麵初見失禮?說清琅郡。”


    謝禦幺靈光一閃“我記起來了,應該是他!”


    “誰?”


    “你忘記啦,我上次上山采藥從懸崖上掉了下來,然後,救我的人拿走了我的人參。就是納蘭大哥,所以他今天把人參送給了我。”


    原來是那小子。


    可琅逸衍還是有些心裏不高興,又看見自己媳婦楊唇看著那小顆人參一直在笑。


    這笑容刺眼得很。


    還記得上一次謝禦幺盯著人家看了許久,說什麽“恍如謫仙!”


    “他怎麽叫你姑娘?”


    “額,他明明知道我們結婚了,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要怎麽叫。可能是習慣吧,別生氣。”


    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


    隻怕納蘭名對謝禦幺別有用心。


    那人他也很少見過,所以不是很了解,但是,這樣送一個有婚之婦禮物實在是不妥。


    琅逸衍大手拿起了盒子,“啪嗒”一聲關上了蓋子。


    順手一拋,盒子呈現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摔在了房間的角落裏。


    謝禦幺的目光也隨著那盒子從上到下,最後落地“相公,你幹嘛呀。那裏麵可是人參啊,價值五百兩!!1”


    得,不就是五百兩嗎!


    等你相公我有錢了,就是五千,五萬兩都隨便你花。


    琅逸衍捏了捏她的臉頰“大晚上了,別看了。給我擦頭發,然後睡覺。”


    “那你也等我把東西收好啊。”


    “一根破人參,有什麽好收的。”


    “是五百兩!”謝禦幺不服氣的瞪了他一眼。


    “財迷”


    男人淡笑,抱著她起身一同上了香軟的大床“五百兩有什麽,以後,我送你千年人參。樂死你”


    “你就會吹牛。”


    千年人參,那估計都成精了。


    謝禦幺一笑,拉過了毛巾半跪在他身後給他擦拭頭發。


    “我沒有吹牛,千年人參雖然難得,但是也不是什麽奇珍異寶。以後你就知道了,沒見過世麵的女人。”


    “你該慶幸我沒見過世麵,不然我就不選擇你了。”


    琅逸衍一怔,眼睛裏冒著一團火焰,“那你現在好好見見!”


    “別,你頭發濕的。”


    “唔......”


    第二天,見夠了世麵的謝禦幺成功的起不來了。


    被窩以外的都是遠方,剛伸出一隻手寒意席卷,她清醒了不少,睜開水霧氤氳的眸子。


    門緩緩打開,同時帶了不少的風雪。


    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夾襖,朝著她走來笑道“懶貓,終於睡醒了?”


    她秀氣的打了一個嗬欠,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外麵是下雪的嗎?”


    “嗯,很厚。”


    身為一個南方城市的姑涼,謝禦幺其實還真沒有見過幾場雪,有也是很少的。


    琅逸衍淡笑,大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想看嗎?”


    “想,但是又不想起床!”


    “我抱你。”


    “不行,肩膀上傷口還沒有好。”再說了,昨晚上那麽激~烈,也不知道壓倒沒有。女子紅了臉頰,拽著他的衣袖就想查看一下。


    “相信你相公。”


    身子騰空,整個人便被他抱了起來。


    門外果然是浩茫的一片世界,白皚皚的冬天被冰雪點綴,遠處的青衫露出蒼翠的一點綠色。一朵一朵的雪花洋洋灑灑的從天空飄落。


    蔥白的掌心接住了一朵,很快,便化成了雪水。


    一絲微涼的觸感。


    琅逸衍看著她的臉頰,酒窩明媚的笑顏,一時間有些癡迷。


    她的笑容,才是這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很開心?”


    “那當然,我第一次見到你們大的雪,真美。”


    “以後年年都有,我陪你看。”他的聲音低沉好聽,謝禦幺揚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謝謝。”


    “你永遠不必對我說著兩個字!”


    不知道為什麽,分明是寒冬臘月的天氣,可謝禦幺一點也不覺得冷了,這溫暖從她的心田一直流到身體的四肢百骸,溫暖如夏。


    真希望這一切不是夢,能夠和他永遠這樣幸福下去。


    大雪連連下了兩天兩夜,要不是有火炕,真不知道該怎樣度過這樣難熬的冬天。


    晚上,兩人剛準備睡下。


    便聽到了外麵的敲門聲,琅逸衍一臉陰沉的看了門口一眼“掃興!”


    “來日方長,先去看看是誰吧!”謝禦幺一邊說一遍穿好被他剛褪去的肚兜,動作優雅而緩慢,看的某人又是一陣口幹舌燥。


    “琅郡相公,你們在家嗎?”


    門外,是李氏的唿聲,夾雜著沉重的咳嗽聲。


    琅逸衍打開了門“進來說吧。”


    大冷的冬天,李氏隻穿了單薄的一件立領加絨的比甲,這哪裏能禦寒?謝禦幺沒有想到會是李氏,連忙請她上炕上做,“嫂子急急忙忙,是有什麽事情嗎?”


    李氏卡看著謝禦幺紐扣都係錯了一個,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肌膚上還有青紫的吻~痕,想來是剛才在........有些不好意思的避開了那處“求妹子快隨我去救救虎生。”


    “嫂子你別急,虎生怎麽了?”


    “那孩子白日不知道怎麽的和鐵柱打了起來,然後,迴去後鐵柱就生病了。高燒不退,馬氏帶著人衝上了我家,抓走了虎生說什麽要給鐵柱賠命嗚嗚。”李氏恨自己怎麽那麽無能,這病症的身子連自己的孩子都護不住。


    謝禦幺雲裏霧裏的但是可以知道的是,虎生在韓氏哪裏。


    “我這就去韓家!”


    “等等”


    琅逸衍見她急衝衝的就要出門,一臉的無奈。親自上前,修長幹淨的手溫柔的給她係好歪了的扣子,“外麵冷,穿上你的鬥篷。還有,帶上銀針吧。我呸你一起去。”


    這......


    李氏還在呢。


    如此若無旁人的親昵動作讓謝禦幺有些尷尬,“嫂子你在這等等吧,我保證把虎生給你帶迴來。”


    “謝謝琅娘子,嗚嗚。”


    “沒事”


    韓家,院子裏已經站了不少人。厚厚的雪地上不少黑色的腳印。


    而年幼的虎生被馬氏壓著跪在雪地上,他的藍色棉襖被劃得破爛不堪,粉雕玉琢的小臉被凍成了青紫的顏色。一雙小手長了不少凍瘡,鮮紅的血液從指間流落。


    “你這個小克星,克死了你爹,你爺爺奶奶,現在竟然還想克死我家鐵柱!”馬氏的就那麽一個兒子,兒子也早死了。隻留下鐵柱那麽一個獨苗,可謂是三代單傳。


    現在要是鐵柱出了什麽意外,他可怎麽對得起低下的列祖列宗。


    “可不是,你看看我家石頭,這臉也被打成這樣。李氏生的是什麽樣的災星啊,從小偷雞某狗不說,還學會了打人!”


    “就是,我家的地瓜就是這小子挖的。”


    “上次見他拿了一籃子的雞蛋和糕點,他家肯定是買不起的!”


    各種各樣辱罵的聲音像是噩夢一般在虎生的耳邊響起,他好想有一個爹爹,要是有爹爹在,就不會被那麽多人欺負。


    “地瓜是我偷的,雞蛋是我師傅給的。”小家夥挺直了脊梁,憤怒的怒吼道。


    “啪”


    “你師傅!謝禦幺那個賤人上梁不正下梁歪。”韓氏突然給了虎生一記耳光,目光陰狠毒辣。似乎是把虎生當成了另外一個人一般。


    “好了,韓氏。你還是先看看你兒子吧。”桂花嫂雖然不怎麽喜歡李氏母子的,但是畢竟對方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韓氏的那一巴掌不輕,有些過分了。


    “我兒子!嗚嗚!”


    屋子裏,村醫也是一臉的大汗“不行,是麻風。還是送到宗祠去吧。”


    “麻風!大家可要離他們家遠一點。麻風病可是會傳染的。”月娘害怕的牽著自己的孩子連忙離開。


    院子裏的吃瓜群眾也是後退了幾步。


    馬氏差點暈了過去,火氣十足“這是上天要滅我馬家啊,都是這個克星,小雜種。既然我孫子無法活了,你就和他一起去死!”


    “別吵了,快點把虎生和鐵柱關到宗祠裏去。我去請麻神娘娘來跳大神。”


    “慢著!虎生不能進宗祠。”女子火急火燎的踹開了韓家的大門,清麗的聲音在暗夜裏響起。


    眾人聞聲看去,隻見那一青一黑和諧而唯美,猶如壁畫下走出來的神仙眷侶一般。


    “師...師父!”虎生原本咬著唇忍著,可看到謝禦幺的那一刻,小家夥再也忍不住了滔滔大哭起來。


    豆大的淚珠從他高腫的臉頰上流過。


    上麵的巴掌印記鮮明,謝禦幺見他瘦小的身子被馬氏捆著壓在雪地上,鼻頭一酸便衝了過去“放開虎生!”


    “琅娘子,這事是馬家和李氏的事情,你還是——別摻和比較好。”楊老頭吹著煙鬥,極為無奈。他算是知道一個道理,和誰作對也別和這對夫妻。


    琅娘子是個厲害的,而琅郡相公,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我怎麽可能不管,虎生叫我一聲師父,一日為師,終生為母。我也算他的家人。”謝禦幺眯起眼睛,粗魯十足的推開了馬氏的身子。


    將虎生拽了起來,小家夥冷極了,一頭撲倒了她的懷裏“師父!嗚嗚......”


    “你,小賤人。你敢推我!”馬氏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冰涼刺骨的溫度讓她渾身一個激靈。


    琅逸衍眉頭一蹙,抓住了她的拐杖“你再罵一句,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頭!”


    對上男人這冰冷駭人的目光,馬氏有些怕了“那...那也是她先多管閑事!”


    “我媳婦說了,虎生是我們的半個兒子,那就不是多管閑事!”琅逸衍一字一句的道,輕輕一推,馬氏再一次摔在了雪地裏。


    狼狽至極。


    謝禦幺衝著相公甜美一笑,感動於他對於自己的支持。


    “那我兒子呢!他就該死嗎?”韓氏咆哮著,原本還算秀麗的容顏變得扭曲起來,猙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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