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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這蘇少爺,也是一樁奇遇。”林若凡裝腔作勢地摸著自己的短須,“誰能想到在這種窮鄉僻壤之地,竟能遇見落難公子呢。”


    雖然他也猶豫過,要不要給丞相府中遞帖子,弄清楚蘇之鈺貴為丞相侄子,緣何在小小阮縣隱姓埋名。


    ——但林若凡又想起蘇禮的囑托和威脅,想了想那柄貼在他脖頸處的短刃,還是最終作罷。


    錦繡叢中嬌養出來的名門少爺,同自己這種寒門士族,本就相去甚遠。想必貴人自有安排,哪裏容得下他這個小小縣丞去多嘴多舌呢?


    反正對方的身份作不得假。他可叫京城同僚再三打探過,蘇丞相卻有一名分家子侄,如今正在外地遊學。


    當真是巧了,倘若不是蘇之鈺出現在阮縣,就憑他林若凡這種芝麻小官,哪裏有機會把女婿的人選打到蘇之鈺頭上。


    “怪不得先前老爺在信中連連催促,原來是遇見了蘇少爺。”


    鳶歌是貼身丫鬟,父女兩人的閑聊並不避諱她。


    眼下這小小少女輕擊雙掌,笑生雙靨:“先前老夫人還舍不得小姐,但我就知道老爺可是小姐的生身父親,哪能就叫小姐跟著白白受苦呢?”


    林若凡也朗聲大笑:“知我者,鳶歌也!”


    笑畢,他低下頭,輕撫林敏來的額發:“我的兒,你生得這般麗質天成,又是個蘭心蕙質的,為父如何舍得拿山野村夫辱沒你。”


    林敏來掩麵輕笑:“父親大人疼愛女兒,自然覺得女兒樣樣出挑,但女兒哪有您說得這般好。那蘇之鈺既是丞相子侄,高門大戶家境優渥,未必就瞧得上女兒。”


    林若凡聽了這話,頓時一驚,視線在林敏來身上逡巡。


    他林若凡的女兒,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天資聰穎秀外慧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一手好女紅,性情貞靜、氣質出塵,任是誰了,都要讚一聲好。


    雖說他們門第的確差一些,可有道是高嫁女低娶婦,他蘇之鈺也隻是丞相侄子,又不是丞相兒子,身上如今也沒背著功名。蘇之鈺如何就瞧不上自家女兒了呢?


    林敏來垂著眼睫,嬌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哀怨,像是海棠經霜、芙蓉生愁,旁人瞧在眼裏,都要跟著心憂。


    林若凡更是一邊生出憐惜,一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將聲音放柔:“這又是怎麽了?緣何說這種喪氣話?”


    林敏來沒有開口,鳶歌壯著膽子、硬著頭皮:“老爺,這本不是奴婢可以插嘴的地方,但事關小姐終身大事,我也忍不住多嘴一句。”


    “老爺,那蘇少爺為什麽在木染布坊裏做一個小小管事?”


    “我們先前在京城的時候,聽說過丞相公子的盛名,人人稱讚他才高八鬥、才華橫溢,奴婢原想著,這蘇公子既然是丞相侄子,打小同丞相公子養在一處,該也差不了太多才是,怎得流落到此地,做那布坊營生?”


    “婦人之見!”林若凡拂袖,“我的兒,你可不能做那眼皮淺的,要知道這些高門大戶的嫡子,那是要扛住家族門楣,他現在雖耽於下賤人的活計,可他既姓蘇,就注定得迴歸京城、迴歸蘇家!”


    “也正是因為他在此,方有了你的機會,你們相識於他微薄之時,他也會知道,你不是隻能共富貴的無知婦人,你們之間的情分自然不同於其他人,哪怕是以後他再添妾室,在他心裏,你終歸是不同的。”


    “父親,那個杜若楠,又是怎麽迴事?”林敏來緩緩抬頭,眼睛一瞬不瞬,“女兒雖在深閨,但也聽聞過風聲,說是……”


    她紅唇微動、秀眉輕顰,似乎要說的內容太過醃臢,她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


    “老爺,那杜若楠跟蘇之鈺,當真是清白的嗎?”小姐不適合講的字眼,自然得要做丫鬟的開口。


    “那是自然。”林若凡落座,口氣篤定,“據我所知,蘇之鈺壓根就不希望杜若楠知曉他的身份。女兒,你並不懂男人的心思,有些話我也不好跟你說得太深,但你得知道,如果蘇之鈺當真珍視杜若楠,並對杜若楠有意,那麽他絕對不會跟杜若楠有所隱瞞。”


    “退一萬步,他就算真得對那杜若楠有什麽,可他如今這麽做,就是不打算給杜若楠名分。”


    “一個無名無分又身在商籍的孤女,哪裏是你的對手呢?”


    聞言,林敏來的眼睛倏而一亮,清麗柔美的笑渦在她臉上綻開:“女兒省得了。”


    轔轔的馬車聲響起。


    城中薄霧籠罩,兩道車轍淺淺地印在青石板上。


    街頭的住戶被驚動,有頑童嬉笑著跑出,去追逐那緩緩離去的馬車。


    梁家主婦在晨霧中打著哆嗦,顫顫地推開籬笆院門,就聽“吱呀”一聲,是鄰居家陳四娘子也早起了。


    兩人隔著矮牆,相視一笑,陳四娘子側耳聽了聽,噠噠的馬蹄聲漸漸隱去,她這才帶著曖昧的笑容,放心地靠近梁家娘子拉起家常。


    “我們這位林大小姐,當真了不起,還真認準了木染布坊的手藝,這隔三差五就要跑一遭,你說這一個秋日,也不過九十來天,她這是要一日換一套地置備衣裳啊?”


    梁家娘子憨厚一笑:“人家是富戶,手裏闊綽,哪裏是咱們這些平頭百姓能比得。”


    陳四娘子撇撇嘴,不以為然:“你家那個,不正好在木染幫工嗎,日日見那林大小姐,就沒迴來跟你說點什麽。就譬如,林小姐是不是瞧上那蘇公子了?”


    陳四娘子衝著梁家娘子擠眉弄眼,倒把後者嚇了一跳:“這話可不能話說,要不得要不得。”


    “不過我的確聽我家那口子,說林大小姐生得美,出身好,人也高傲,去那染坊,旁人都瞧不上,單單高看一個蘇公子,時不時同那蘇公子探討什麽花樣、款式、繡工。”梁家娘子沉吟著說,“哎,你不說,我還真沒往這方麵想,隻當是人家官宦小姐,同那讀書人才能聊到一處。”


    兩人絮絮叨叨地聊著,那霧氣聚了又散,待得日頭出來,又得是一日明朗晴天。


    “小姐,那位又來了。”


    雙喜將門利落一推,也不通報,蹬蹬噔就跑到杜若楠桌前,表情忿忿:“她怎麽總來,不都說閨閣小姐,那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嗎?縣丞大人怎得都不管教她?”


    杜若楠在練字,一個“舒”行到最後一筆,腕上使力不勻,提鋒時沒能流暢送出,便成了敗筆。


    少女輕輕搖頭,雙喜卻未察覺,依然在鶯鶯嚦嚦地抱怨:“蘇公子也是!越來越討厭!怎得見一個便喜歡一個!不僅不冷著那林小姐,還動不動說林小姐說得對,畫得好,繡工妙,當真是!煩死了!”


    說到最後她還重重跺了腳,衣袖清揚,險些將杜若楠的硯台搡下去。


    瞧雙喜這氣性,今日這字算是練不下去了。杜若楠心中歎息,擱了筆,雙喜眼疾手快地遞過清水盆,杜若楠在其中淨了手,又將今日的字帖收攏了,這才答話。


    “來者是客,更何況林小姐,本就是咱們染坊的客人,既是給我們染坊送錢,我就不該將人家打將出去。”


    雙喜仔細聽著,隻覺得自家小姐這話,算不得軟和,但也沒什麽不悅,並不能窺見態度。


    “她那副樣子,哪裏是客!名義上是挑選衣衫,卻自己不去展示廳,每次都巴到蘇公子跟前!還要遣那個丫頭,日日跟住您,非要您介紹款式。她安得什麽心思,人盡皆知!”


    雙喜正埋怨,就聽得外麵通報,說是林家鳶歌姑娘過來了。


    雙喜一聽這聲,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順手拿了根雞毛撣子,在房中胡亂劃拉,那鳶歌一進門,兜頭就被揚了一頭灰。


    “哎呀,對不住。”雙喜懶洋洋地道個不是,拎著雞毛撣子就要替鳶歌打掃,“你瞧我這人,當真是忙糊塗了,貴客進門竟也不知。”


    都是做貼身丫鬟的,擠兌人的手段哪能不通曉。鳶歌也擠出一絲笑,挪步躲出去,也不多跟雙喜糾纏,直奔杜若楠:“杜坊主,今日又要打擾了,先前您給我們小姐挑選的衣衫,她很是喜歡,連我們老爺瞧了都稱讚好,說咱們木染布坊當真給阮縣長臉。”


    “我們小姐明日要出門赴宴,先前的禮服都不大合適,還需要杜坊主再幫忙掌掌眼。”


    “我們小姐如今啊,就愛穿咱們染坊的衣裳,不是我自誇,我們小姐出身好,人生得又美,身量也苗條纖細,最襯布坊的衣裳。您幫忙受累,給挑件得體的,明日我們小姐穿著去了,也是幫咱們布坊在高門貴女裏露個臉不是?”


    不等杜若楠答話,雙喜卻一步搶出,擋在鳶歌麵前:“鳶歌妹妹,我們坊主今日有約,得出門見淮北布商,染坊裏就我一個得閑,不若我同你一起相看?你也千萬別覺得耽誤我,我啊,最愛幹這個。”


    “要說小娘們穿的禮服啊,就算是我自吹,我們布坊除了我家小姐,第二個行家就是我了,鳶歌妹妹,咱們走吧?”


    鳶歌還欲掙紮,但逃不過雙喜的大力鉗製,被強拉著走了。


    杜若楠一時啞然。


    雙喜離開前同她低語:大小姐,逃避也不是個法子,今日我幫您頂著,您自去瞧瞧蘇公子吧?


    ——在鳶歌眼裏,自己竟是在逃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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