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臉居然對看著他的晏惜寒不喊救命,隻是一個勁地憑自己的能力掙紮著。


    溪流混濁,水中連一根稻草都見不著,沒有任何抓手。


    “算你有鋼,隻可惜走了邪路。”晏惜寒大聲罵道。


    他不能無動於衷,見死不救。


    “狗屎,你不主動求救,那我就放下自己那顆冷傲之心,發賤般地去救你吧!”


    晏惜寒順手砍下一根樹椏,順著溪流追攆著,把樹椏伸向刀疤臉。


    別看刀疤臉不喊救命,但他知道抓住救命的樹椏。


    他在水中奮力抓握了幾次,才攥住樹椏枝葉,隨後被晏惜寒拽上岸邊。


    刀疤臉有氣無力地倒臥在岸邊,不停地吐著腹中河水,任憑溪流不斷拉扯著他那撕爛的衣袖。


    曾經瘋狂一時的刀疤臉沒了剛剛的狂妄模樣,他變成了一隻落湯雞。


    就像卸掉了虛偽的麵具似的,方才那股窮兇極惡的勁頭蕩然無存。


    刀疤臉跪著,低垂著頭,不發一語,像一名懺悔的虔誠信徒。


    他神色極其複雜,嘴角不斷地抽動著,他不知道自己棄刀是不是明智之舉,大腦閃現刹那的空白,一絲絕望染上眉梢眼角。


    如果對手真的想廢了他,也就是分分鍾的事。


    滴水從刀疤身上不斷地滑下,順著衣襟“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他的身下地麵一片濕潤。


    至此,這場慘烈無比的打鬥以三兄弟慘敗而收場。


    晏惜寒雙眼陡地燃燒起怒火,就屬這個刀疤臉砍殺的最兇,大有置人於死地而後快的那種感覺,可現在,他一副水襠尿褲的頹然模樣。


    突然,白光一閃,猝不及防,蘭博刀銳利的尖鋒緊貼刀疤臉脖子,開始有鮮血滴落下來。


    這也在刀疤臉意料之中,但刀疤臉沒有退縮。


    退不退縮,階下囚的結局他必須承受,否則他就得淹死,因為他不會水。


    刀疤臉的口臭充塞著晏惜寒的鼻孔,那是一種恐懼而又絕望的氣息,死亡的氣息。


    他麵色蒼白,神情多少有點古怪,跪在地上就像一個軟弱的蟲子。


    晏惜寒腳尖略微一動,就能把他碾死,根本無需髒手。


    “刀疤,這就是你們兄弟三人跟我裝犢子的結果。”


    說話之人聲音冰冷,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似乎他的心境很平靜。


    “一切原本可以避免,可你們以為自已頭上套個褲衩就可以裝b。結果遇上爺爺我,就是你們的劫數。”


    刀疤臉抬頭,惶恐地看著晏惜寒,搖搖頭,算是迴答。


    刀疤臉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自己在這個人麵前孱弱得猶如塵埃。


    他感到了難以言說的悲哀,對自己孱弱的悲哀。


    “像你這種無可救藥的貨色,我就該把你捆綁起來,丟在林子裏喂狼。”


    晏惜寒麻搭著厚眼皮,慢言慢語地威脅道。


    他看見刀疤臉眼裏的恐懼,一邊抽迴蘭博刀,一邊慢悠悠地晃到一邊,他真受不了刀疤臉嘴裏的臭味。


    “好漢,別介別介別介。”


    刀疤緊著擺手。


    “好漢,在你眼裏我就是個討厭人的臭蟲,你要殺我易如反掌,反正在這紮羅也沒啥未來,可能也活不長。”


    “所以,你殺與不殺,我都是一個死人。我求你饒過我,你不見得能答應。”


    刀疤臉拽著袖口擦擦臉上水滴,悻悻地聳聳肩膀。


    “但我還是懇求你,你能饒過我。”


    “你如果饒過我,好漢,我的生命就是你的了,我的身軀可以為你阻擋危險。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連刀疤臉自己都非常驚訝,他在說這番話時,心裏的恐懼和絕望竟然莫名地消失了,就像把生死置之度外似的。


    其實,刀疤臉是看見眼前大漢,壓根就沒有要他的命或者傷害他的意思,所以他不再害怕。


    “刀疤,我想這樣的承諾你經常做,但違背承諾的往往還是你自己,你的承諾對我來說一文不值。”


    “我應該斷掉你的手足,以免你再禍害人。”


    “但在這危險重重而又荒蕪的大山裏,手足齊全的人活命都難,更別說一個失去手足的殘人。”


    晏惜寒說的話雖然兇狠,但其內容卻充滿了善良,口氣有了幾絲溫度,刀疤臉心裏更有底了。


    “你不殺我?”


    刀疤臉直不愣登問道,眼裏卻突然露出驚喜,眼瞳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他根本就不相信他死命追殺的對手,最後居然想放了他。


    “為什麽要殺你?”晏惜寒輕淺一笑,反問道。


    “那你不怕放虎歸山?”


    刀疤臉像是有意提醒似的。


    “放虎歸山!”


    一絲輕蔑從晏惜寒冷冷的眼裏一閃而過,他直視著刀疤臉的眼睛。


    “刀疤,你如果真的是隻老虎,還能跪在我麵前?”


    刀疤臉被羞臊得滿臉通紅,像是喝醉了酒似的。


    半晌,刀疤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前的情形已然說明了問題,對手是隻真正的老虎,而他充其量是隻蟲子。


    “刀疤,我想知道一些問題。你如果能如實相告,我不後悔不殺你。”


    晏惜寒麵色如常,甚至帶著一絲溫和,口氣仿若聊天。


    “英雄,你問吧,帶到地獄對我也沒什麽好處。”


    大有一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感覺。


    “你們三兄弟是親兄弟嗎?”


    “是磕過頭的兄弟。當然,不是在這,而是在八荒大陸。”


    “你們是八荒大陸哪兒的人?”


    “赤城。”


    赤城是八荒大陸的首都,晏惜寒也是赤城人。


    “因為什麽被流放?”


    “這……”


    刀疤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晏惜寒見他難以啟齒,本想繞過,但就在他張口想問下一個問題時,刀疤臉脫口而出。


    “我們哥仨砸銀行金庫被抓。”


    沒人願意在陌生人麵前解剖自己,其實,晏惜寒就是那麽一問。


    他也知道他輕易得到的答案不會是真的,他隻是想知道刀疤臉的惡習有多深,他竟然看見刀疤臉的表情有些慚愧。


    他還知道羞恥?


    晏惜寒一眨不眨地盯著刀疤臉,目光幹淨而犀利,而刀疤臉想要隱瞞事實的想法卻無處遁形地消失了。


    他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抬起沾滿汙泥的腳掌,蹬在一塊裸露的深褐色河石上,使勁碾了碾,鞋底下汙泥紛紛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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