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準備妥當,他進到窩棚裏,走到活死人躺的床鋪處,低頭看看活死人依然與先前一樣,雙眼緊閉,像沒有生命氣息一樣,便轉身走開了。


    有了上次下山經驗,他這次下山比較流暢,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途中,林子裏有小動物被他驚著,害怕得慌忙逃竄。


    晏惜寒下山時,看見城堡方向有幾縷細細的柴煙,嫋嫋地往天空高處緩慢地升騰著,優雅而閑適。


    也不知道怎麽迴事,他覺得這兩天他的頭發和胡子生長得格外快。


    自從到了島上,他的頭就沒梳理過,有點淩亂,胡子摸起來紮人,這讓他看起來比三十歲的年齡要老很多,但他混不吝。


    他想遇到小溪好好梳洗一下,就會變迴原來的自己。


    置身林間的感覺真好,目光所及都是絕佳景觀,但他無心欣賞。


    他手握短矛,輕放腳步,緩步慢行,一邊環顧四周,四處觀望,一邊仔細聆聽林中發出的每一種聲音。


    這片林子他沒涉足過,不熟悉,有種初次造訪陌生人家的興味。


    林子裏散發出的各種氣息充溢著他的嗅覺。


    突然,一隻花斑鬆鼠的身影在他眼前跳動一下,一瞬,就隱沒在幽深的叢林中。


    這種林子中的精靈動作敏捷,具有很靈巧的跳躍基本功,能在被繁盛枝葉覆蓋的枝幹間自如穿梭,就像人們揮灑手指那麽簡單,鬆鼠很難被人抓住。


    或許弓箭在手,它的命運就很難說了。


    前方傳來了模糊的流水聲,他往流水聲傳來的方向移動。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他感覺自己的頭發刮斷了絲線,有一絲黏意。


    他扭頭瞥了一眼,猛地哆嗦一下,眼裏瞬間露出一抹懼色。


    一張銀色蛛網就罩在他的頭上,網大如鍋蓋,渾身披著恐怖綠色衣裝的巴掌大的蜘蛛,正在從頂端快速地向他爬來。


    顏色有著誘惑人的豔麗,但這種腹部有紅玫瑰顏色,沙漏形狀圖案的蜘蛛毒性很大,具有較強的攻擊性。


    甚至都能捕獲諸如蝙蝠和烏鴉那樣較大的飛禽。


    隻要它的上顎刺破獵物皮膚,毒液就會順著螯肢尖注入獵物,沒一會兒,獵物就失去了反抗能力,成了蜘蛛的饕餮大餐。


    晏惜寒頭趕緊一歪,往前疾速邁了一步,遠離了蛛網。


    但在刹那間,他卻看見一隻綠頭蒼蠅在蜘蛛網中央掙紮。


    他想,就連鳥誤撞網上都無法掙脫出來,你一隻小小的蒼蠅又怎麽能掙得脫呢!


    水聲漸大,溪流拍打的聲音傳來,他繼續穩步地往前運動。


    忽然間他放慢了速度,動作輕柔起來,就連落下的腳步都輕飄飄的,他好像看見樹叢底下白光一閃,毛茸茸,圓滾滾,他感覺是隻大白兔。


    至於是不是先前看見的那隻,他不好妄下結論。


    他盡量不弄出響動,動作輕柔得甚至比山風都輕,舉起的短矛隨時處於投射狀態,他循著屑屑索索的聲音搜尋著。


    兩隻雪白的耳朵在樹叢裏擺動,一團白乎乎的東西在枝葉彌漫中似隱若現。


    咫尺之間,短矛落下,兔子的命休矣。


    死亡籠罩著獵物,短矛落下前有了三秒鍾的遲頓。


    他也吃飛禽走獸之肉,但從不殺生,今天是被逼到份上了。


    如果他仁慈不殺生,那麽不久將來死去的必然是他。


    他現在已經感覺到了岌岌可危,迫切需要汲取各種能量。


    不吃肉,遇到危機時刻,他很難勝出。


    短矛沒有投出,而是變成了棍棒,不偏不倚落在兔子的頭部,令人作嘔的腦骨碎裂聲刺破他的耳膜,兔子當即鮮血迸濺,七竅流血,四肢無力地亂蹬了幾下,失去了生命氣息。


    這是晏惜寒頭一次殺生,他圪蹴在兔子身邊,盯著全身早已經癱軟如泥的獵物,哀傷了好一陣子。


    他心道,這才剛剛開始,以後殺戮就是他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至此,他變成了一個混蛋和一個屠夫。


    外出打獵的喜悅,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隻能在心裏為自己辯解和尋找借口,為了生存,不得已而為之也。


    他站起來,順手拎起兔子,用氣根係住脖子,一手提著兔子,一手攥著短矛,繼續搜尋著往前走去。


    這是一條上下落差相對較大的河流。


    不算太寬,溪流湍急,水勢高漲,淺的地方水及膝蓋,水深之處也就齊腰深,河水相對有點渾濁。


    河床是黃色岩石,溪流不斷地拍打著岩石和樹根,激起陣陣飛沫。


    他尋到一處溪水相對清亮而又枝葉濃密的地方。


    當啷咯嘰,晏惜寒剛把身上背的東西扔在岸邊,突然,“撲棱棱、撲棱棱”從樹棵裏驚飛一隻長脖老等,往高空翔起,在空中轉了一圈,又轉迴來,落在樹梢上,盯著這邊看。


    晏惜寒仰頭隨意瞥了一眼樹上,脫下身上穿的血衣扔進水裏泡著,他用手試了試水溫,不涼,溫得乎的。


    三天來,出了幾次大汗,身子難受,不得勁,但他極力克製忍耐著,他甚至都聞到了自己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股酸不拉嘰的味道。


    他光不哧溜進到水裏,洗起澡來。


    汗漬和灰塵洗去,仿佛疲勞和倦怠也跟著去了一樣,他頓感一身輕鬆。


    那件髒衣服盡管他用力洗搓,但沒有打肥皂,洗完後,依舊能看出來片片血痕和汙漬,他隻能洗成這樣了。


    雙肩包裏有兩塊肥皂和香皂,他舍不得用。


    衣服濕,穿上很不得勁兒,但他又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晾曬衣服上,他便把濕衣服披在身上,想讓風兒呲啦呲啦就幹了。


    雙手拎著地上放的那些東西,沿著河岸往下遊走去。


    走出一裏多地,拐過一個彎,溪流明顯減緩,他被前方不遠處一株橫亙在河麵上的大樹,擋住了去路。


    大樹有些枝椏延伸到河裏,繁茂的枝葉阻擋了水流,上遊溪水帶下來的漂浮物堆積在這裏,居然形成了天然堤壩,水麵自然而然成了一個看上去不大不小的水潭,如同一個小型水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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