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鈞想了想,又要去掐他的人中,展見星盯著朱英榕一下沒敢錯眼,已經看見剛才那下,忙道:「郡王爺,別,我們快進宮找太醫看一看吧。」


    至少已經確定了朱英榕還活著,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太子?」


    「那是不是太子殿下?」


    「是,是,看那一身冕服——快,快開城門迎殿下進來!」


    十數丈的距離不足以聽清這邊的說話聲,但朱英榕那一身織有章紋的華貴衣裳太顯眼了——他頭上的冕其實沒了,不知丟在了哪裏,不過這已夠城牆上的官員們在朱成鈞那一拎之下確認他的身份了。


    官員們都是狂喜,有一個年紀大的老臣甚至腿一軟,直接跌跪在了地上,他一時都顧不得要爬起來,隻是激動地舉起手,聲音都哽咽了:「皇天保佑——皇天保佑啊!」


    「快快,我們去接太子迴來!」


    風雪不減,但官員們再也不覺寒冷淒惶,個個心頭一片火熱,太子未失,國本就在,眾人的底氣就在。


    急促著要往下跑的腳步中,也有官員性情謹慎,阻止道:「等一等,別急,你我還未看清殿下的麵目,萬一是崇仁郡王另尋孩童冒充,意圖騙開城門——」


    「哎呀,不錯,錢大人所言有理。」


    官員們才從亂兵的屠刀下逃出,餘悸猶存,被這一提醒,不由又都住了腳步。


    「那就等一等,不過也不必心憂,展中允正在跟前,他是詹事府屬官,絕不會把太子認錯的。」


    「說的是,等展中允過來就知道了。」


    商議過後,官員們勉強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又都努力伸長了脖子夠著往外望。


    朱成鈞下了馬。


    他單手夾著朱英榕,往前走,他一舉步,後麵的兵士們跟著動。


    官員們遙遙望見,一下子都緊張起來——哪怕是一群普通人這麽同時動作也會令人生出壓迫感來,何況是弓甲齊備的騎兵,才經過一場廝殺的兵士們沉默著,但並不安寧,軍陣裏仍流淌著一種壓不住的鼓動氣氛,略一動,殘酷蕭殺之勢便破開風雪,壓地而來。


    朱成鈞察覺,轉頭道:「孟師傅,你們暫且候在此處。」


    他側後方一個中年男人在馬上沉聲應諾:「是。」


    展見星跟著抬頭望去,才發現這居於副將位置的男子竟是代王府儀衛司的孟典仗。


    眼下保護太子進宮要緊,她來不及多看多問,連忙轉頭,跟著朱成鈞繼續往前走。


    雪花落在臉上,沁涼輕柔,她已鎮定了下來,心頭湧動上另外一些情緒,似乎有許多話想說,又似乎覺得都不必說。


    她信他不是那樣的人,他就果然不是而已。


    「諸位大人,請開城門,崇仁郡王將太子殿下救迴來了!」


    將到午門時,她仰臉拱手,揚聲喝道。


    官員們等這一聲已久,七嘴八舌地互相催著「快快快」,又咚咚往下跑。很快,西側的朱門打開了,官員們一窩蜂擁了出來。


    「殿下!」


    「天佑殿下!」


    跑在前麵的已經看清了朱英榕窩在朱成鈞肩頭露出來的半邊側臉,這一下徹底安下心來,歡喜之情不必細說。


    朱成鈞腳步沒停,徑自往裏走,他帶迴太子,已在最大程度上擺脫了自己不軌的嫌疑,諸官員不敢攔他,小跑著一路跟上,眾星拱月般簇擁著,又小心翼翼地發問:「殿下怎麽了?」


    朱英榕仍在昏睡,任由十來雙眼睛擔憂地盯在他身上。


    「暫時不知,但郡王爺捏過殿下,殿下是有反應的。」展見星代為解釋,「下官想先去乾清宮,找太醫看一看。」


    皇帝的病勢沉重到祭天都不能去,身邊必然有太醫隨時等著侍奉。


    「好,好,快去。」


    眾人的心思都掛在朱英榕身上,一時倒沒人想得起問朱成鈞怎麽會帶兵進京,這問題必然要弄清,但不是現在,皇帝與太子的身體安危才是第一樁大事。


    ……


    此時的乾清宮戒備極其森嚴。


    跟隨而來的大部分官員都並未獲準入內,隻有抱著朱英榕的朱成鈞、作為太子屬官的展見星以及兩個老臣被放了進去。


    進入以後,一個著青色鞠衣,膚白俏麗的貴婦人率先撲迎上來,淚光閃爍:「太子真的救迴來了嗎——啊,大郎!」


    她驚喜難抑地脫口而出。


    展見星一怔,往旁邊迴避,她身側兩個老臣慢一步,也忙跟著側身。


    他們未見過這貴婦人,不過看打扮猜得出是宮中後妃。至於展見星,她是一見之下已經認出了,這宮妃正是錢淑蘭。


    錢妃自己倒不甚避忌,指揮著人將朱英榕接過來,帶進裏間,就趕忙叫道:「趙太醫,快為太子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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