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是鄧忠,燕王歎了口氣,道:“算了,讓他進來!”


    “殿下,這…”陶華聞此,唯恐燕王威嚴掉份,想要再言,可韓明振卻衝他點點頭,無奈之餘,陶華隻能命親衛放開鄧忠這個莽夫混將。


    鄧忠大步進來,噗通跪下,細眼看去,他那張不過二旬的臉頰滿是燥火之氣。


    “殿下,奴奉命率部西進濮陽,戰敗田櫆,正欲奪破濮陽,卻被朱茂這老兒一令救命拖身,之前先生都說過讓他小心,不可大意輕敵,結果那老兒還是傲然無防,要奴說,不是他拖奴的後腿,濮陽已經是咱們的了…方才奴聽說他迴告軍令,連麵都不漏一下,此般無禮,奴實在忍不下…”


    待鄧忠一通牢騷說完,燕王笑笑:“鄧忠,你言意如何本王已經知道,此番突襲陳城,試敵濮陽軍略,他朱茂罪責不可脫,我必然重罰於他,不過你也要明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下次在這般亂言叫囂,無規無矩,本王定然不饒你!”


    “嘿嘿…奴知道,奴謝殿下厚愛!”鄧忠聽此,怒氣轉消,旋即叩拜離開。


    待鄧忠離去,韓明振搖頭:“殿下,你對他太過照顧了!這樣下去,其它將軍會不滿的!”


    “先生,他鄧氏世世效忠本王,其祖、其父都為救本王而死,現在留下這麽遺子,本王心中有愧!”


    說到這,燕王衝韓明振作了一揖:“先生,鄧忠驍勇,軍前陣略天資聰慧,隻因無父教養,才有些放蕩粗鄙,日後希望先生多多費心,替本王教導此人!”


    “老夫遵命!”


    但王恩不能偏立一處,燕王稍加愛思忖,衝陶華道:“朱茂為人傲然,此戰之敗,雖有他的過錯,可大戰在即,他不能因此自責亂本,去給朱茂送清酒一壇,順帶附上一句話,將者高然,知恥而後勇,想來他會明白本王的深意!”


    半刻後,陶華帶著清酒來到朱茂營盤,知曉燕王派人前來,朱茂趕緊出迎。


    “朱將軍,殿下恩賞清酒,以待其明心沉燥…”


    朱茂趕緊跪地:“罪將輕敵敗戰,亂了殿下軍略計劃,現又得殿下開恩,罪將必將效死力!”


    “將軍言重了,除此之外,殿下希望將軍心寬待人,不要與鄧忠小輩計較!”


    聞此,朱茂稍有驚愕,半晌未做言語,陶華退下左右,近前低言:“朱將軍,老不與其少爭,雄不與賤比,鄧忠不過家奴爾,若將軍與他置氣,豈不是掉了身份?依照殿下意思,將軍還是趕快整軍待戰,一雪前恥!”


    鄴城北麵的遼河延津渡口。


    林秀率部疾行十餘日,總算趕到此地,可在渡口前,林秀犯難了,放眼望去,整個河口空無一人,更別提船家了。


    “這是怎麽迴事?為何一條船都沒有?”


    疑聲中,張祁從後麵趕來,他道:“仲毅,自江淮軍西進,燕王的北路軍已經掌控遼河沿岸,所有渡口船隻皆被其征召羈押,為的就是阻斷咱們北疆郡城軍行南進的可能!”


    對於這般言說,林秀似有不信:“整個遼河橫貫大夏東西,延綿河西至東州,幾千裏的流域,我不信燕王在月餘之內就能夠掌控完!”


    “你不信又如何?”張祁搖搖頭:“眼下之計,唯有一條路可走,就是延津渡口下遊的京淮河口,那有一座大橋,是夏安元年先皇北進所修的,橋寬堅固,江淮軍肯定不會連他也毀了!”


    “京淮河口距此六十裏,瞧此態勢,恐怕江淮軍已經有所防備,將軍這般前去,肯定會被發現,介時我軍步騎再想渡河…可就難了!”


    唐傳文思緒片刻,諫言道出潛在的危險,林秀一時沒了主意,末了林秀道:“所部暫且修整,待尋出穩妥的過河辦法,再行南進!”


    傍晚時刻,林秀正在帳中細看地界圖,忽得林懷平來報。


    “秀哥,東向三十裏外發現不明騎兵,約有四五百騎在河岸林間歇息!”


    “騎兵?”林秀疑聲:“可是哨騎斥候?”


    “不像!我正派寇寶帶人盯著,隻要您令下,半刻之內,就能解決掉他們!”


    京淮河口方向,公孫離率殘軍逃出陸言飛羽騎的追殺,進入北疆地界,隻是他這麽一來,想要再迴去可就難了。


    “都尉,吃口幹糧吧!”


    公孫離一臉疲憊,衝親兵道:“爾等墊腹吧!”


    親兵相視看了一眼,才小聲開口:“都尉,鄴城沒了,中都也沒見援兵,郡守戰死,咱們接下來怎麽辦?”


    對於這個問題,公孫離也是一臉茫然,若是高嵐腦子靈活點,他們至少還有數千兵馬,就算奪不迴鄴城,也可以在四野地界遊擊搏戰,反觀現在,高嵐嗝屁見先皇去了,自己就剩這麽點殘兵,還被陸言趕到北疆地界,簡直喪家犬到至極。


    見公孫離沒吱聲,親兵猶豫半晌,道:“都尉,要麽…要麽咱們投降吧!”


    “什麽?”公孫離一怔,他看著眾弟兄的模樣,那一張張疲憊的糙臉早已沒有兵甲的神息氣勢,就算強行戰下去,也是亡命的果,但投降二字實在刺人,半晌,公孫離道:“不能投降!”


    “為何?”親兵心有哀求:“都尉,河西秦王與陛下打,江淮燕王與陛下打,就差川中蜀王了,放眼天下,大夏已經分崩離析,咱們這些人就是浮萍上的碎草屑,稍不注意就會被浪水打散,連個屍骨殘骸都沒有!”


    “這個理兒我豈能不知?”公孫離雖然不是名將,可他好歹知道從主不二的道理:“弟兄們,我知道你們累了,可若投降,你們就沒有退路了,燕軍…他們會看不起咱們…中都也會把咱們當做叛徒,那時不光咱們得死,家人同樣要連坐罪罰!”


    聽到連坐罪罰,親兵們及其它兄弟怵了怵,當初他們從軍,為的就是免除稅收,現在戰事要命,田產家業沒了,若是再讓家人遭受罪罰,那可真是糟踐到骨子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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