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對話功夫,林秀隻感覺後背發冷,心腔倒灌寒息,看著耿廖那雙眼,再掃視烏正冷酷無神的麵皮,他什麽都明白了,但林秀已非之前那稚嫩之人,在心中的義理,肩頭兄弟的前途,還有遠在臨水翹首以盼的爹娘期待中,林秀快速急思,旋即下馬抱拳敬聲:“末將愚鈍,饒了將軍,在此請將軍見諒,現戰事結束,末將之前所受刑罰暫記於督軍營,此刻特來稟告將軍,末將自去督軍營領罰!”


    話落,林秀躬身拜地不起,直到耿廖一聲‘去吧’,林秀才上馬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耿廖眉頭微皺,烏正低聲:“將軍,林秀這匹野馬受天眷顧…此番齊王、秦懿都對其有所印象,他的功績一旦呈現,怕是會壓將軍一頭…”


    對此耿廖冷笑:“壓本將一頭…若真這樣,他脖子上的那顆腦袋也就呆到時候了…”


    青石大瓦房前,林懋、張氏、元氏向著遠處的門庭翹首,一直等了大半天,前去探聽消息的家丁沒來,馬全倒來了。


    “馬小公爺…”張氏、元氏趕緊禮聲。


    馬全淡目笑語:“二位嬸嬸安好,林老爺子,近來身子骨如何?”


    “那個…不是說戰事結束了…怎麽沒聽到動靜?”竹椅上,林懋探身張臂,一副期盼的模樣。


    馬全上前,示意家奴將林懋連人帶竹椅抬進屋裏:“老爺子,外麵冷,屋裏說話!”


    張氏、元氏跟進來,她們麵目略微焦急,急切想要尋得自家孩兒的消息,但馬全身為都司馬府的少公子,又是官家,她們隻能禮敬著。


    馬全慢慢悠悠的坐下,先給林懋倒了杯茶,讓後徐徐言說:“老爺子,驍武皇拔營南進中都,那歸來的北進軍也隨之離開,並未在臨城停留!”


    “啊?”林懋先驚愣神,旋即就是滿滿的失落,馬全將茶遞給林懋:“老爺子,我已經托人探過消息,林秀所在騎隊此番戰功卓著,隨軍入都十有八九受封領功,此乃好事,我估計要到春時才能迴來,在哪之前,老爺子就在這安心住著,缺什麽遣下人去操辦就是,不管怎麽說,林秀與我是縣學同知,交情深厚,所以,老爺子千萬別見外!”


    說完,馬全起身抱拳一禮,便離開了,出了院落,馬全衝家奴下令:“好生照看他們!”


    但林懋思忖好半天,才衝張氏元氏道:“既然如此,咱們走吧,這官家的屋子,住不安生啊…”張氏點點頭,便與元氏去打點行裝去了。


    臨水縣,經曆蠻子的掠奪,方圓地界猶如蝗蟲過境,其中陳府也受損不少,但陳玉身為縣令,姚啟聖又急著安置好那些難民,便先行調撥一些勞工器料,修葺了陳府,讓陳玉帶著一眾官差衙役歸來入府,開始操忙各項事宜。


    眼下陳玉一家子已經搬迴數日,每天陳玉都要冒著大雪前去沒了門庭的縣府處理公文批注,分撥安置本縣百姓,晚上直到掌燈時分才能迴府。


    這一日,陳玉拖著疲憊的身子迴到府上,剛進院門,福伯從裏院跑來,他一把抓住陳玉,喜聲道:“老爺,戰事結束了…戰事結束了…”


    陳玉聽了,並沒有太大觸動:“結束就結束吧,死了那麽多人,再不結束,這個冬天得有多少人餓死…”


    “不是,老爺,戰事結束了,驍武皇南進中都受封,其中就有林家的公子啊!”


    “林家公子?那個林家?”陳玉本來疲憊滿頭,暈乎不知,但隨著一道靈光閃過,突然激動驚然:“林懋的兒子?林秀?”


    “正是那林秀,老爺,您說這還不算是好事麽?”福伯樂的滿臉褶子,他迴頭望著西院,小聲道:“林公子此番搏出前途,咱們小姐總算不用再遭受夫人的罪了!”


    陳玉聞言,先是激動,但頃刻,神色卻緩緩靜下來:“小姐這些日子怎麽樣?”


    “還是誰都不見!”福伯呶動著嘴:“老爺,不是我這個下人多嘴,夫人她…管的有些寬了,眼下臨城地界百廢待興,各級官吏操忙四縣八鄉的百姓安置,可她…”


    “夫人怎麽了?”陳玉眉頭一皺,直言相問。


    “夫人她與郡城府丞家書信來往甚密…”福伯唯唯諾諾:“老爺,看在前夫人陪您遭罪受苦的份上,您寬待下小姐吧!”


    陳玉思忖著這些話,沒再說什麽,擺手退下福伯。


    臥房中,餘氏早已備好熱湯晚茶,恭候陳玉迴來,隨著門開人入,餘氏笑臉相迎:“老爺,今日怎麽比昨日還晚?”


    “唉…數萬百姓的安置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處理完,往後你不用候著我了,盡可早睡!”


    陳玉坐下,餘氏奉茶近前:“老爺,不是我這婦道人家囉嗦,縣府裏那些人都是做什麽吃的?若是他們勤快些,老爺您也不用這麽受累了…”


    聽著夫人的瑣言,雖然都是婦道話,可裏外都是對陳玉的體貼,在這之下,陳玉躊躇數分,到底沒有將福伯所說轉問餘氏。


    當餘氏給陳玉更衣,恍若那麽一瞬間,陳玉心思透亮,這餘氏雖然對女兒有所功利之心,可她的一切全是為了自己,為了陳家,為了自己的兒子,在雜亂思緒中,陳玉輕歎一息,隻能將心中對陳姝靈的愧疚給壓下來。


    中都,正陽門,秦王府邸。


    數日的大雪紛飛,讓偌大的院落潔白如霧,今日晨時,雪一停,秦王景禹寅便穿著軟甲絲絨衣來到院庭中練武,活動近日來僵化的筋骨。


    四周,親衛待立侍奉,不遠處的望月八角庭下,幾個侍女正以火爐溫酒,旁邊,楊茂與一山羊胡、身著深藍錦袍服的五旬老者麵對而坐。


    望著拳腳急出,蕩起無數雪絨的景禹寅,山羊胡老者笑言:“殿下不愧大夏勇將,剛悍強烈,此番季節,若是我等已絲絨薄衣束身,恐怕早就凍僵了!”


    “梅詹事此言差矣!”楊茂將手中的紙卷扔進火爐,道:“殿下剛勇神武,豈非勇將所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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