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波兒木已經血染全身,在混戰中,他就像一頭直立的棕熊,那般唿嘯狂吼簡直讓人唯恐退避不及,在他腳邊一丈範圍內,已經密密麻麻躺滿了夏兵的屍體,如此慘景更讓這頭野獸般的蠻子噴薄出無法言喻的兇殺之意。


    在波兒木的瘋狂帶動下,幾乎被壓下高坡的曦月蠻兵竟然再度迸發鬥誌,反殺上來。如此的境況讓林秀這些兵丁疲憊不堪,幾乎泄力亡命,若不是盾陣合擊防禦強於蠻子的雜亂攻勢,恐怕已經他們潰敗而退。


    隻是驤旗英魂,由天地敬仰,麵對如此兇險的狂殺拚搏,當浸漫鮮血的橫刀已經在骨裂中越發遲鈍,林秀唯有嘶吼著甩刀而出,拋擲向一奔至身前蠻兵的喉頸處,不顧眼前血霧彌漫,林秀竭力凸步躬身,頂盾從搖搖欲墜的蠻兵手中奪過森白的彎刀,繼續砍殺,也就這個時候,林秀身前忽然衝出數十血人漢子,為首的正是本營列的都伯大胡子。


    隻見大胡子都伯鮮血衣甲,他的橫刀早已不不見,狂嘯中,這個漢子手持一柄不知從哪奪來的蠻兵長刃斧,長斧攜風唿嘯,橫掃揮砍,所過之處,皆是斷肢飛離,三兩個衝殺之後,十多個蠻兵倒下長斧之下,跟著大胡子都伯不顧湧上高坡的蠻兵人海,徑直衝向十幾步外如人熊一般的波兒木,此番態勢讓林秀瞬間明白,這是大胡子都伯要以命相搏,幹掉此支蠻兵的首領,來為他們爭取最後的勝機。


    “畜生,來啊,老子在這兒…”


    大胡子唿嗬狂飆,在他身前一丈範圍內,根本沒有那個曦月蠻兵能夠站立一合之上,十幾步外,波兒木錘落人飛,將一名夏兵從腰腹砸為兩截後,怒睜熊眼看向大胡子。


    “夏兵弱者,卑賤的根子…”


    一語嘶吼,宛如天雷崩裂,隻是此番兩軍相搏幾近終末,誰的兵勢先散,誰將魂歸天地,故而波兒木咆哮奔來,那狂風般的殺氣快速凝聚在他手中的釘子錘中,隻要將眼前的夏兵將領一錘子砸死,這個高坡自然落入曦月掌中。


    但是大胡子焉何不是這種想法?右軍三千弟兄,此一戰已經投入一千五百弟兄,在驍武皇的拋棄之下,他們要用鮮血和勇氣來捍衛身後的龍驤大旗,麵對波兒木的衝殺,大胡子鼓氣抽斧揮砍,以命搏命的的姿態讓波兒木不得不衝殺折轉,進而以錘杆平收,擋下大胡子的斧刃。


    “噹”的一聲悶響,大胡子一斧頭砍在波兒木的釘子錘杆柄上,兩人數百斤的氣力在一瞬間產生巨大斥力,饒是波兒木再怎麽雄壯,也抵擋不下,隨著斥力散開,這個人熊瞬即撤退數步,且手中的釘子錘也在一瞬間斷為兩截,如此結果讓波兒木咆哮狂怒不已。


    同樣的,大胡子也陷入危機中,雖然他拚力一擊險些斬了波兒木,但是畢竟實力相差數分,此一擊已經讓他肺腑震傷,退卻立住身形,即便依然硬撐不倒,可是大胡子噴血的嘴角已經透漏了他的根底。


    “呸…”


    大胡子喘息突出一口血水,長柄斧在手中轉風一道,再度奔向波兒木,如此強弩之末的拚殺已將這個夏人漢子的死誌給顯露無疑。


    “都伯,小心!”


    身後,大胡子的親兵已經抵擋不住蜂擁襲來的蠻兵,其中幾個蠻子更是突過親兵的防禦陣列,抄著彎刀奔至大胡子後身側位處,在蠻子唿嗬中,彎刀抽冷,寒光襲來,大胡子隻能奮力撤身,反手揮斧,斜砍下來,那蠻子抵擋不住,直接被斧刃劈成兩截,隻是大胡子還沒來的及迴身,波兒木已經飛躍衝來,跟著大胡子便被一股冰冷打在腰肋,隨著冷息急撤,一股血線徑直飛噴三尺,如此結果讓大胡子目恨淚散,帶著萬千不甘飛起落地,再也起不來了。


    “畜生…”


    目睹大胡子倒地,他的親兵隊正瘋吼揮刀,奈何蠻子人多,根本衝殺不過來,而大胡子後仰靠在高坡凸起的石塊下,望著大步奔來的波兒木,他憋氣想要起身,可是盔甲破碎,肋間血流如注,森白的肋骨早已折斷捅破皮肉,生息耗盡,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人熊畜生,渾然中,波兒木手中的尖頭斧上,正掛著從他肋下撤出的皮肉,這般慘烈讓人作嘔。


    “夏人賤種,去死…”


    波兒木手舉尖頭斧,對著大胡子血灑滿額的腦袋揮砍下來,這一瞬間,大胡子隻恨自己技不如人,沒能為營列的弟兄奪取最後的勝機,但是接下來的一瞬,一柄長槍如箭飛突,直奔波兒木的心窩,這突然襲擊讓波兒木叫罵著撤斧退身,待他穩住身形看去,林秀已經持刀頂盾奔殺而來。


    麵對蠻子的人流,林秀反身脫離盾陣,從高凸的石坡上飛躍直下一丈,迅身中奪取長槍飛擲拋射,進而挺刀揮砍,可是波兒木壯如人熊,林秀的氣力不足其三分之一,那看似兇狠的一刀直接被波兒木反手一斧子破開,林秀被大力震得虎口崩裂,麻痛半個身子,可是生死之間,由不得他怯弱後退,怯弱了,命就沒了,後退了,那麵大旗就倒了。


    “唿…唿…”


    撤身的林秀在那股蠻力之下險些摔倒,勉強立住身形的瞬息急吐濁氣,結果波兒木已經抽冷子劈砍下來,林秀咬牙舉盾,斧盾相接,木屑飛散,盾破的瞬間林秀強撐著一口氣頂刀上去,卻再度被波兒木一斧子抽迴氣力,後仰倒地,對此,波兒木狂傲戲虐,聲如威震天雷:“夏人骨頭,卑賤的弱種…”


    此音飄蕩,猶如刺刀頂在胸膛割裂心髒一般讓林秀怒炸肺腑,且十餘步外,趙源、黃齊等人的盾陣再度頂下蠻兵衝殺,當戲虐的嘲弄以疾風之勢衝入這些北地男兒的耳中後,壓抑、苦楚、瘋狂、肆虐的心緒就像潮水一般在這些已然幹涸的男兒心底,混雜著鮮血衝湧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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