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在肚子咕咕作響的時候常常想,稻米究竟是什麽味道呢?


    他每天都會帶著鋤頭挖山頭,看看能不能挖到還未變紅的泥土,紅土是染了疫毒的祖先們的血染成的,是帶著毒的泥土,隻能長出帶血的毒株,這樣的草沒什麽用,用來燒火也嗆人。


    若能挖到紅土下麵的泥土,會不會有轉機呢?


    李平餓了便啃食一塊從廢棄房屋上取下來的泥塊的表皮,據說曾經是用米漿糊的白牆,所以表層也能吃。


    米漿是不是就是稻米做成的啊,以前大家的日子可真好啊,還能用米漿糊牆,李平聽說很久很久以前還有些富貴人家還用雞蛋、牛乳和蜂蜜糊牆的,現在在人間那裏還有牛和雞啊,不過據說在深山裏還有野雞和野牛,但去過深山的人都再沒迴來過。


    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找到了安家之處。


    稻米可真好啊,李平啃著手中的泥塊,真好吃啊,突然被什麽硌了一下,李平吐了出來,發現是一粒焦黃的螞蟻大小的橢圓形物體,這是什麽呀?


    李平從來沒有見過帶穀殼的穀子,這個看起來倒是和自己夢裏有些相似,他猜想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稻穀。


    他興奮極了,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又開始挖土,希望有一天能種下這粒種子。


    隻要還有一粒種子,就會有千千萬萬顆種子,上天賜予了每一粒種子無限的力量。


    李平相信種子的生命力,他堅信有一天他一定會讓人間遍滿稻穀,那時將再也沒有因饑餓受苦的黎民百姓,大家再也不用終日為吃飯而憂慮。


    他無法想象要是有一天吃飯再也不是問題了,那該有多美好啊,每個人紅撲撲的臉上都帶著吃飽了飯的笑容,當遇到鄰居的時候可以由衷地問一句:“吃了嗎?沒吃來我家吃。”


    而不是像現在,人人有一點吃的都要藏著掖著,睡覺都要抱著,唯恐被他人偷去。


    在饑餓麵前,沒有任何的禮儀和道德可言。


    李平天天挖,日日挖,也不知道挖了多深,土似乎沒有那麽紅了,但他還是害怕浪費了這粒種子,於是又繼續挖。


    又過了兩年,李平的皮膚曬得黝黑發亮,腳底長滿了厚厚的繭子,鋤頭磨平了一把又一把,終於看到黃色的土了。


    李平把這粒種子埋在土裏,又把幹枯的樹磨成粉末用來種稻穀,族人不理解李平為什麽不把樹木磨成的粉自己留著吃,還把那麽多幹淨的水澆在土裏,真是太浪費了。


    土裏不是已經種不出可以吃的東西了嗎?真是個怪人。


    李平還自製了農肥澆灌,就這樣辛勤灌溉了一年,李平心心念念都是這粒種子,可種子卻始終沒有發芽,李平心疼極了。


    種子沒了,還有哪裏有種子呢?


    李平突然想到鳥糞裏會不會有稻米呢,曾經有沒有鳥吃過稻米呢?


    李平不停尋找鳥窩,收集到了就拿迴來給族人,有時鳥窩裏還會一些堅果,可惜要是種下,恐怕等到結果之時,李平已經不再人世了,種鬆樹絕不是辦法,最好的還是稻穀。


    燃燒過的草木灰,也是族人的食物,族人每天都用草木灰拌水喝。這種草木灰不可以直接用來種糧食,必須要和泥土一起使用,否則因是火燒而成,火氣太重,易使草木燒死。其實並不是直接燒死,人間目前還沒有發展到知道原理的程度,但知道並不能這樣做。


    李平不停翻找各種糞便,去各種廢棄的房屋,這種房子族人是不敢去的,裏麵最多的是白骨,不過李平從來不怕,他還把白骨上的衣服薅下來給族人穿。


    有衣服穿就不錯了,也不要管來頭了。


    再不濟也可以用來燒嘛。


    種子到底在哪裏啊?


    李平堅信世界那麽大,一定還有一粒種子在,還有深山沒有去過。


    李平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深山了,那裏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李平深知絕不能像族人一樣什麽都不準備就隻身前往,他決定用五年的時間來準備。


    一個凡人,沒有靈力,隻能靠純體力了,他開始增強自己的體魄,無論嚴寒還是酷暑,他雷打不動地每天跑80裏,在跑步的路上尋找一切可以吃的東西,還常常撿迴來不少不知是多少年前的幹牛糞,幹羊糞,是很好的可以用來燃燒的材料,除了長跑之外的時間他都用來挖土。


    為將來他找到種子做好充足的準備。


    5年,1825天,李平成為了族中最強壯的男人,在那個大家都吃不飽的年代這簡直是奇跡中的奇跡。


    知道李平要去深山,他的老母親極力勸阻,他想讓李平和族人的女子成婚生下孩子再走,他一口迴絕,糧食都還沒有找到,怎麽能再讓一個孩子生出來受苦呢?


    他痛恨那些在饑餓中還不停生孩子的人,不少孩子生出來都餓死了,每每看到那些漆黑的驚恐的眼睛,小小的瘦弱的身軀,他都心疼難忍,越發希望能盡快找到種子,讓大家都吃上飯,讓孩子們都能健康地成長,而不是餓著肚皮在大人的腳下撿食物碎屑絕望地長不大。


    他決定明天就出發了。


    吃的可以路上再找,水是大問題,一切落到地上的水都被汙染了,深山之中想必也是如此,這該如何是好呢?


    李平心想不行就帶著鐵罐去燒水吧,總能找到燒水的木材。


    他在行囊裏裝了:鐵罐,衣物、刀具、繩索、鋤頭、開山斧,和一壺他在挖土的時候挖到的不知道多少年的酒。能裝水的物品都裝滿了水。


    這些東西李平沒有稱過,他自以為不算重,其實已經有百來斤重了。


    那一夜,他內心萬中情緒翻滾,一個人無論多麽勇敢,也會有脆弱的一麵,他馬上就要離開他熟悉的地方去到未知的深山了,前路未知艱險,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迴來,自己的老母年老體弱,他雖已經給她準備了很多可以吃的東西,但還是忍不住想要是他不在,母親是否會遇到危險……


    天亮之後,李平下定決心辭別了母親,他想一個人決定做一件正確的事情時,無論有多麽艱難,也絕不能退縮。那些擔憂都是黑夜的產物,當太陽升起之時,他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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