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迴可真把季春花給嚇壞了,人家好心好意給她喂,她反倒噴人一臉紅糖水。


    季春花啥也顧不上,伸手就往段虎臉上連胡擼帶抹次,急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實在是沒收住... ...不成,要不還是洗洗去吧?”


    段虎太陽穴突突狂跳,感受著她柔嫩如豆腐似的手心兒一次次地拂過臉頰,隻覺深處那把野火洶湧燃起。


    黏糊糊的紅糖水順著他高聳硬挺的眉骨一路往下滴答,淌到嘴邊。


    段虎眯起眼,伸舌頭舔了一口。


    甜得要命。


    他瞧她焦急又羞臊的樣子,心裏癢癢的厲害,下意識就想伸手攥住她。


    可恍然間,又不忍想起那個中年女大夫的話——


    最近都幹不了了,啥都整不了。


    他頓感煩躁,下頜繃緊,老半天都沒說話。


    過了會兒,才粗啞著嗓子皺眉道,“做啥要洗?”


    “誰整的誰給老子收拾。”


    段虎動了動舌尖,品著紅糖水的甜,心頭忽然冒出個主意。


    但想想季春花那磨嘰勁兒,肯定不能輕易答應。


    於是,他暫時攔下她,“先把這喝了老子再跟你算賬,趕緊張嘴,一會兒涼嘍還得給你熱!”


    季春花一愣,忙收迴手用力點頭,乖乖張嘴。


    她一邊如待哺的雛鳥似的,張嘴吞咽,一邊仍然直勾勾地盯著段虎,還是不忍借著空隙勸他,“要不你還是先洗了去吧,我能自己喝的,我手又沒毛病。”


    “這水可甜了,你現在不洗一會兒就黏糊了,扒臉上多難受啊。”


    段虎沒立刻迴應,隻眉梢一挑,往碗裏一瞅。


    “把雞蛋吃嘍。”他舀起一整個雞蛋,重新遞到季春花嘴邊,這迴動作卻明顯粗莽許多。


    “哦哦。”季春花又成功被轉移注意力,不敢再慢,張嘴兩口就塞下一個臥雞蛋。


    “嗬。”段虎眸底濃到發黑,語氣微妙地低笑了一聲,“昨兒我就發現了,甭看你這嘴兒不大,倒挺能裝東西啊。”


    “... ...”季春花正嚼著呢,差點被蛋黃噎著。


    這話倒也沒啥毛病,可她就是覺得咋聽咋別扭,叫人耳根子發熱。


    她閉著嘴又嚼了好幾下才咽下去,想想如實道:“小時候我吃東西可慢了,和貓兒似的。”


    “許麗就罵我,說我是在故意耽誤時間不想去幹活兒,一來二去就吃得快了。”


    段虎本來是故意逗次她,一邊嫌她矯情一邊又忍不住總想瞅她臊紅臉的那個反應。


    聽見這話,臉色卻瞬間沉下,極不痛快地嘬了嘬牙花子,張嘴就罵,“那是你他娘的窩囊,”


    “這要擱老子,你看我不把飯都噎那老娘們兒嘴裏的?”


    “我倒是要叫她吃快一個給老子瞅瞅!”


    說完,段虎還是覺得不痛快,把碗往炕櫃上“咣”地一撂,大手撐在膝蓋上,混不吝地冷笑,“聽著都叫人新鮮,”


    “她誰啊,天王老子?管天管地還得管人吃飯放屁?”


    “... ...”季春花聽得哭笑不得,附和著歎息,“誰說不是嘞,”


    她轉而又道:“不過往後她甭想管我了... ...”


    想起昨天跟孫巧雲聊的那些體己話兒,季春花綿軟雙眸中幽幽閃動著一抹堅決,“你說的對,我已經是季家潑出去的水了。”


    “就算往後淌到泥溝裏、臭水溝裏,也跟他們沒有一星半點兒的關係了。”


    段虎一頓,立刻橫眉立目地瞪她,伸手照她豐軟的臉蛋兒上就是掐,“什麽狗屁話?”


    “嫁了老子還能叫你去臭水溝裏?”


    “你話說反了,你是從臭水溝裏跑出來了才對。”


    “對、對。”季春花怔愣片刻,立刻彎眸笑,“你說的對,我是跑出來了,解脫了才是。”


    段虎哦了一聲,耷拉著堅硬漆黑的眼睫,


    見指腹下她白生生的皮肉又被掐紅,目光灼熱,喉結滾動著問她,“那迴門兒的事兒呢?”


    “我媽不是說季家早晨鬧了一迴麽,說讓你今兒就迴門。”


    他一邊問著一邊去觀察她的反應,心底還是不老相信季春花這麽個磨嘰又綿柔的性子,真能狠下心跟娘家把臉皮撕開。


    要是這樣,他肯定得把醜話說在前頭。


    思及此處,段虎麵上像是帶著風暴欲來前的陰沉,由上自下地審視著季春花銀盤般圓潤的臉,


    野悍又不講情麵地坦言,“老子打頭一開始就瞧出季家全都不是省油的燈。”


    “我跟你實打實的說,我是瞅準了要娶你,但我真不想有這麽個親家。”


    “我不是個摳搜的主兒,你心裏也有數,但我也不是傻子、不是冤大頭,你要是心軟猶豫,前頭跟他們說的再狠也沒用,都是撓癢癢。”


    “往後他們今天頭疼明天腦熱,你那個弟弟也還沒結婚。”


    “甭以為老子不知道他們打的是啥主意!”


    段虎一擺手,桀驁又霸道地冷哼,“你是我娘們兒我合該管你,但甭想叫我給你的窩囊無能擦屁股!”


    “他們又不管我叫爹,我管得著他們麽?”


    這麽一大串的話,叫季春花聽得又是久久沉默。


    顯然,段虎尤其不爽她這個時候沉默。


    他怒斥:“言語!又啞巴了?”


    伸手攥住她肉嘟嘟的下巴,強迫她揚起臉兒跟自己對視。


    卻在窺見季春花平和又隱約透著感慨的目光時驟然一僵。


    “... ...你這是個啥眼神兒?”段虎皺眉,摸不準了。


    咋看著莫名跟換了個人似的... ...


    這還是那個沒事兒就舌頭打結,吭哧癟肚的肥婆麽。


    “沒有,我就是覺得... ...媽把你教的很好。”季春花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酸澀,“沒人教過我這些,”


    “打小兒也沒有。”


    “要是我媽還在,也跟咱媽似的... ...教我,告訴我不能平白無故總受人欺負,告我除了忍受還能有別的活法兒,我可能也到不了這個份兒上。”


    說完,她徹底笑開,眼尾微微泛紅,與他正經又認真地承諾,“你放心,段虎。”


    “我這人雖然腦子慢,但想明白的事就是想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兒,軟乎乎的眉目中突然透著幾分狠絕,“我不迴門,”


    “不光今兒不迴,過兩天也不迴。”


    “我不要再做季家的閨女了,我隻要做好段家的媳婦兒就成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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