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議靈覺得有理,便點點頭,而想到好好一個棋子剛過河就折了,又不免心痛起來,自語了一句:「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啊。」


    然後才道,「榮康用不得了,皇上哪怕還不知道靈塵子出自我門下,榮康給他送了這麽一個定了刺駕罪名的道士去,也等於絕了自己今後逢迎上貢的路。所以,本王也不必替他頂著這個嫌疑了。」


    朱議靈急於要將精力放到查探宮中秘事上去,說出手就出手,半點不含糊,隔天就把朱成鈳給賣了,證據之前都收集好了,拿出來就能用。


    東鄉縣裏,朱遜爍傻了。


    靈塵子進京前,給他留了不少丹藥,他服著感覺很好,所以才把靈塵子薦給了皇帝,要說他這片本心,還真不壞,交惡皇家的苦頭他吃夠了,終於皇帝開了迴恩,把他從甘肅調到了江西,他為了進一步鞏固一下在皇帝那裏的印象,才拍了這個馬屁。


    結結實實拍到了馬腿上。


    皇帝雷霆震怒叱責他識人不明的旨意前腳才糊在他臉上不說,他暈頭轉向了一整天還沒緩過神來,後腳欽差找上門來了。


    不知該說朱遜爍這個一府之主太大意,還是他作為父親也太不稱職,朱議靈挑撥了朱成鈳,朱成鈳受不住激,私自派了人出去行事,朱議靈掉頭來拿到了這部分證據,凡此種種,朱遜爍居然全部一無所知。


    以至於紀欽差上門的時候,他還理直氣壯地把欽差一頓噴,直到欽差言明是朱議靈為了證明自身清白,查探之後指證了朱成鈳,並同時提供了證據——朱成鈳久病在床,難以接觸到外麵適合做這種事的人,他直接以錢財買通了自己府裏的一隊儀衛,這隊儀衛當日幾時出城,幾時迴城,城門口的門卒都還有人記得,朱議靈在朱遜爍所暫居的大戶院中又還放有人手,兩方印證,這一出手,直接就坐定了朱成鈳的嫌疑。


    朱遜爍滿懷震驚不信,但又不得不信地到床前去質問兒子。


    朱成鈳人病著,腦子沒病,之前,朱議靈給他的名醫一天到晚在他麵前感歎他落水太久,早一刻獲救也不會重病至此,他為仇恨蒙蔽理智,派人尋機報仇,結果事敗,朱成鈞和朱議靈把官司打到了禦前去,他及到此時都沒覺得朱議靈在有意挑撥他,因為看上去是朱議靈自己將事情扛了,但現在欽差真的來了,要查,要尋證據——朱議靈甩手就能拿出一堆來!


    他這時候還不醒悟,就真的太蠢了。


    朱成鈳一邊將朱議靈恨毒,一邊毫不猶豫地將大半罪名都推迴朱議靈身上,儀衛就是他派的,這推不掉,但指使必須是朱議靈指使的,原因不重要,反正他也有證據,那個名醫現在還在府裏呢!


    對了,名醫還是小事,還有那個道士,那個敢刺殺太子的道士,也是朱議靈給的,他就是居心叵測,就是其心可誅!


    朱遜爍沒想到竟是真的,滅失了最後一絲僥幸,但他來不及訓兒子,先跟著一起大罵起朱議靈來。


    刺殺朱成鈞,刺殺太子,這兩口鍋必須都甩出去,一口也不能留。朱遜爍倒不是多心疼侄兒,而是朱成鈳在這個關口爆出來殘害兄弟,到皇帝那裏是個什麽印象?江西的封地還沒捂熱乎,王府都沒落成呢,別轉眼又被打發迴甘肅去!


    榮康與臨川兩大郡王府之間的短暫和平好似露珠見了太陽,倏忽就沒了,留下的隻有烈陽般白熱的爭鬥。


    ……


    兩地吵成一團亂麻快把整個撫州都席卷進去的時候,朱成鈞安安心心地在他的王府裏呆著。


    他沒有什麽需要操心的,他想做的事,就是會做成,也已經做成了。


    嗯,隻除了一件。


    「爺,要麽算了吧。」秋果勸他,「展伴讀人好,可心也硬得很,爺想收服他,我看比登天都難。」


    「你懂什麽。」朱成鈞斜睨了他一眼,「再說,哪裏難了,我在她心裏已經是最好的了,我看容易得很。」


    秋果:「……」


    那都是快兩個月前的話了,他看展伴讀早拋到腦後,認真做自己的事去了,隻有他家爺還記掛著,動不動拿出來說一下。而且,耗到現在還隻能叫他洗褲子,這「容易」二字,究竟從何說起哦。


    他這迴的腹誹過於外露,被朱成鈞拿眼一掃看出來了,但他輕哼一聲,沒再解釋。


    他說秋果不懂,不是隨口一句,是真的覺得他不懂,便也無法與他解釋。


    喜歡一個人,怎麽會覺得難呢。


    她親近他一點,他是滿心歡喜,她不肯親近他,他自己心裏把她想一想,也覺得很有意思。


    心裏揣上了這個人,他就是活的,看這個世間也是活的,倘若沒有遇見她,沒有動這份心,這麽長又無所事事的人生,才真是太無趣了。


    兩個郡王的恩怨已經很讓人頭大,這下好,變成了三個,整個撫州都把眼睛瞪大了,等著看這場好戲怎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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