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禦史硬著頭皮問道:「那崇仁郡王——」


    皇帝一錘定音:「自然一體辦理。」


    ……


    下朝以後,楚祭酒在迴去國子監的路上遇到了等候他已經的許異。


    許異正好是掛在都察院裏麵觀政,所以他聽到了一點展見星與朱成鈞被參的風聲,忙迎上來道:「先生,怎麽樣,見星和九爺沒事吧?」


    楚祭酒搖頭笑了笑:「皇上聖明燭照,不曾降下處罰,無事。」


    許異很是鬆了一口氣:「這就好!可緊張死我了,他們去了沒多久,怎麽就招惹上了都察院的前輩。還好有先生在,先生一定替他們據理力爭了。」


    楚祭酒又搖了下頭:「沒有。」


    許異訝道:「啊?」


    「九郎的主意,他寫了信來,專門請我不要爭,由他們去。」楚翰林說著失笑,「他誌雖淡泊,一顆心實在少說生了十七八個竅眼,誰都算計不過他。」


    說著又有點歎息,「他不能入朝,我有時一想,竟不知道究竟是朝廷的幸事,還是朝廷的損失了。」


    ……


    楚翰林的迴信在皇帝同意將案件移交刑部的旨意後抵達。


    江西此時已進入八月下旬,金秋時分,朱成鈞拎了一包桔子來縣衙。


    桔子就是他租住的院裏樹上結的,其實還沒大熟,大半都是青的,但是他從前沒從樹上摘過果子吃,新鮮勁上來不想等了,明明自己吃了一個酸到倒牙,還是又摘了四五個下來,要讓展見星也酸一酸。


    展見星怕這個味,一看就搖頭,朱成鈞威脅道:「你不吃,那隻好丟掉了。」


    「——九爺,哪有你這樣的,你知道酸,還非摘這麽多下來。」


    「我想吃。」


    「那你自己吃。」


    「你陪我。」


    「我不要,太酸了。」


    「我對你這麽好,你酸一下也不願意?」


    展見星真是奇了:「……你怎麽就對我這麽好了?」


    最近什麽也沒發生啊,她就在等京城的消息,終於等來,忙忙碌碌把一堆人犯加贓物打發上路,才歇口氣,這些事都是她做的,他可沒插手。


    「我就是對你很好。」朱成鈞說著,還歪著頭自己感歎了一句,「展見星,你都不知道我對你多好,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對誰這樣好了。」


    ……他好像把自己感動得不輕。


    展見星既覺莫名其妙,又實在好笑得厲害,但她又敏銳地覺得自己不能在這時候笑出來,敷衍地往嘴裏塞了一瓣桔子,把嘴堵住:「嗯嗯,知道了,你對我好——嘶。」


    酸得隻比陳醋好一點的汁水流出來,她瞬間把整張臉都酸皺了——這就是對她好!


    「給你看這個,先生給我迴信了。」朱成鈞把一封信塞到她手裏去。


    「迴信?你什麽時候給先生寫了信?」展見星驚訝,一時便顧不上找他算賬,忙把剩的桔子丟到一邊,展開信來看。


    才看個開頭她就「哎呀」一聲,「九爺,你早就有對策了,不告訴我。」


    虧她還為自己想的主意得意呢,鬧半天朱成鈞根本沒閑著,早把自己的活路盤算好了。


    他們兩個也算不謀而合,她把功夫下在江西這裏,讓皇帝看見她的迫不得已,朱成鈞則直接把腦筋動到了京裏,止住唯一會替他們力爭的楚翰林的嘴,讓這孤立無援顯露得更明白。


    朱成鈞向她漏出一點笑——虧他嘴裏塞了那麽酸的一瓣桔子,還笑得出來。


    展見星又往下看,漸漸地,她倒是笑不出來了。


    朱成鈞奇怪地探了下頭,要看是哪裏惹了她。


    楚祭酒這信挺長,難得寄封信,他順便把最近京裏的一些形勢剖析告訴了學生,其中就包括了皇帝後宮有宮嬪新孕的事。


    雖然皇長子一向康健,但萬裏江山一根苗,畢竟還是太單薄,事隔兩三年,後宮終於又聞喜訊,這於皇家於臣民都是件大好事,楚祭酒因此也添了一筆。


    朱成鈞來迴看了展見星與信箋兩遍,終於確定她的目光停在「宮嬪錢氏」四個字上,那目光怎麽說——非常不善。


    「怎麽了?」他問。


    展見星的迴答與眼神一樣不善,並且冷漠非常:「男人,都不是好東西。」


    朱成鈞聞言讚同點頭:「對。你總算知道了,隻有我好。」


    展見星:「……」


    她真是奇怪了,他這份自信到底是哪兒來的啊?


    雖然楚翰林作為外臣不會那麽清楚宮妃的名姓來曆,但世上沒有這麽巧的事,由這一個錢字,展見星已確信就是錢淑蘭無疑。


    她知道錢淑蘭遭逢劇變,已不是昔日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但仍未料到她手段如此鋒利——或者說,皇帝的真情有這樣不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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