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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馬金刀、氣勢洶洶的唐柔,一手握著刀柄,昂首挺胸的向著廳堂走去。


    隻是這前腳方落在院內,唐柔便睜大了眼睛。


    “快點,快點……往裏麵搬……”


    阮金利一臉春風的指揮著自家的鏢師們正在往廳堂裏搬著一個個木箱。


    又送東西?


    自金唐兩家定下這門婚事之後,這阮金利便時不時的給唐家堡送一些珠寶錦緞之類的昂貴物品。


    本來這是一件司空見慣的事,倒不稀奇。


    可是為什麽唐柔要睜大著眼睛呢?


    因為今日送來的禮箱與往日送來的不同,其每個禮箱之上都係著一條紅色的綢布,而每一個紅色綢布都係著一朵紅綢喜花。


    係紅綢喜花什麽意思?那不就是喜事嗎?


    “站住!”


    唐柔一聲嬌喝,手扶佩刀的邁進了院子。


    兩名正搬著禮箱的年輕鏢師被唐柔這一嗓門的吆喝嚇的手都跟著抖了起來。


    禮箱“嗵”的一聲落地,唐柔抬腳便踩在了禮箱正中的那朵紅綢喜花上。


    “阮老頭,你這是要做什麽?”


    唐柔手指阮金利厲聲喝道。


    正指揮著搬運的阮金利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朝唐柔看去。


    “這孩子!”


    阮金利笑容可掬的搓了搓手。


    “該改口了,以後該叫我爹了。”


    阮金利一身藏色長衣,胸前卻是係著一朵大喜花。


    “什麽爹?”


    唐柔聽得雲裏霧裏的。


    阮金利的笑容更勝,紅光滿麵的身手指向了唐柔的身後。


    在唐柔不解的眼神下,阮金利意味深長的看著唐柔說道:“你爹他昨兒晚上又與我喝酒了,今兒雙喜臨門,爹是來迎親的,你相公就在門外呢,”


    “啥?”


    唐柔迴身向唐前看去,唐前一臉無辜的看著唐柔。


    “那個……那個……你消失了三日,爹愁啊……”


    “愁就喝酒?愁就讓我今日過門?”


    唐柔靈動的眼睛裏都快要噴出火來。


    “沒……沒得事……爹昨晚就隻是喝酒來著,沒說你今日過門啊……”


    唐前越說,底氣越是不足,說到最後連聲音都沒了。


    唐柔瞧著唐前那一臉迷惑樣,便淡淡的對唐前說道:“昨兒晚上又喝斷片了吧。”


    “斷片?”


    唐前已經習慣了女兒那時不時冒出來的新詞兒,便跟著一陣點頭。


    “阮伯伯,帶著你的東西迴去吧!”


    唐柔“蹭”的一聲拔出了佩刀,然後拿在手裏開始把玩了起來。


    “為何?你爹昨兒都跟我說好了的。”


    阮金利顯然不願意就此善罷,他大兒子的婚事是他的心病,大兒子一日不成婚,他心裏便一日都放不下。


    “阮伯伯不曾聽聞嗎?”


    唐柔淡淡的看著阮金利說道。


    “聽聞什麽?”


    聽到唐柔如此問,阮金利便想到唐柔被采花大盜浪裏浪擄走三日之事。


    那浪裏浪,辣手摧花之聲名,江湖人盡皆知。


    唐柔落在他手裏三日,想來已是……已是名節不保。


    可是他阮金利不嫌啊,要是錯過了唐柔這家店,那他那傻兒子的婚事可是真就遙遙無期了。


    名聲與婚事,阮金利決然的選擇了後者,隻要他兒子能成婚,即使娶一個殘花敗柳又有何妨?


    傳宗接代可是自古以來的頭等大事。


    “阮伯伯,你可知那浪裏浪將我送迴之時,給我留下了一句話。”


    唐柔輕輕的說出了這句話,隻是在說出這句話時,唐柔卻是露出一個極為古怪的表情來。


    這個表情似笑非笑,讓阮金利的心都跟著蹭蹭的往上直跳。


    “什……什麽話?”


    阮金利小心的問道。


    同時他心中也在猜測,難道是那浪裏浪看上這唐柔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別說是他今遠鏢局,就是再加上唐家堡,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來。


    “他說,‘你有了’”


    唐柔把玩著手中的樸刀,說出了一句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來。


    “什麽?”


    隻聽得咣當幾聲聲響,那些禮箱統統掉在了地上。


    年輕鏢師們整齊劃一的都朝著唐柔看去。


    “女……女兒……你……你說什麽?”


    唐前不糊塗了,他被唐柔的這句話給嚇醒了。


    唐柔瞥了唐前一眼,便從唐前身上收迴了目光,轉而看向了阮金利。


    “阮伯伯,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阮金利呆住了,他是過來人,豈會不懂唐柔這句話的意思?


    “快走……趕緊的抬著你們的東西走……”


    就在唐柔趕人之際,阮金利仔細想了想,那浪裏浪雖然名聲在外,卻從沒有聽說過還給自己留種這樣的事,多半是浪裏浪嚇唬這丫頭呢。


    阮金利嘿嘿一笑,道:“無妨。”


    什麽?無妨?


    這次換唐柔驚訝了,腦子迅速轉了十八個彎,也沒想通這老家夥是幾個意思?


    這都能無妨?難不成是他兒子除了傻還要別的毛病?完了完了,我唐柔光輝燦爛的一生,還沒有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唐柔一陣胡思亂想,隻聽阮金利繼續說道:“這有沒有的,多半是那混蛋嚇唬你的,阮伯伯這就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不就知道了?”


    本來“有了”,就是唐柔胡謅的,不是浪裏浪嚇唬唐柔,而是唐柔想嚇唬阮金利,沒想到這阮金利一心賴上這門親事,沒這麽輕易唬住。


    再看自己的爹,隻是一臉不好意思的堆笑著,完全沒有想要“悔婚”的意思,畢竟,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說出去的話若是能輕易反悔,在江湖上也就別混了。


    唐柔鼓著臉,心道: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條路行不通,大不了換一條!


    “行!我答應了!”唐柔大刀一豎。


    唐柔突然鬆口,最驚訝的人也是唐前,一臉見了鬼的樣子。


    唐柔轉過身,笑得那叫一個陰險邪魅:看本小姐到時候怎麽鬧你個天翻地覆,就不信你這個阮老頭還能忍得下去!


    阮金利是高興了,一邊鼓著掌,一邊吩咐人把聘禮都放好。


    然後拉著唐柔笑道:“丫頭啊,禮服爹都給你準備好了,你趕緊換上吧。”


    這老頭,果然是有備而來的。


    唐柔俏臉掛笑,“阮伯伯,這今天就過門也太倉促了吧?好歹讓我準備準備吧?三天,三天後再來迎親,我保證不跑。”


    “而且,爹!”唐柔突然變臉抱著唐前,雙眼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而且,總得給我時間,好好跟我親愛的爹爹告別一番,不是嗎?阮伯伯不會如此不近人情吧?”


    唐柔一陣聲淚俱下,阮金利見狀隻好暫時妥協,“好好好,那爹三天後再來接你。”


    江湖,什麽是江湖?


    江湖就是一個嘮八卦的地方,哪裏有八卦哪裏就有江湖。


    不到數個時辰內,唐柔被擄風波一事終於有了新的進展,整個岐陽城開始鋪天蓋地的瘋傳著唐家堡獨女,已確定要在三日之後嫁給今遠鏢局的傻子少爺,更有人言,那傻子少爺不僅僅傻,還身患癆疾,將不久於人世,所以今遠鏢局的老板才不介意唐柔被采花大盜擄走一事。


    “上迴書說道,那唐家堡唐柔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裏,被采花大盜浪裏浪無情的擄走三日,那唐家堡父親,悲憤交加,整日醉酒於夜……”


    “說起那唐家堡唐前,哎,真是令人聽者落淚啊!唐前早日喪偶不說,竟還要承受女兒唐柔即將守寡,這一事實,這個當父親的苦啊,真苦啊!”


    “再說那今遠鏢局,之前隻知那阮家少爺是個傻子,不成想還有癆病,那唐柔也是可憐,被采花大盜采了不說,還要嫁給這麽一個人,這一輩子算是完了。”


    “有間客棧”裏的說書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著這個新鮮出爐的新橋段,指望著他的業績能再創輝煌,盆缽滿滿!


    比起有間客棧的賓客琳琅,唐家堡卻顯得十分蕭條。


    唐家堡,唐柔的廂房內,唐前淚流滿麵的看著他的愛女,心中好不憐惜。


    “女兒,是爹對不起你啊,是爹害了你啊,爹真是太沒用了。”


    唐前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摸著眼淚。


    “爹,你行了!”


    唐柔坐在茶幾前,大咧咧的擦拭著她的寶刀。


    見唐前依然聲淚俱下,唐柔的眸子也柔軟了下來。


    “爹,女兒我……有件大事要做,隻要您到時候別怪我就行。”


    “你有什麽大事要做?”唐前傾身靠向自己的女兒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是想逃婚吧?”


    唐柔擺了擺手,“逃什麽婚啊,逃得了一時,逃得了一輩子?那阮金利明擺著是賴上咱家了,哪有那麽容易逃,依我看,不上猛劑是絕對不行的。”


    “你想幹什麽?可別亂來啊。”


    “好了好了,”唐柔推著唐前往外走,“我的事情我自己能搞定,您顧好自己就行了。”


    “可是……”


    “砰!”門被重重關上,唐柔的聲音傳出。


    “您有時間還是去研究一下那本秘籍吧,就別操心我的事了。”


    送走了唐前,唐柔伸了個懶腰躺倒床上,笑得意味深長。


    三天的時間足夠讓一些事情傳遍街頭巷尾,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對唐柔來說,這種人,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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