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玉星公主的生辰還有三天,冷雲煙左右閑來無事,又不能一直待在屋子裏,總是窩在屋子裏的人是會生病的,索性就帶著蕭雪出去逛街。


    她好像已經有很久沒有出來逛街了,開始的那幾年她不在長都,後來的那三年她一心想著討楚禦風歡心,自然也是沒有什麽逛街的心情。


    如今楚禦風死了,她反倒有了閑情逸致逛街。


    “你們快看,那不是世子妃嗎?她怎麽在這裏?”


    “什麽世子妃啊,德親王世子早就把她休了”


    “被捉奸在床的女人,被休了也是活該”


    “世子一家子都死了,她怎麽還活著啊”


    “說不準,就是她殺了世子一家呢,聽說世子妃和世子向來不和,感情不睦”


    “那麽好看一女娃,怎就有如此歹毒的心腸”


    “小點聲,人家可是郡主,你有幾個腦袋”


    聽著眾人的議論,冷雲煙不由得握緊了拳頭,原來她在世人眼中竟是如此的不堪。


    楚禦風的死,的確是她求之不得,但是她還沒來得及動手,楚禦風一府就死的一個都不剩了。


    冷雲煙壓製下心中的怒火,隻是重新拿起一支珠釵,仔細端詳,世人的嘴她是堵不上的,悠悠眾口她就算想殺也殺不盡,隻不過輕易被人左右的人,想想也覺得可笑。


    同這樣的人生氣,著實是不值得,跳梁小醜罷了。


    “這不是世子妃娘娘,娘娘萬安…”行了一半的禮卻又忽然起來,“您瞧我這記性,著實對不住郡主殿下,您已經不是世子妃了,臣女不該如此行禮的”


    冷雲煙冷眼看著眼前的女人,她不常出來走動,很多官家小姐她是不認識的。


    但既然能做出當街嘲諷她的事兒,要麽是個沒腦子的,那麽就是個被當槍使得。


    “老板,這隻珠釵包好了送到依雲樓去,掌櫃的會付賬”說完就帶著蕭雪離開了。


    根本就沒有理會已經臉色鐵青的女人。


    “冷雲煙,你囂張什麽?你不過是個下堂婦”


    啪的一聲,女人臉上就多了五個手指印,冷雲煙挑眉看著捂著臉不可置信的女人,這個女人還真不是一般的蠢。


    “你方才叫本郡主什麽?本郡主的名諱也是你能隨口唿喚的!打你是叫你長長記性,縱使本郡主不是世子妃了,還依舊是正一品的郡主,你算個什麽東西,蕭雪,掌嘴”蕭雪看著身體柔弱,可卻是個是十足十的練家子,看剛才她打的那一巴掌,就可見一斑。


    清脆響亮的巴掌聲在街道裏顯得格外的清晰,原本喧鬧的街道,如今都隻剩下了一次又一次落下的巴掌聲。


    整條街道的人都大氣不敢出一下,生怕下一個倒黴的就是自己。


    她們說了那麽多不堪入目的話語,如今冷雲煙也隻是懲罰了自己撞上去的人罷了。


    她們都忘記了,她還是郡主,那個高高在上,她們許多人終其一生都到達不了的終點,從一出生冷雲煙就擁有了。


    街道上的這一幕,正好落在二樓喝茶的人眼中。


    楚雲軒不悅的蹙眉,“她一直都是這幅樣子嗎?”


    “屬下不知”沒有主子的吩咐,誰會在意一個郡主的死活,大楚的郡主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各種各樣的名頭,身為王爺身邊的人又怎麽會去關注一個與王爺毫無幹係的人呢。


    楚雲軒看著冷雲煙陷入了沉思,長姐說要他親眼所見,才有定論,可是如今他親眼所見了,果然是大失所望。


    冷雲煙這個女人,沒有一丁半點可以同姑母比擬的地方,關注她也隻不過是浪費時間。


    被蕭雪掌摑的人,臉腫的像個豬頭,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求饒?從她正麵得罪冷雲煙開始,求饒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擺明了今天冷雲煙就是要殺雞儆猴。


    不知過了多久,冷雲煙許是看這些人的嘴臉看的久了,也覺得無趣。


    “蕭雪,我們走”好好的心情,就被這些不三不四的人破壞,哪裏還有閑逛的心思,還不如迴去小睡一會兒。


    冷雲煙自從被楚禦風打掉了孩子以後,就變得格外的嗜睡,總是貪暖夠了就能睡過去。


    “去查查冷雲煙這些年的生活,務必查的仔仔細細”不知不覺中他竟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這個女人粗鄙的令他厭惡,可那麽一瞬間,他似乎在這個女人身上看到了玉纖雲的影子。


    果然,還是玉纖雲的孩子嗎?縱使哪裏都不像,都能在她身上看到一點一滴的痕跡和不用刻意模仿的影子。


    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或許,他該和玉星好好談談有關冷雲煙的事情了,這個長姐看起來知道很多他並不知道的事情。


    玉星公主楚雲瑤這位皇長姐,是十五歲時被皇後帶迴來的,可是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從皇帝和皇後口中聽過這個人,就好像玉星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可是看著那張和皇後以及楚雲軒相似六分的臉,他們都沒有懷疑的理由。


    這個世上若不是存在親緣關係,那麽怎麽會有如此容貌相近之人?他不信,他們也不信。


    所以玉星迴來以後,幾乎都沒有受到太大的質疑,就成了大楚王朝最尊貴的皇嫡長公主。


    楚雲軒其實能感覺到,玉星對於皇後的恨,那種恨她甚至於都不屑於掩蓋,可是他也能真切的感覺到,玉星是真的關心他,他似乎是玉星人生中唯一的例外。


    迴憶太容易湧上腦海,也太容易被打斷。


    “主子,到了”楚雲軒看著錦瑟宮,他是錦瑟宮的常客了,可是每一次他都要感歎錦瑟宮的奢華,僅僅是這座宮門,恐怕就耗費了一年的國庫吧。


    都說妖妃禍國,她楚雲瑤怕是要成為大楚曆史上第一個禍國公主了。


    “皇…”剛踏進宮門,楚雲軒的一個姐字就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裏,禍國兩個字怕是這全天下隻有楚雲瑤一個人擔得起了。


    赤足散發,紅綾纏身,輕紗覆體,與輕薄煙霧中翩然起舞,一顰一笑皆是魅惑。


    美人心是蛇蠍心,那麽美人皮就是魅惑相。


    禍國殃民,這是楚雲軒對於此刻楚雲瑤的評價。


    都說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可若是玉星這般的美人,莫說醉臥美人膝,便是醉死美人懷怕也是前仆後繼者不絕。


    玉星跳完一支舞後,楚雲軒還在發愣,被人提醒後才迴過神來。


    “你來了”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問話,似乎料定了他會來一樣。


    楚雲軒看了一眼旁邊吹奏的人,玉星擺擺手示意她們可以退下了。


    “我想知道關於冷雲煙的事情”楚雲軒倒是說的直截了當。


    “恭親王冷俞風的嫡女,月寒公主的親生女兒,如今大楚的正一品玉雲郡主,前德王世子正妃冷雲煙,關於她這不就已經是全部了嗎?一個小小郡主,何時值得你如此費心了。”玉星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楚雲軒。


    “長姐,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


    “楚雲軒,我告訴你,你要做的是把眼睛放在大楚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上,而不是關心一個區區郡主的死活,冷雲煙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你用不著費心”


    “長姐,為什麽你的目光總是放在皇位上,父皇尚且身體康健,況且我從來都不想要那個位置”那個位置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即使他的確是最有資格繼承的人。


    世人好像總是這樣,對於觸手可得的東西從不珍惜。


    “皇帝,時間不多了”玉星還是一貫的冷漠,似乎皇帝的生死存亡從來都與他無關。


    “長姐你不能”楚雲軒有些著急了,玉星公主的確做得出來。


    “不是我”楚雲軒知道玉星狠毒,可也知道玉星不會騙他。


    楚雲軒失魂落魄的出了錦瑟宮,他本來是希望在玉星這裏得到一些更多關於了冷雲煙的答案,可是非但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反而知道了另一件事兒,而且是足以讓大楚動蕩不安的事情。


    是什麽時候開始,玉星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他楚雲軒的目標是那把至高無上的皇位。


    好像是三年前,那段時間也沒發生什麽事兒,仔細想想玉星提醒他的時間,好像就是冷雲煙身體開始好起來的時候,難道是她……不可能,這對她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皇上對冷雲煙著實不錯,甚至於比對有些個皇子公主還好,其實皇上對冷雲煙的寵愛程度,並不不亞於對他和玉星,隻是冷雲煙幼時常年稱病,她們見得少,也就淡忘了。


    那個時候好像有那麽個小丫頭,拽著他的袖子一口一個軒哥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變得如此生疏。


    楚雲軒感覺自己好像被卷進了一個亂流裏,隻能順著這個亂流去摸索正確的方向和出口,不能逆行,沒有迴頭路。


    大楚怕是要變天了,但願這一次不會有太大的腥風血雨。


    十八年前的舊事,不要再重演了,想起當年的戰神一家,楚雲軒都覺得脊背生寒。


    這些年他也殺人,也時常會被人刺殺,可這些他早就習慣了,真正籠罩在他心裏的陰影是當年戰神一家滿門的慘烈。


    在迴想起冷雲煙,其實楚雲軒自己也摸不準他對冷雲煙到底是什麽感情。


    他喜歡冷雲煙,是因為她是姑母的孩子,姑母那般清風霽月的女子,他自然願意善待她的女兒。


    他不喜歡冷雲煙,因為她是恭親王的孩子,姑母那般慈愛的女子,冷雲煙是她畢生都無法抹去的汙點。


    所以當初聽說冷雲煙病體孱弱,他也隻是例行公事的讓人送了補品過去,至於冷雲煙病倒多年未見天日,他甚至也沒去看一眼,放任她去死。


    楚雲軒覺得,自己對冷雲煙最好的態度就是不聞不問,放任自流。


    冷雲煙她要是死在那場不見天日的歲月裏就好了,如此就不用讓他重新費心去看待這個女人了。


    或許人生就是這樣,兜兜轉轉還是又迴到了當初的樣子。


    又或許,是兜兜轉轉最後物是人非。


    都說歲月漫長,其實歲月最不留情,當初的人都變了模樣。


    冷雲煙看著手裏的字條蹙眉,楚雲軒查她?


    她並沒有做什麽可以引起這位王爺注意的事情,女兒家的事情,向來是後宅之中的事情,她和玉星公主縱使跨出了後宅,可是也沒有牽扯到這位王爺,為何會查她?


    軒親王楚雲軒和玉星公主楚雲瑤是親姐弟,可玉星這個人,絕計不會將這些說給楚雲軒聽,縱使說了楚雲軒也用不著查她,玉星恐怕是目前長都最了解冷雲煙的人了。


    皇帝,皇後,母親,德親王府,恭親王府,楚雲軒,楚雲瑤,燕之楚,一切好像都沒有聯係,可好像一切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這就像是一個龐大的漩渦,她們這些人都必須入局,而且都有一個必須入局的理由,是巧合還是人為?一切都不清楚。


    冷雲煙忽然有一種很深的無力感,這個長都就是一個被詛咒的地方,它把人變成吃人不吐骨頭的存在,每個人都想生生撕下對方的最後一塊肉,森森白骨才是他們活著的證據。


    她隻是覺得很累,她想逃離這裏,楚禦風死了,她沒有了留在長都的動力,她應該抽身而退的。


    可是這分明就是一個又一個的陰謀,每一個都讓她膽戰心驚,每一個無力反抗,她不想任人刀俎了,她一定要知道,究竟是怎樣的陰謀,到底是什麽樣的聯係。


    楚雲軒要查,那便讓他去查,就將她原本這些年的生活原原本本的展現在他的麵前,至於如何展現,那便是她冷雲煙的本事兒了。


    頭有些痛,她想要休息了,她才十八歲,可是卻越來越覺得身體不中用了,她甚至不能醒著太久。


    屋內煙霧繚繞,冷雲煙睡得很沉,蕭雪確認冷雲煙睡著了以後,從袖口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倒進香爐裏,等香爐燃盡以後,藥丸也會化成灰,平日裏都是她處理的,沒有什麽問題。


    身著白衣的男子從窗戶上跳了進來,看著冷雲煙的睡顏,良久沒有說話,她的頭上又開始冒冷汗,應當是開始夢魘了。


    “哥哥,你是不是愛上她了”蕭雪冷不丁的問話,讓男人一愣。


    “愛?別開玩笑了,我們這種人怎麽配愛”男人伸手摸了摸冷雲煙的額頭,“有些發熱,應當是藥起作用了。“義父估計不出三個月就會來長都了,這大楚要亂了,你照顧好自己”


    “義父要來了,她是不是要死了”蕭雪看著冷雲煙,目光中有些不忍。


    冷雲煙不是什麽標準意義上的好人,可也不是什麽標準意義上的壞人,充其量是沒那麽好,也沒那麽壞,大多數人的樣子罷了,可她並不希望冷雲煙去死。


    “這就要看她的命了”兩個人沉默,命…什麽是命呢?


    他們這些人,一輩子都半分由不得自己。


    冷雲煙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夢中的冷雲煙,即使點著安神香卻依舊睡的不是很安穩。


    貌美的臉上滲出冷汗,“不要,不要,不要扔下我…”


    冷雲煙的手抓著絲織的被子,緊緊握住,生怕失去什麽,抑或被拋棄。


    “不,不要…”她夢中猛地坐起,白衣男子在她坐起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冷雲煙的背上都是冷汗。


    她的手死死的握著絲織的被子,顫抖的手,出賣了她的不安。


    “主子”蕭雪不知何時出現,從背後緊緊的抱住冷雲煙。


    極力的想掩蓋她的不安。


    “主子,主子,主子你冷靜些…主子,公主定然不想看到主子這幅樣子。”蕭雪死死的抱住冷雲煙。


    “母親,雪兒,你說母親當年在王府,可是會如此累”


    “主子,公主一生都活的驕傲”冷雲煙沉默不語,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蕭雪對於她的母親是敬畏的。


    “雪兒,我恨冷俞風,我恨恭親王府,我恨所有姓冷的人,我恨不得他們死。”冷雲煙有些瘋狂,瞳孔竟然泛著紅色。


    “主子…”蕭雪不由哀歎,她為冷雲煙不值,冷雲煙所受的苦,她都一一看過,那份苦,早已苦到心中。


    蕭雪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冷雲煙的牙齒便咬上蕭雪的的脖頸。


    冷雲煙笑的陰森“女子的血,當真比男子的甜美”蕭雪默默忍受著疼痛,冷雲煙每這樣一次,她就如此一般的痛一次。


    冷雲煙知道,自己和她們終是不同的,她怕被人知曉,她更怕被當成妖孽。


    你可明白,那種被世間所拋棄的感覺?


    蕭雪將冷雲煙安撫好。


    冷雲煙閉上眼,唿吸一下比一下沉穩,蕭雪為她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


    聽著蕭雪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冷雲煙緩緩的睜開雙眼。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冷雲煙還記得,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噠噠噠”的馬蹄聲迴響在空蕩蕩的山穀,格外的空曠。


    那裏可真冷,漫天的白色,和母親離開那一天是一樣的,小小的冷雲煙,瑟縮在那裏,凍的瑟瑟發抖。


    冷雲煙看著那些縱馬離開的人,她清楚的知道,作為王府嫡女的她,被無情的拋棄了。


    她沒有去追那遠去的馬蹄聲,她知道,沒有用的。


    冷雲煙躺在雪地上,一襲白衣,與天地融為一體。


    她冷雲煙與大雪似乎是那般的契合。


    她躺在雪中,靜靜的等著死亡,或許她死去後,她就可以看到母親了。


    冷雲煙閉上沉重的眼,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死亡,離她是那般的近。


    可老天,似乎隻是跟她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上天並不想要冷雲煙死,她在那冰天雪地裏醒了過來。


    一隻隻有掌心大小的白色狐狸,臥在冷雲煙的心口,有了幾分溫度的心口,重新複蘇。


    冷雲煙狼狽的從雪地上爬起,既然老天不要她的命,那她就該好好的活下去。


    冷雲煙一步一步來在雪中摸索,那隻小狐狸一直跟著她。


    在寂靜的雪中,它成為了冷雲煙唯一的安慰。


    冷雲煙抱著它,一步一步的走向山穀深處。


    突兀的狼嚎聲,劃破了寂靜的長空,冷雲煙下意識的看了下懷中的小狐狸。


    它竟然不怕狼,這的確是一個意外的收獲。


    大雪看著美,卻在寒夜中,像刀子一樣,刮的冷雲煙的臉生疼。


    冷雲煙不知走了多久,才有了一個山穴讓她暫避風雪。


    那時的冷雲煙,不由得慶幸,她雖是嫡女,但是母親卻教會了她如何生存。


    曾經的嚴厲教導,今日都成為了冷雲煙保命的方式。


    冷雲煙那時曾想,或者母親早就料到,她作為王府嫡女,也有會被遺棄的一天。


    冷雲煙在洞穴中,抱著小狐狸,它隻有一個成人手掌的大小,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小的狐狸。


    拾了幹柴,在穴中生了火驅寒。柴將盡時,冷雲煙的肚子,開始咕咕作響。


    她餓了,隻好去找吃的,冷雲煙饒了山穀一圈,被大雪覆蓋的地方,沒有找到吃的,隻好趕迴來。


    冷雲煙在洞口聽到裏麵有些動物的聲音,心中不由打了個寒戰。


    她看到了,那是一隻黑熊,魁梧的怕人,六歲的冷雲煙,隻怕還不夠它塞牙縫。


    冷雲煙抽出腰間的匕首,小心翼翼的貼身走進洞裏,她餓了。


    現在的她,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殺了黑熊,以此果腹,要麽餓死荒野。


    冷雲煙不想死,就這樣的死去,她不甘心,她的人生還沒有開始。


    借助石壁上凸出來的石頭,躍上黑熊的脖頸。


    抽出來的匕首,狠狠的插入黑熊的左眼。


    黑熊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了荒野。冷雲煙被重重的甩了出去。


    冷雲煙知道,自己激怒了它,沒有時間可以讓她處理自己的傷口


    冷雲煙再次借力將手中沾血的匕首,插入黑熊右眼。


    黑熊倒下,冷雲煙贏了,這是她以後幾十年中的第一次勝利。


    冷雲煙剝下黑熊的皮,掛在一側,又生了火,將黑熊肉架起,這隻熊,足夠她度過一個寒冷的冬天。


    吃飽後,冷雲煙看了下,洞穴內的構造,她在外麵生了火,而裏麵似乎還有什麽,她做了火把,走了進去。


    這裏麵,竟然是兩個石洞。


    三個相連的石洞。


    每個中間隻有狹小的入口。


    好似一個門一般。


    冷雲煙仔細檢查過,沒有人住過的痕跡。都是天然形成的。


    上天當真是厚待與冷雲煙,小狐狸從她的衣服裏鑽出來,趴在她的肩膀上。


    “小狐狸,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裏吧”冷雲煙將小狐狸放在手上。輕輕撫上它的毛。


    冷雲煙知道,或許她這一生或許都不會被人記起。


    冷雲煙抱著小狐狸沉沉睡去。


    黑熊肉,讓冷雲煙和小狐狸度過了一個豐足的冬天。


    春暖花開的季節,冷雲煙帶著小狐狸去找了花草。


    冷雲煙和它住了一個冬天,她覺得也該布置布置那天然的洞穴。


    用山邊的野花,編了花環,雖然不名貴,但她很開心。或許她的生活,或許就該這樣的過一輩子,平淡安樂。


    小狐狸帶著冷雲煙無意入了藥穴,說不盡的藥材,彌足珍貴。


    她也會時不時的帶著小狐狸,去市集上用珍貴的藥材換取銀子。


    日子倒也過的富裕,可冷雲煙依舊和小狐狸住在洞穴裏。


    直到那一日,冷雲煙一念之仁,改變了她的一生。


    春去冬來,匆匆又是幾個春秋。


    冷雲煙帶著小狐狸玩水迴來後,洞穴口,躺著一個儒雅的白衣男子。


    冷雲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拉迴洞穴中,他傷的很重。


    冷雲煙始終不明白,為何小狐狸看到它的第一眼就對他充滿敵意。


    冷雲煙熬好給他療傷的藥,三番五次的被小狐狸打翻。


    小狐狸如此,冷雲煙便無意救他。


    她本就是被遺棄之人,世人生死,與她何幹?


    在小狐狸第六次打翻了藥後,冷雲煙背起那個男人,將他扔了出去。


    但是在看到男人懷裏落下的玉佩時,冷雲煙又一次的把他背了迴去。


    冷雲煙本以為,她這一生都不會再與長都有任何的關聯。


    可那一日冷雲煙撿迴來的,恰恰是他的未婚夫——楚禦風。


    命運,當真會捉弄人,冷雲煙甚至還來不及慣,它就改變了軌跡。


    冷雲煙在給楚禦風灌下第九劑藥時,他悠悠轉醒。


    小狐狸對他的敵意,從未衰減。


    他醒來後的第一句話便是“雪兒”。


    聲音沙啞而沉穩。


    冷雲煙知道,他喚的不是自己。


    她的未婚夫,在重傷醒來後喚著的是另一個女子的名字。


    這個名字,或許是她在熟悉不過的了。


    她姓冷,名喚雲煙,她的夫君,萬不可能喚她雪兒。


    “公子隻怕認錯了人,這裏沒有喚作雪兒的人。”冷雲煙看著他,聲音不由得冷了下去。


    他笑的輕佻十足,一雙丹鳳眼中,盡是風流“姑娘莫惱。”


    他說完看向冷雲煙,不由輕笑出聲。


    “小妹妹,你叫什麽啊?”他的眼中閃過的是戒備。


    冷雲煙知道,對於一個救了他的人,隻是一個小姑娘時,他是懷疑的。


    冷雲煙慌不擇言“淺柔,雲淺柔”


    “小妹妹,你家裏人呢?”楚禦風根本就不相信是冷雲煙一個人救了他。


    “家裏人?我家裏沒人了,爹娘離世三年了”冷雲煙淡然開口。


    母親已經逝世四年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父親,那個遺棄她的父親,在她心中,早就是個死人了吧!


    “你救了我?”他的語氣充滿了質疑。


    “對,我家世代學醫,你倒在我家門口,我就把你救迴來了。”冷雲煙眨著眼睛看著他。


    “小妹妹,謝謝你”他笑的那般隨意好看。


    “不必”冷雲煙說這句話時笑的如同三月桃花一般,楚禦風竟慌了神。


    “淺柔,你多大了?”他倚在床榻上,笑的淡然。


    “九歲”冷雲煙怔怔的看著他。


    “淺柔,雲淺柔,”冷雲煙從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以由一個人念出來,便如此好聽。


    “大哥哥,雪兒是誰啊?”冷雲煙帶笑的看著他。


    他怔了怔道“雪兒,是大哥哥的妻。”


    冷雲煙的笑,有些苦澀,她的夫君,在她未過門之前口口聲聲喚著別人為妻。


    “大哥哥,你腰間的玉佩是你的妻送的嗎,真好看。”楚禦風聞言眼中閃過厲色,複又溫柔了下去,至少在這一刻冷雲煙以為以為,楚禦風的心裏是有自己的。


    “是”他笑的那般冷。


    “大哥哥,你叫什麽啊?”冷雲煙隻是眨著眼睛看著他,一副天真模樣。


    或許,不管在什麽樣的人眼裏,一個在鄉野長大的孩子,都容易被人相信吧。


    “楚禦風”沉穩有力的聲音落在冷雲煙的耳畔。


    年少時的人,都是那般的自私,總是希望自己在他心裏有一席之地,哪怕,甚至並不愛他。


    “楚?楚是皇姓,你怎敢妄言。”冷雲煙坐在一側添些藥。


    “皇族,倒是我疏忽了。”楚禦風似笑非笑,盯得冷雲煙頭皮發麻。


    “唉,你啊,也就是在這荒野遇到我,遇到別人隻怕,也就是被送官的命。”冷雲煙強裝鎮定的嗔怪。


    “這麽說,你與世人是不同的。”楚禦風靠在石壁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冷雲煙。


    “我自是與世俗不同”年少氣盛的姑娘,怎肯認輸,怎肯同世俗同流合汙。


    “你與世俗不同,我且問你,我可美?”冷雲煙並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問,又笑的如此輕佻。


    “美,大哥哥,你自然是極美的”冷雲煙笑著開口,他卻冷了臉。


    “有多美?”楚禦風似乎永遠都那麽輕佻十足。


    “雌雄難辨並不適合你,你美的邪魅卻並不陰柔。”直至多年後冷雲煙才知曉,當日便是這樣的一句話救了她一命。


    “你是第一個如此說的人”他笑了。


    “大哥哥,你的傷還沒有好,我出去采藥,你好好休息。”冷雲煙背起竹籃便向後山走去。


    “小狐狸,小狐狸”不知為什麽,冷雲煙找不到小狐狸了,似乎在她執意為楚禦風熬好第一劑藥時,小狐狸似乎就不見了。


    冷雲煙隻好一個人像後山走去,那偌大的的山穀裏飄著藥香。


    冷雲煙打算采了梨木白為楚禦風熬藥。


    梨木白是一種通體白色的藥材,根莖葉花都是白的,是止血的良藥。[


    冷雲煙取出腰間匕首,將食指劃破,殷紅色的血落在花上,花變得殷紅。


    冷雲煙采了藥便迴去,梨木白又名毀泣血,是需要人血喂養的,世間難得。


    而且隻吸食體質陰寒的女子之血。


    楚禦風在喝了一個月梨木白熬得藥後,身體已無大礙,隻是他的腿,似乎不能動。


    冷雲煙隻好加重藥量,整劑藥,都以純藥入藥。


    楚禦風喝下藥後,不悅的蹙眉。


    “淺柔,你殺人了?”他將碗重重的放在一側。


    “沒有,給你用的藥材,本就沾染了血腥味。”冷雲煙不知道,他為何如此反應。


    冷雲煙清楚的知道,楚禦風是習武之人,從第一次喝下藥時,他就嚐到了血腥味。


    冷雲煙收拾了藥碗,走了出去。


    “淺柔”冷雲煙聽到楚禦風喚她,她停下腳步,不解的迴頭。


    “大哥哥,你還有事嗎?”


    “淺柔,無論將來發生什麽,都不要殺人。”那聲音中,有著些許疲憊


    “隻要大哥哥一直待淺柔如此,若非逼不得已,淺柔絕不輕易殺人”冷雲煙笑得淡然,那個時候冷雲煙以為,她不會殺人。


    “好,我楚禦風待雲淺柔一生相護。”當時年少,冷雲煙以為所謂諾言就是一生。


    冷雲煙將藥碗收拾下去,坐在洞穴口,享受著暖暖的陽光。


    風帶著花香和藥香刺激著她的嗅覺。 人生如此,自然靜好。


    風吹落殘花,落在冷雲煙的唇畔。


    一切美好的期盼,從這個時候開始,一句淺柔,一句一生相護,就換得了一個姑娘的傾心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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