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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當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內,躺在床榻上的沈景,暈暈沉沉的。昨天他發著高燒睡了一整天,現在終於勉強醒來,他還有些恍惚,半夢半醒中努力睜開眼睛,胳膊支撐著床榻打算起身時,卻發現何妍有些疲倦的趴在自己的床邊。


    這一次,他生病醒來,床邊竟然有一個人。一絲絲暖流自心底升起,心底的某個角落柔軟了起來,暖流從心底淌過四肢百骸的血管,然後又百川歸海地迴心底。他的眼神漸漸變得迷蒙,感覺心裏漾出一波柔軟,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絲無法忽視的笑容。


    他看著她,飽滿的額頭,額前有著幾縷略微淩亂小碎發,本在臉上的幾縷頭發垂了下來,正俏皮地掃著她的脖子。她似乎感到癢意,嘟起了小嘴,不耐煩地撓了撓自己的脖頸,然後又漸漸地睡著了······


    他將她額前的幾縷頭發理了理,動作難得帶著些許溫柔的,去扒了扒那脖頸幾縷淩亂的發絲,突然感受到了她咽了咽口水,那個手瞬間不知如何移動,隻是直直地僵在了半空,似乎一股癢意自手傳了心底,又很快蔓延了全身。


    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情緒,喉結滾了滾,等到他緩了緩,再一次伸手朝著她的頸部,卻很是努力避開那個讓他敏感的部位,手碰到那幾縷頭發,將其理順,然後甚是滿意地勾起了嘴角,再將其捋至耳後,再慢慢地收迴自己的手。


    他的幾縷頭發早已因那個舉動而濕潤,他隻好抬起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他汗濕的頭發,指尖似乎還留有她頭發的香氣,她肌膚的溫度,鼻尖是一股好聞的味道,整個人都似乎要燒了起來,明明他已經退燒了。


    沈景忍不住又看了看她,何妍似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眼皮動了動,睜開那雙勞累的雙眼,此刻四眼相對,她的眼前是一片朦朧,隨意地瞥了他一眼,最後連一個音節都沒給他,又閉上雙眼,就繼續倒下去睡覺。


    他不禁苦笑不得,既感激她,又忍不住懊惱起自己,他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才發現她無一物可蓋,地下是一件衣服,正淩亂地躺著,顯示了所蓋之人睡覺的不老實,他實在受不住這樣的她。


    他伸了伸懶腰,終於下了床。雙腳沾到地下,不禁一股涼意匯上心頭,冷得他一顫,地下竟是如此冰涼。他顧不上去穿鞋,隻一味地想把何妍移到床榻上。


    這麽想了也就這麽做了,他彎下身子,一手繞過她脖頸,一手自然地搭在她腰際,似乎把她整個人圈在了懷裏,而她似乎感受到一股暖意,也蜷縮著主動窩進他溫暖的懷裏。她不安分地動了動,試圖調整自己的姿勢,雙手圈住他的脖頸,頭埋進了他的懷裏。他隨之也換了動作,一手自腋下而過,一手自膝蓋下繞過,然後一個用力,把她抱了起來,儼然是一個大大的公主抱!


    他抱起來還掂了掂,感覺懷裏的人兒的重量,她似乎更輕了,或許是因為照顧了自己罷,心底對她的好感漸漸增加,以他不知道的一種方式慢慢地增加,他自己不自知罷了!


    他把她輕輕地放平在床榻上,她的手也自他脖頸間垂下,他為她蓋了一床被子,為她掖了掖被角,然後下床整理著自己衣服。


    這時,屋外一陣響動,此刻,一張棱角分明略顯虛弱的臉上,此刻滿是不耐,他腳下的步伐不覺大了些,卻也更加小心起來。一打開門,暖風一陣接一陣的撲麵而來,讓他那因為不耐而煩躁的心情平靜了下來。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也就是一出門就有壞事!


    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急匆匆朝自己跑來,微亂的頭發沾上幾枚粉紅色花瓣,似乎是桃花,腳步越來越急促。待他走近,隻見那急急的身影是秦任,一個他不願意看見的人。


    秦任停了下來,緩了緩後,又大口地吸了幾口氣,正欲說出口,就見男子臉上一臉的不耐煩,好似他對任何人都如此,也就不予計較了。


    沈景餘光注意到他撇著自己,還一直不說話,隻是看著,他不禁一股怒氣上了心頭,也許是因為病後的憔悴,無法再偽裝自己的強大,情緒也漸漸地外露了出來,不再是平時那個不近人情對一切都淡淡的,更多的是一種再無法容忍了,俗稱“零容忍。”


    秦任小心翼翼地說著:“少主,我和你說一件事情,你千萬冷靜下來!”他的內心也有著一種感慨,如果不是立場不同,他想和深交,他的身上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直叫人想去探索一番。


    其實,秦任也不懂,為何他與自己一般,娘親早已經離去,他卻活出了這副模樣,好似相似的人一不合,就會很容易深知對方的軟肋在哪裏,很容易感知對方的一切,有一種切身體會的感覺。然而,眼前的男子,時刻都在偽裝,他不懂,他原本是個怎麽樣的人?他也不懂,為何他對自己一家有著濃厚的恨意?以前他隱藏得很好,今天又為何卸下了麵具?


    對於這靈魂三問,他要是問沈景大概也是個一問三不知的場麵。


    沈景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隻想讓他離開這裏,“你到底想說什麽?”


    “閣主······閣主他······”


    沈景一聽到他的話,胸口處的一團火在慢慢旺盛,他快步上前,一個忍不住死死地抓緊他胸前的衣襟,雙手關節隱隱泛白,還在止不住地顫抖著,眼睛裏滿滿都是怒意,聲音不知不覺中低了下來,說道:“他······他到底怎麽了?”


    “他快不行了”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就被緊緊地提起,嚇得內心一個咯噔,力氣未免太多了吧!他要說出後半句,又被生生地卡斷了。


    何妍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她認出那個背影是沈景。此刻,他正提起一個人,是那個叫做秦任的男子。她可以感受男子身旁的低氣壓,心不覺擰在了一起,有些心酸又有些疼惜,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情緒席卷了她整個人,隻是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似乎想把它永遠記在心中。


    等到注意到情況似乎不妙,她隻好上前,輕輕地拍了拍男子的背部,後又用著一種剛剛睡醒,幾乎酥酥麻麻的聲音,輕輕地說道:“你們吵醒我了!你們都多大了?有事不能好好商量?非得動手動腳?”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特別是聽到“睡覺”那兩個字眼,整個人瞬間明白了什麽,放下了秦任,不看他冷冷說了一句:“去準備馬車,即刻啟程!”


    秦任也不知道他怎麽變得這麽快,但是他的本意也是希望他能見他父親最後一眼,所以也就不管不顧地答應了下來,隻是要走的時候,餘光瞟了瞟那個何妍,帶著一種打量的目光,不過幾秒鍾就移走了視線,快步走了起來,最後甚至跑了起來。


    何妍自然把他的吩咐聽到了耳內,心裏五味雜陳,也好想和他一起走,更想拿到那藥,她此刻心裏似乎陷進一股巨大的矛盾裏麵,她隻能弱弱地說道:“你要走?”


    他似乎惜字如金,多一個字都不願說出來,“嗯!”


    “那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她毫無底氣地問出來口,想到了他或許會拒絕,又連忙補了一句,“我,我會醫術,也許能幫你一把!”


    “嗯。”他看著她殷切的目光,竟再也拒絕不了,聽著她的借口,他此刻竟也不覺得不妥,也極其希望她真的能助他一臂之力!


    何妍看著他,他也需要,可自己的姐姐,她隻能打一賭,希望自己可以救他的父親,這樣就他她都好,萬事順利!


    可人生在世,總是不順遂的,每個人都隻能負重前行著,但走過的彎路,最後卻能讓自己更坦然,更加的無懼。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挫折苦難的前半生,後麵的路會越走越順!


    ······


    兩輛馬車緩緩行駛著,在林間的山道上,馬車跌跌撞撞的,他們的心也正七上八下,咯噔咯噔地響個不停馬。車依舊一直往前走著,再不迴頭。正如時間一刻不瞬地流逝著,不會因為什麽而停止轉動。


    此刻,車廂何妍與沈景相隔而坐,兩個人一言不發的。何妍的眼裏隻有風微微吹起窗紗,車廂外那一抹明晃晃的綠色,是大自然的顏色,心似乎也平靜了下來。耳邊是,風微微卷起落葉在空中飄舞的聲音,依稀聽見水滴滴滴答答的聲音,幾隻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混在一起,好似一首動聽的樂曲,讓人很容易就陷入了夢鄉。


    何妍漸漸困意席卷了整個人,頭有一下又一下地斜斜偏移著,最後無意識地找到了一處倚靠,枕在了沈景的肩膀上,扭了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睡得更香了。


    沈景注意到雙肩有了些略微不同,抬眼看了看,看著她枕在自己的肩膀上,顯得很是疲倦,眼睫毛偶爾還在抖動著,平穩的唿吸聲,小嘴微微嘟著,手此刻抱住他的一個手臂,好似是一個玩偶。她此刻睡得極其香甜,驟然,她的頭沿著肩膀滑落下來,他快速地伸過手,護住她的頭,也挺了挺身子,不再讓它掉下。


    耳邊是她若有若無的唿氣聲,窗外是一片的青翠,他忍不住思緒隨著風飄到了遠方,隻是愣愣地盯著,眼睛其實並沒有聚焦,整顆心早已經不在了······


    車子一個震動,他身子也是一震,腦海裏一道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阿景,以後車上不要玩耍!”


    隻見男人一臉疼惜地揉了揉隔壁女人的額頭,紅腫卻並沒有立刻消失,女人卻一臉的幸福。男人轉而寵溺地揉了揉女人的頭發,一對上男孩又是一副嚴厲的表情,男孩隻好訕訕然往女人懷裏而去,露出臉龐,吐出舌頭對著男人略略幾下,然後又埋入女人的懷中。


    等到他迴過神來,微微仰起頭,眼角發酸,努力讓眼淚迴去,才發現,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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