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走在前麵,年過五十歲,身子依舊很硬朗,她時不時會轉過頭看看,待對上顧長歌的目光時,便會露出慈祥的笑容。


    顧長歌笑不出來。


    距離阿婆家越來越近,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她的心砰砰跳著,忐忑不已的停在了兩三間茅草屋前。


    “哎呀,姑娘啊,你稍等下,我給你開門。”阿婆扭過頭來,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跟著阿婆,別害羞。就當是在自己家裏。”


    話音剛落,不等二人上前,院門從裏麵打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


    顧長歌唇角苦澀的勾了勾,她就知道,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墨君邪沉沉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對於二人之間的無聲交流,阿婆並沒察覺,隻是一個勁兒的熱情跟彼此介紹,她拉著顧長歌的手,往院子裏麵帶。


    “我老婆子一個人住,你們兩個來了,倒是能和我解解悶。”


    “好。”顧長歌淡淡的敷衍,“謝謝阿婆。”


    “嗨呀,還跟阿婆謝什麽謝,啊,對了,”阿婆轉過頭,又看了眼墨君邪,見他把院門重新關上,滿意的點點頭,接著道,“薄刀嶺上是有什麽大事嗎?你們一個個的要上山,他也是明天上山的,你們兩個要是不介意,可以一起。”


    說到這裏,阿婆衝著身後招了招手,墨君邪快走幾步,和她們並肩。


    阿婆笑眯眯的道,“你們兩個可真是郎才女貌,阿婆我活這麽大歲數,從沒見過像你們一樣好看的人呢!”


    墨君邪向來麵無表情,話是對著他們二人說的,顧長歌嘴角牽強的彎了彎,並沒有應話。


    阿婆把他們帶到了房間裏,便說去張羅著做飯。


    顧長歌不想和墨君邪待在一起,她知道,肯定要被詢問,喊住阿婆,說可以幫忙做飯。


    沒想到被拒絕了。


    “你在這裏坐著,我要先出趟門,等迴來你要是願意,咱們就一起。”


    “我跟你一起出去。”顧長歌不依不撓。


    阿婆擺擺手,“不用了,你看起來風塵仆仆,長途奔波想必辛苦吧,還是好好歇著吧。”


    一連兩次被拒絕,顧長歌悻悻然點頭。


    阿婆一走,房間裏更顯的安靜。


    顧長歌立在門邊,朝著外麵看,實際上並不知道在看什麽。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低沉沙啞,帶著點嘲諷。


    “我能吃了你?”


    顧長歌抿抿唇,聽出來墨君邪心裏有氣,她垂下視線,緩緩的搖了搖頭。


    “那就進來坐。”


    “哦。”她聲音悶悶的,身子僵硬的停頓了半刻鍾,隨後轉身,提步到他跟前。


    房間裏家具很少,一張床,一個桌子,周邊圍著兩三個小板凳。


    墨君邪坐了一個,指了指另外一張,示意她坐過去,顧長歌這會格外聽話,倒是惹得他嗤笑出聲,“你突然這麽乖,我不習慣。”


    她懶得分辨他是嘲諷還是調笑,抬起頭直直的望進他眼底,“你怎麽來了?”


    “我就沒打算不來。”他一字一句,難得帶上幾分戾氣,“別逞能,老子還能保得住你娘倆。”


    “哦。”


    顧長歌原本還打算勸上幾勸,聽他這麽說,不再記掛著那一茬。


    她視線微垂,落在白嫩嫩的手上,兩個人之間很少有如此尷尬的氛圍,搞得她都有些不知所措,隻能一下又一下的搓著手指頭。


    還沒搓兩下,就被一隻手包在掌中。


    顧長歌把頭垂的更低了,悶悶的道,“你都安排好了?關於明天的見麵?”


    “嗯。”


    “怎麽安排的?”


    “你猜。”他心情不好,氣她私自行動,氣她不把自己當迴事,更氣的是她不相信他,對待她的態度,難免差上幾分。


    顧長歌不是不識趣的人,對著半天冷屁股,她沒了繼續聊下去的念頭。


    反正有墨君邪,她很少操心。


    這種奇怪的念頭,瘋狂生長,驅散走接連節日來的擔憂和煩躁,緊繃的弦送邂後,困倦和疲乏襲來,顧長歌擺擺手,徑自到榻上休息去了。


    她大喇喇都躺下,睡姿醉人,被子更是搭的歪歪斜斜。


    墨君邪想念叨她,卻聽見了沉沉的唿吸聲。


    他冷下臉,溫柔的目光中,裝滿了心疼,輕輕的給她蓋好被子,恰逢阿婆迴來,他轉身出去幫忙。


    二人在阿婆家過了一晚,隔天天還沒亮,向阿婆辭別,向山頂出發。


    薄刀嶺海拔很高,臨行前阿婆塞給二人兩件棉襖,讓他們冷了穿,等下山的時候再還給她便是。


    阿婆盛情難卻,顧長歌抱著兩個棉襖,和她揮手告別。


    他們爬了約莫一個時辰後,日出的熹光才穿過雲層透過來,夏季的日頭升的很快,沒多大會,白晃晃的光照射在身上,暖烘烘的。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溫柔的暖光變得毒辣,爬到半山腰的時候,顧長歌被曬傷的脖頸處,隱約作痛。


    她皺著眉,表情難受。


    墨君邪瞥了她一眼,將自己身上長衫脫下來,罩在她身上,“擋住脖子,你皮膚嫩。”


    她點頭接受了他的提議。


    山很高,顧長歌爬的很慢,到後來的高度,四周開始縈繞著霧氣,到處都是濕漉漉的,不再酷熱,但也有壞處。


    霧越來越濃,地麵泥濘難走,墨君邪到底行軍打仗多年,走路依舊沉穩,而顧長歌則狀況頻發,好幾次都差點踩空。


    “過來。”墨君邪彎下腰,“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走。”


    “上來。”他不由分說,十分強勢的抓著她的手,隔著薄薄的雲霧,那雙漆黑濃重的眸底,翻卷著暗沉的欲。


    顧長歌拗不過他,溫順的爬上了他的背。


    男人味道很好聞,清新的衣服香味,夾雜著上湧的濕氣,還有土壤的味道,一並鑽入鼻子裏。


    奇怪的是,隻有他的味道,能讓她如此迷戀。


    顧長歌想到今天之後,可能的結果,頗為傷感的將臉放在他背上。


    一麵被冰涼的水汽覆蓋,一麵貼著他溫熱的肌膚,兩種感受讓她的心,跟著微微顫抖。


    墨君邪保駕護航,不到正午,兩個人爬到了山頂。


    山頂足足有一百平米大小,地勢平坦,而在這一百平米大小的地方,滿是士兵。


    顧長歌和墨君邪的先後出現,引起了眾人的注意,短時間內,他們齊齊拔劍,麵色凝重的看著他們。


    二人立在原地沒有動彈,視線不動聲色的掃過眾人。


    他們看見了墨明煦,還有他懷裏抱著的孩子。


    暗藍色螺旋花紋的布料,是經常墊在無憂身下的,而那件白色的外衫,則是無憂失蹤那天身上穿著的。


    顧長歌情緒泄露,提步就要衝過去。


    還沒邁出兩下,就有兩三把長劍橫在身前。


    “放開!”她低聲嗬斥,對方不為所動。


    顧長歌隻好看向距離她百米遠的墨明煦,她目光如冰,冷冷的射過去,就連牙齒都氣的發抖,“墨明煦!放我過去!墨明煦!”


    “好。”他答的爽快,“不過我有條件。”


    “你說!”


    “隻許你一個人過來哦。”他笑的純真無害,口吻都很輕鬆,可落在顧長歌眼裏,隻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他抱著無憂,又往後退了兩步。


    在他身後,是懸崖!


    “你別再退了!”顧長歌頭皮都快要豎起來了,她失聲尖叫著,“求求你別再退了,我答應你!我一個人!我一個人!”


    “那你過來吧。”他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橫在身前的兩個士兵,把劍抽掉,顧長歌剛想邁步,隻見墨明煦又手一擺,前進的路再度被堵住。


    顧長歌柳眉倒豎,盯著墨明煦,“你還想怎樣?”


    “啊,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個條件。”墨明煦悠悠然的道,“看見我皇叔,便勾起了我某些不好的迴憶,我這心裏不痛快了,喏,”他頓了頓,聲音慢條斯理,動作緩慢又駭人,他將小無憂提拎起來,抓著他的領口,像是擺弄玩具一樣,隨意的抖了抖搖了搖,之後將小無憂往身後挪,“一不小心鬆了手,無憂可就……”


    他點到即止,笑意盈盈的看向她。


    顧長歌渾身發抖,她想過墨明煦會報複她,她沒想到,他居然這麽狠這麽惡毒!


    在他身後是懸空的!


    再往前就是懸崖!


    隻要他一不小心鬆了手,無憂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


    顧長歌快要被逼瘋了,她捂著臉,聲音撕心裂肺的吼,“住手!住手!你說!你說你什麽條件!你說啊!”


    墨明煦笑了,心底的勝利感瘋狂生長。


    他晃了晃手中的嬰兒,惹得顧長歌再次失控叫出來。


    看見她那張小臉上,寫滿了恐懼,再看墨君邪,陰沉著的臉宛如寒霜覆蓋,他得意的勾勾唇,給了士兵一個眼色。


    隻見一把長劍丟過來,就在顧長歌腳下。


    墨明煦揚揚眉,微微抬高下巴對她說,“在我皇叔腰上捅一劍,要貫穿腰身的那種,然後擦擦手,再過來。”


    他說完,見顧長歌滿臉驚愕,優雅的解釋道,“男人的腰最是重要,我皇叔的更厲害,說不定你就是被這個征服,那我就毀了他的腰!”


    “墨明煦你!你住嘴!”她哆嗦著道,難以想象,那些肮髒不堪的話,是他說出來的。


    顧長歌的失控,隻換來他輕飄飄的揚唇,“我數十下,如果不照做,我就鬆手了。”


    此刻的他,像是命運的裁決者,高高在上,輕而易舉就可以捏死任何一個人。


    顧長歌忽然痛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誰來救救她?


    誰來救救無憂?


    誰來告訴她,到底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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