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醫說完這句話,勾起唇角打量顧長歌。


    行醫濟世多年,她自然看的出來,顧長歌身體健康,沒有疾病困擾,更不像是中了毒的人。


    那麽可想而知,中毒的人,對她而言很重要。


    至於重要到何種地步,那就另當別論了。


    房間裏的沙漏細沙沙的往下掉,燭火在微風之中,時不時的搖曳著,落在床邊的影子,也跟著飄忽不定的晃動。


    顧長歌忽而笑了,看向鬼醫,眼神很是堅定,“隻要能夠救活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


    鬼醫長長的哦了一聲,並不打算放過她,接著問,“要是我要你的命呢?”


    “那你盡管拿去。”顧長歌想都沒有想,毫不猶豫的迴答。


    “哈哈哈哈哈!”鬼醫爽朗的笑出聲。


    她再次看著顧長歌,她長得很好看,立在那裏安靜乖巧,像是一隻小綿羊。


    但小綿羊會有如此犀利直接,毫不畏懼的眼神嗎?


    鬼醫的目光之中,浮現出一抹欣賞,但也僅僅止於欣賞而已。


    相比較起來,她更想要見一見,能夠讓顧長歌如此傾心以待的男人,究竟是怎麽樣的。


    畢竟,她對男人更感興趣。


    鬼醫收迴心思,笑著挑挑眉,“不必了,我學醫是為了懸壺濟世,不是為了拿生命當玩物。之前的話不過開玩笑,請不要放在心上。至於我說的條件,至今還沒有想好。”


    她頓了頓,“就當你欠我的,等以後我想起來,用得著的時候,希望你能夠履行承諾。”


    顧長歌點頭,“放心。既然我答應了你,自然不會食言,隻要你把他治好,等你想到條件,我絕對會履行。”


    “爽快!”鬼醫拍了拍掌,“就喜歡夫人這種不墨跡的人。”


    顧長歌微微勾了勾唇,但笑不語。


    見兩個人基本上打了招唿,在一旁杵著的顧雲溪,適時開口,給她們互相介紹


    鬼醫人稱阿水,江湖上很有名,除了她解毒用毒高超,還因為她的性格,說一不二,愛憎分明。


    顧雲溪隻言片語帶過,顧長歌隱約有了印象,之後阿水便主動提起來,墨君邪毒素。


    “這種毒,我聽說過,但是沒有親眼見過,不知道中毒的人現在在哪裏?有機會我想先親自診斷,之後再做商議。”


    阿水的提議,和顧長歌的想法一致,她不由得對阿水又多出幾分信賴。


    和顧雲溪商量過後,二人決定,以後的醫治地點,就安排在墨君邪以前住的那個偏僻小院裏。


    既不引人注目,又方便煉製解藥。


    阿水沒有意見,聽他們二人商定出結論,直接問,“那我們現在出發?今晚見?”對於從未親眼見過的劇毒,阿水很是激動興奮。


    顧長歌等的時間夠久了,不想再等下去,更何況,她擔心多等一刻鍾,墨君邪體內的毒素會繁殖的更多。


    “兩個時辰後,我們在小院子裏麵相見!”


    “好!”阿水再次笑道,“夫人,我真是喜歡你這種性格。”


    顧長歌點點頭,“我也很欣賞鬼醫您的敬業精神。”


    兩個女人各自吹捧彼此,反而讓一旁的顧雲溪不知所措,等她們紛紛告別後,顧雲溪才鬆了口氣。


    女人們互相誇讚起來,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三個人兵分兩路,顧雲溪帶著鬼醫阿水,兩個人直接等天黑後,從顧府出發,而顧長歌則抓緊時間趕迴邪王府,她要迴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墨君邪。


    相比較於她的興奮,墨君邪很平淡。


    他聽完後,別的什麽話都沒說,而是先問她,“鬼醫對你提了什麽條件?”


    顧長歌一怔。


    她短暫的反應,已經落入墨君邪眼裏,顧長歌知道,怎麽都不可能瞞得過他。


    “倒也沒有什麽條件。”顧長歌努嘴,“鬼醫說,暫時還沒有想到條件,等以後想到了之後,再跟我說。”


    “我不同意。”墨君邪皺眉,“我不會讓你拿你自己去冒險。”


    “沒有拿我自己冒險啊!”顧長歌焦急的解釋,“鬼醫說不會危及到我的生命健康,總之你不要想那麽多了,專心去讓鬼醫看看,好嗎?”


    以往都是墨君邪在顧長歌跟前,軟聲軟語的,如今二人的身份角色忽然調換過來,墨君邪聽著她的聲音,心都快要化了。


    強撐著最後的倔強,冷著臉看她,“讓我去看鬼醫,也好,我也有條件。”


    “……”你還拽上了?


    顧長歌吹胡子瞪眼睛,叉腰看了他大半天,試圖用眼神威懾他。


    無果。


    她喪喪的朝他瞥一眼,“大佬,請說出你的條件。”


    “鬼醫提的條件,必須讓我知道。”墨君邪審視的看著她,“知道了嗎?”


    “……”顧長歌癟嘴,“知道了。那您現在可以跟我一起去看鬼醫了嗎?”


    “嗯。”墨君邪這才鬆口,“走吧。”


    一路上,顧長歌心情都很複雜。


    現在這叫什麽世道?


    給人看病的大夫,是大佬就算了,為什麽要去求醫救治的病患,都一副大佬的模樣,還得她求著他去就醫?


    不行不行。


    她太墮落了,在家庭裏麵的地位,明顯直線下降。


    看著被無浪背在身後的墨君邪,背影瘦削了不少,顧長歌心中的那點委屈,又悄無聲息的熄滅。


    他要撒嬌,就由著他撒嬌吧。


    讓著他,依著他,等他的毒解了,顧長歌再好好調教調教他。


    三個人是從地道裏過的,約莫走了半個多時辰,才見到出口。


    從地道裏出來,就是墨君邪之前待著的房間,還真是方便,出發之前,兩個人都沒吃飯,走了一段路,如今剛坐在椅子上,顧長歌肚子,就十分不給麵子的咕咕咕叫了起來。


    墨君邪打趣的笑聲傳過來,低沉低沉的,卻讓她紅了臉。


    感覺到被嘲笑,她憤憤的轉過頭,瞪圓了眼睛兇他,“再笑!信不信把鍋扣你腦袋上!讓你再笑!把你大門牙給你掰了!”


    “哦?”墨君邪依舊笑著挑眉,“好怕怕喲!”


    “……”心塞。


    無浪在旁邊聽著二人的對話,忍俊不禁,想笑不敢笑的,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音。“……”心更塞。


    她氣的跺腳,“我去做飯去了!”


    “迴來。”墨君邪身後叫她,顧長歌迴頭,“幹嘛?”


    “我給你做。”他說著,讓無浪推過來一個木製的輪椅,坐上去後,隨意撥弄了下輪子,小院子裏麵響起咕嚕咕嚕的車輪聲。


    他到了她跟前,笑,“讓你做飯,把廚房給我燒了怎麽辦?”


    “燒了便燒了!”顧長歌道,“又不是沒燒過!”


    二人說的是前幾天,在邪王府發生的事情,顧長歌心血來潮,要給墨君邪做十全大補湯,結果燒上火之後,顧長歌被墨君邪叫到房間裏,一來二去,情深意動,兩個人滾到一起去了。


    等完事後,她才驚覺還沒有做飯,衝過去的時候,發現鍋裏麵的水都熬幹了。


    更蛋疼的是,鍋都熬破了。


    幸好丁香發現的早,不然廚房都能給燒了。


    墨君邪低低的笑,“等著,我給你做飯去。”


    “不要了!”她看著他的腿,“還是我……”


    “我來。”墨君邪無比堅定,見顧長歌小臉皺巴巴的,鬆了口道,“你在旁邊打下手。”


    二人一起進了廚房。


    墨君邪做主廚,顧長歌到處跑腿,其實就是給墨君邪拿這個菜,拿那個調料的。就這麽點沒有技術含量的活,每次墨君邪都誇她,“做的不錯。”


    顧長歌囧。


    切菜洗菜,都是墨君邪來的,到後來放油開炒,顧長歌一直很擔心墨君邪的腿。好在並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四菜一湯,兩個人吃足夠了。


    顧長歌幫忙把飯菜端到房間裏,準備去推墨君邪,卻看見他已經自己出現在了門口。


    看來,對於新輪椅,他適應的還算不錯。


    不過,顧長歌搖搖頭,他本不應該屬於這輪椅,他的那條大長腿,絕不能就這樣被埋沒被毒害。


    胡思亂想著,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飯聊天。


    墨君邪想要喝酒,卻被顧長歌給打掉他的手,“不許喝,等下鬼醫來了。”


    “鬼醫來了不讓我喝酒?”墨君邪看她,目光中滿是笑意。


    “不讓就是不讓。”顧長歌蠻橫不講理,“我說的話,你還聽不聽?”


    “……聽。”墨君邪失笑,“小東西有你的。”


    顧長歌搖頭晃腦,吃了會菜後,說道,“墨君邪我發現你好厲害啊,做什麽都能做的特別好,長得也好,做飯也好,還有什麽是你不會做的嗎?”


    男人被誇的通體舒泰,一點都不謙虛的道,“沒有。”


    “呸!”顧長歌翻白眼,“自戀狂。”


    “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笑著鬧著,一頓飯剛吃完,無浪正在收拾碗筷,院門就被敲響了。


    顧長歌跑去開門,把顧雲溪和鬼醫一並迎進來。


    鬼醫阿水環顧四周,跟著走到房間,外麵的寒意被隔絕,屋內暖烘烘的氣息包裹著周身,她舒展了下筋骨,目光所及,看到了坐在軟榻上的男人。


    他平靜無波,五官冷峻而深刻,尤其是那雙眼睛,深邃、古老、又讓人沉淪。


    阿水覺得,心悄悄的動了一下。


    顧長歌並沒有察覺,她背對著阿水,用眼神示意墨君邪後,抓過來說,“這就是中毒的人,鬼醫,勞煩您移步上前。”


    “好。”


    阿水輕聲答著,經過顧長歌的時候,忽然輕飄飄的開口,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男人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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