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不絕於耳。


    雖然沒親眼看見,單單聽聲音,顧長歌都覺得頭皮發麻。


    “我說!”


    那人氣若遊絲,痛苦不堪的道,“是劉將軍!”


    “是麽?”墨君邪聽完,並不相信,輕飄飄的哼了聲。


    “是!”那人乞求道,“小的不敢撒謊!”


    墨君邪沒什麽表情,他站起身來,半擁半抱著顧長歌,沉默的往外走。


    等到了門口,他才淡淡開口,“趙堤,處理幹淨了!”


    “是!”


    拉開房門,吱呀的聲音中,混合著抽出長刀的聲響。


    迎麵的冷風吹過來,夾雜著細碎的雪粒,猛烈的拍打在她臉上。


    顧長歌被迷糊了眼睛。


    她手腳冰冷,渾身早已麻木。


    墨君邪看著天,皺了皺眉,隨即解下來身上的披風,將她圈在身邊,耐心的給她係好。


    就在這時,顧長歌迴過神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眉目分明清俊,誰能想到,他卻是一個魔鬼!


    為什麽!


    為什麽每每在她覺得他還不錯的時候,總是來這麽一出!


    到底哪個才是他?


    溫柔、多情、肆意、瀟灑的,是他?


    還是血腥、殘暴、醜陋、不堪的,才是他?


    曆曆在目,每一個場景,遙遠又真實,顧長歌覺得,她仿佛活在夢中,混混沌沌。


    “怎麽了?”墨君邪笑的很平靜,漆黑的眸子底,是常年不變的冰寒。


    顧長歌搖搖頭,她麵無表情的解開他剛披上的衣服,用力的摔在地上。


    “墨君邪,我求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她說完,拔腿就跑,飛快的衝出小院,悶頭悶腦的往外跑。


    踩在薄薄積雪的青石板路上,時不時會滑的趔趄。


    這不重要。


    她一心想要逃離,就算摔倒,爬起來也要繼續。


    顧長歌一口氣的衝出小巷子,還要狂奔,可發現她迷路了。


    這裏根本沒來過,壓根都想不起來是哪裏。


    寬廣的街道,空無一人,她環顧一周,無力的坐下。


    沒過多久,耳邊傳來噠噠的聲音,馬車骨碌骨碌的聲響,讓她抬起頭來。


    是墨君邪。


    他親自駕車,來到跟前。


    一身黑衣,將他修長的身材,襯托的更加挺拔英俊。


    “起來,我送你迴家。”墨君邪居高臨下的道。


    顧長歌不想理他,把臉偏過去,氣的迅速的站起身,接著漫無目的的走。


    “……”墨君邪皺眉,“你還迴不迴家了?”


    “不用你管!你這個惡魔!我都說了讓你離我遠點!”她在前頭走著,察覺到墨君邪寸步不離跟著,半扭過頭,惡狠狠地道!


    墨君邪被她逗得無聲笑了,“你再不迴去,就深夜了!”


    “我樂意!”顧長歌加快速度,想拉開兩個人距離。


    可她兩條腿的,哪能比得上四個輪子的?


    努力了大半天,別說遠了,墨君邪就跟在她身後麵,緊緊跟著。


    勸說幾句後,他發現無濟於事,果斷閉嘴。


    跟著她,看著她,就是不說話。


    “……”顧長歌別扭的不行,一會跑,一會休息,繞著大街各種蹦躂,最後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她無奈的看著墨君邪,“你到底想怎樣?”


    “送你迴去。”


    “不要你送!”


    “那我就跟著。”墨君邪平靜的道,“大路朝天,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你管不著。”


    顧長歌咬牙,撅著屁股在地上找了兩個石頭,二話不說照著他腦袋就砸過去!


    “鏗!”


    石頭砸在馬車上,又掉在地上。


    見行兇失敗,顧長歌癟癟嘴,忽然她看見墨君邪跳下車,朝她走過來。


    本能的要逃跑,然而已經來不及。


    墨君邪一個手刀落在她肩上,頓時人事不知。


    看著昏過去的顧長歌,墨君邪皺了皺眉。


    把她放進馬車,摸了摸她的小手,已經涼的跟冰塊似的。


    他從馬車中找到一個暖手爐,放在她手兩側,又蓋好棉被,這才駕車開往顧府後門。


    到了後門,不過是一刻鍾之後。


    墨君邪沒送她迴去,自己反而鑽進了馬車。


    外麵冷的要死,車廂裏燒了火爐,暖和和的。


    他坐在顧長歌身旁,就這麽看著她,等手熱乎了,才無聲的動了動唇角。


    死丫頭。


    就知道衝他兇,就知道在他跟前逞威風。


    墜山那會哭的跟個傻子一樣,連連哀求他救她的場景忘了,那天他們運氣好,下麵是片湖,不然的話,早都粉身碎骨了。


    哪裏還有她現在衝他撒野?


    睡夢中的顧長歌,不知是不是知道他在罵她,不悅的哼了哼,翻了個身,背對著他。


    “……”


    墨君邪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


    外頭是唿號的冷風,裏麵有她,他不想迴府上去,即便迴了,也是一個人睡。


    和她在一起,抱不著卻也安心。


    臨近天亮,墨君邪才帶著顧長歌,三跳兩跳的進了後院,又悄無聲息的把她送到別院去。


    等顧長歌醒來後,發覺自己是在自己房中,著實愣了下。


    丁香來喊她洗漱,說要去上課,她還迷迷瞪瞪的。


    直到遇見顧酒薇,她衝她打招唿,顧長歌才確信,這不是在做夢。


    “你怎麽了?一大早看起來就臉色不大好?”顧酒薇語氣難掩擔憂。


    顧長歌搖搖頭,“做了個噩夢,沒迴過神來。”


    “好吧。”顧酒薇說,“對了,你昨天傍晚去哪裏了?薑淑媛來府上了。”


    “啊?”顧長歌腦子轉的飛快,嗯了一聲,“我在街上瞎逛呢,熟悉下京城。薑淑媛來府上做什麽?”


    顧酒薇神色不愉,凝重的嗯了聲,“關於邪王的。昨天下午,淑媛不是去相約邪王了嗎?結果邪王跟她說了一番話,挺傷人心的。”


    “……什麽話?”


    “不清楚,淑媛沒說,昨個哭了一下午。”


    這就麻煩了。


    顧長歌心中惆悵,暗暗歎了口氣,到學堂後,果然看見薑淑媛的座位上沒有人。


    聽夫子說,是生病請假了。


    她和顧酒薇交換了個眼神,心照不宣。


    下了學堂後,得知她們兩個要去看薑淑媛,萬雨靈也要求跟著去。


    尤其是在聽說,薑淑媛疑似被邪王冷拒了這樣的勁爆消息時,她更是堅決要求前去,一探究竟。


    到底是去探望“病人”,買了點禮物,她們便到了右丞相府上。


    通報過後,被引進了薑淑媛的房間。


    她沒有上妝,整個人看起來都憔悴不已,見到她們來了,紅腫的眼睛,又情不自禁的哭了出來。


    “嗚嗚……長歌…酒薇……”薑淑媛囁嚅的說道。


    兩個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住她的手,柔聲安撫。


    “怎麽了這是?哭成這樣,多可憐啊!”


    薑淑媛這會不顧及什麽形象了,哇的一聲哭出來,“王爺……嗚嗚……王爺他跟我說……”


    幾個人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著急無比。


    “王爺說……嗚嗚……不要讓我再去找他了……”


    三個人麵麵相覷,“你就為了這個哭了兩天?”


    “嗯!”薑淑媛狠狠的抽了抽鼻子,“我好痛苦!我想作詩!我簡直肝腸寸斷!”


    “……”


    “……”


    顧長歌嘴角抽搐,她看了眼地上扔的爛七八糟的紙張上,已然寫滿了一首又一首的詩。


    果然是傷心欲絕,必須得作詩三百首,才能緩解丁點疼痛啊!


    三個人裏麵,就數萬雨靈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他就說了那樣的話,你就沒出息的成這樣?”


    “難道還要他明示的再清楚一點嗎?他不讓我去找他,不就是在拒絕我嗎?”


    即便是傷心欲絕中,和萬雨靈的互懟,薑淑媛依然邏輯清楚。


    萬雨靈嗬嗬鄙視她,“你是不是傻?京城現在到處都貼滿了征兵的啟示!王爺是負責這方麵的,過段時間肯定會忙的不可開交,在不在京城還是另外一說,你去找他幹嘛?當王爺的大包袱嗎?想拖王爺的後腿嗎?!”


    “征兵?”顧長歌搶著問。


    “是啊!”萬雨靈眨眨眼睛,“你不知道嗎?學堂裏麵都傳瘋了!對了!聽說學堂裏有很多男學童都爭先恐後的去呢!因為這次是鬼麵將軍親自挑選,親自培訓,大家都跟瘋了一樣!”


    別人瘋不瘋,顧長歌不知道。


    但她清楚,顧長生一定得瘋。


    薑淑媛的關注點不同,她喃喃的重複道,“王爺不讓我去找他,原來是要忙……怕我白跑一趟……這是不是意味著,王爺其實是在意我的?”


    “……”


    “……”


    這自愈能力,根本用不著她們多勸,給她一點希望,她就能還你整片天空。


    薑淑媛滿血複活,興致勃勃的要寫詩。


    三個人陪著她鬧了會,經受著她毒詩的磨練,最後離開右丞相府的時候,一個個覺得不成人形。


    顧長歌是一路飄著的,聽了一下午的詩,腦袋都大了。


    中途她和顧酒薇分開,拐了一趟火鍋店,店鋪仍在裝修中,進展喜人。


    她站在門口想了會,不知怎麽想到了墨君邪,狠狠的搖了搖頭。


    那個惡劣的男人!


    她才不要想他!


    胡思亂想,在外閑逛到黃昏,顧長歌才迴府,結果看到董流煙在別院等她。


    “怎麽了?”顧長歌迎上去,攙扶住她,低聲問道。


    “長歌!”董流煙蹙眉,“你快去勸勸長生!他死活要去參軍!你知道的,你阿爹是不會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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