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像是樂譜般的金色文字,就這樣漂浮在空中。


    它搖晃著,像是一塊幕布一般。


    這是什麽?穿越者的金手指?


    梅卡有些驚異,又有些難以置信。


    他試圖伸手去觸碰。


    一道泛白的光芒,像是一層隔膜一樣,攔住了他的手指。


    似乎有一道信息潛藏在光芒中,在這個片刻通過他的手指,送進了他的腦海中。


    “完成遺物主人生前的願望?”


    梅卡看向母親的背影。


    她仍然重複著那一段話,似乎永遠也說不厭。


    “我希望我的孩子,以後能健健康康的長大,平平安安長大,不用成為什麽厲害的人,也不需要懂得多少魔法,隻要能平安長大,就足夠了。”


    “隻要知道這點,我就能安心了。”


    “母親生前的願望是什麽?”梅卡皺起了眉頭。


    “跟母親現在說的話有關嗎?”


    “隻要知道這點……母親已經離開了,怎麽讓她知道這一點?怎麽讓她了解我的情況?”


    梅卡朝著那張書桌走去。


    地麵仿佛成了雨後的水池,一道道波紋在腳下綻開。


    梅卡已經來到了母親的身前。


    母親坐在那裏,眼神通紅,麵目透著不健康的白色,似乎染上了父親的病。


    她雙目呆滯,訴說著她生前在這裏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梅卡低下頭,企圖和她對視。


    但蘇菲·安德斯毫無反應,仍然垂著頭書寫著手裏的信,似乎這封信很重要很重要。


    梅卡遲疑了一會。


    “媽媽?”


    一道光華像是落霜一樣,就這樣金燦燦的落了下來。


    書桌前的女人好像被注入了神奇的能量。


    她的軀體從模糊變得真實,眼神從呆滯變得靈動。


    蘇菲·安德斯像是從一場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的夢中醒來。


    她啊了一聲,像是受到了驚嚇,一下抬起頭來。


    梅卡剛好和她的視線接觸。


    “你是?”


    蘇菲眼裏透露出遲疑的神情。


    似乎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但又不敢確定。


    “是我。”


    隻有十一歲的梅卡深吸口氣。


    他穿著黑色的無袖襯衫,皮膚白皙,眼眸黑的像是寶石,一頭黑色短發柔順垂下。


    “是我,媽媽,我是梅卡·安德斯。”


    “梅卡?”


    蘇菲驚了一下。


    她不敢置信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蹲下來打量梅卡的臉龐。


    似乎從梅卡的臉上,看到了自己和丈夫的影子。


    “梅卡。”


    她呢喃了一聲,一下抱著梅卡痛哭起來。


    “噢~梅卡,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蘇菲就這樣抱著梅卡哭了許久。


    梅卡聽見她那上氣不接下氣的悲愴哭聲,感受到打濕衣領的淚水,看見她那垂落的顯得枯槁的短發。


    她太憔悴了。


    一邊是生病的丈夫,一邊是嗷嗷待哺的孩子。


    她誰也無法離開,隻是當時沒有選擇。


    她的壓力很大很大,


    離別可能讓她受了很多很多的苦。


    梅卡有些觸動,伸手撫摸了下母親的頭發。


    他聲音從遲疑到平緩。


    “媽媽,我沒事的,這幾年我跟奶奶都過的很好。”


    蘇菲抽泣了下,她終於抬起頭來,撫摸著梅卡的額頭,眼睛,鼻子。


    她的動作很緩慢,很小心,像是擔心不小心就把這樣的美夢給碰碎了。


    “我的孩子,都長這麽大了。”


    “你過的還好麽,梅卡,我的孩子。”


    “嗯。”


    梅卡感受到她手上的溫暖。


    “我和奶奶住在麵包街的那座房子裏,早上能聞到從咖啡屋傳過來的麵包香氣,那個咖啡屋的老板是個年輕的阿姨,我路過的時候,她總是會給我一顆糖果。”


    梅卡開始訴說很小的時候發生過的故事。


    蘇菲小聲嗯了一下,安靜的聽著,許久才問道:


    “是西梅爾咖啡屋嗎?”


    “對。”


    蘇菲撫摸著梅卡的頭發:“十年前西梅爾咖啡屋就在那了,不過老板之前是個老爺爺,那個阿姨,應該是他的女兒吧。”


    “梅卡,我的孩子,你繼續說,我想知道更多關於你的事。”


    兩人就這樣蹲在地上。


    梅卡講著關於自己的故事,蘇菲安靜的聽著,沒有一點不耐煩。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蘇菲臉色好了許久,眼裏流露出的不再是悲傷。


    她撫摸梅卡的頭發和臉,神情中都是疼愛。


    但她的身體開始發光,肩膀上有光點飄散,整個人在消散。


    梅卡驚覺,一下就要站起來。


    “我的孩子。”


    蘇菲不舍的雙手捧著梅卡的臉,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過的很好,已經很滿意了,死後還能和你重逢,這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


    “我為你感到驕傲,我的孩子,盡管我們不在你的身邊,你依然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可惜了,要是還能再多呆一會就好了。”


    梅卡沉默了會,心裏莫名覺得要失去重要的東西。


    他遲疑了會。


    “媽媽,你們是怎麽死的?”


    蘇菲愣了下。


    她搖了搖頭,笑容在光芒下變得像是初晨的陽光一樣和煦。


    “梅卡,我的孩子,你不需要背負著我們留下來的東西,那太沉重了。”


    “不用想著為我們報仇,我和你爸爸都是這個意思。”


    “往前走吧,照顧好自己,照顧奶奶,平平安安的長大,我們會在天堂保佑你們的。”


    最後一道光像是被風吹散。


    蘇菲的笑臉在風中徹底散去。


    梅卡看著母親剛才站著的位置,心裏空蕩蕩的。


    他沒有把祖母逝去的消息告訴母親,


    母親也沒有把自己的死因告訴梅卡。


    這就像是一種莫名的默契。


    他歎了口氣,望了望這個地方的天空,卻隻看見一片濃重的,像是烏雲的黑色。


    一道金色的漣漪像是蘇菲·安德斯最後留下的光芒,在烏雲下飄蕩著。


    蘇菲·安德斯,他的親生母親,徹底離去了。


    但她留下了一些東西。


    那道金色的漣漪,像是雨水一樣落下,灑遍梅卡的全身。


    “隨機獲得蘇菲·安德斯的遺澤。”


    “中等魔藥製作天賦。”


    這道光芒灑下,梅卡感覺身軀中好像多了些什麽。


    腦海中響起空靈的聲音,像是一陣鍾聲搖晃,在聲音的滌蕩下,腦海變得比之前要靈光許多。


    雙手也仿佛被光芒滋潤了一遍,十指的力量在增長,靈活性也似乎如春筍一般,不斷在變化生長著。


    這場光芒像雨一樣,下了好一會兒。


    終於,停歇了。


    梅卡以為變化停止了,正要舒展雙手,感受下剛剛帶來的變化。


    一張令人親近的女人笑臉在腦海一閃而逝。


    又是一場光雨從天而降。


    “蘇菲·安德斯自願將她殘餘的靈魂,饋贈給她至愛的孩子。”


    “獲得10級精神力水平。”


    這是一場更加盛大的光雨。


    梅卡感受到這場雨帶來的變化,比剛剛的還要大上不少。


    腦海中似乎正在經曆令人驚歎的變化。


    金色的光芒似乎鑽進了腦海裏,即使閉上雙眼,眼前的一切也都是金燦燦的。


    這種金光像是最良好的營養品,哺育著腦海中這片原本顯得幹枯的田地。


    梅卡仿佛靈魂經受了一場升華,一種舒適感發自靈魂,遊至身軀的每一處,尤其是頭顱,似乎受到世上最傑出的按摩大師的按摩。


    這場雨持續了足足十分鍾。


    等光雨消散,梅卡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世界,似乎比之前要光亮不少,色彩更加豐富,令人耳目一新。


    也在這時,種種關於自己的信息,就來到了自己的腦海中。


    “梅卡·安德斯。”


    “魔藥製作天賦:中等(原低等,天賦總分為:劣等,低等,中等,高等,頂尖)”


    “精神力水平:18級。(8—>18,一般巫師學徒為6級,天賦越好,精神力水平越高)


    “魔法:無”


    “我這個身體天賦似乎一般。”梅卡並未在意。


    他仰望頭頂,這片天空給他底氣,未來未必沒有觸碰巫師的頂峰的機會。


    “這是?”梅卡忽然怔住。


    天上烏雲似的黑暗中,不知何時卷起一陣漩渦。


    梅卡感覺天旋地轉。


    下一刻,他從床上忽然醒來。


    “是夢嗎?”


    梅卡望著自己的手,感受到了不同。


    他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隱約有個空曠的區域,像是星辰在閃爍著。


    不是夢。


    ……


    八月三十一日,梅卡·安德斯拿到了倫敦學校的住校證明,在隔壁的德安夫婦麵前蒙混過關後,拉著行李前往藏在鬧市裏的破釜酒吧。


    這是一間巫師開的酒吧。


    酒吧很狹小,像是在夾縫中開辟的老鼠洞,掛在頂上的牌匾歪歪斜斜的,早已褪色,隱約可見“破釜酒吧”幾個字樣。


    這是前往巫師的交易區,著名的“對角巷”的唯一通道。


    梅卡要借路去購買上學的教材,以及巫師施法所用的魔杖。


    吱呀~


    梅卡推門而入。


    就像是老鼠洞照進一束光,昏暗的酒吧內,所有的顧客齊齊看了過來。


    可能是光線昏暗,梅卡覺得這些人的臉色蒼白,眼神不是那麽友好。


    “歡迎光臨,來點什麽呢?”


    酒店老板熱情的叫道。


    他是個駝背的中年人。


    光潔的禿頭,因為駝背不得不彎著腰,身軀和腦袋的比例有些不對稱,瘦削的身體上像是栽了顆南瓜頭。


    酒店老板看見梅卡·安德斯那小身板,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原來是個孩子麽?”


    “要去對角巷的話,請到後院。”


    酒店老板顯然是沒少見到這樣的年齡的孩子,通過這裏去對角巷。


    他指了指身後角落裏的一扇門。


    梅卡道了謝,拉著行李箱就往後院走去。


    忽然麵前一黑,就像是撞到了一堵牆。


    梅卡抬起頭。


    一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站在身前,垂下頭看了自己一眼。


    他戴著頭巾,麵色惶恐,像是遇到什麽可怕的事情,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對不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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