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聆月喝完了粥,胃裏暖烘烘的。


    她心滿意足的放下碗:“還有霜序……”


    宣珩欽知道薑聆月擔心霜序,他道:“我已經安排好了。”


    末了,宣珩欽又補充了一句:“不用擔心。”


    薑聆月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宣珩欽開始思考起來,把薑聆月安置到什麽地方最為合適。


    城主府有許多空置出來的廂房,隨便挑選一間把薑聆月安置了便行。


    宣珩欽顧忌到薑聆月的肚子裏還有個孩子,有些頭疼。


    今晚這個氣候,若是真將人安置在這裏——薑聆月這吃不了苦頭的身子一旦受寒,估計得大病一場。


    孕婦又最忌諱受涼。


    屋子裏燃了煤的就隻有謝立庭和他的屋子。


    宣珩欽最終下了決定道:“你去睡我的房間吧。”


    薑聆月訝異的抬頭,看著宣珩欽。


    *


    夜幕很快降臨 薑聆月被安置穩妥。


    她看著宣珩欽離開,下意識的出聲挽留道:“你不在這裏睡嗎?”


    薑聆月的之前的氣來的快,也消的快。


    巴掌也扇了,手指頭也咬了,想著自己到底沒有吃虧。


    便把自己哄好了。


    薑聆月也覺得自己的心理挺複雜的。


    聞言,宣珩欽的腳步頓了頓。


    他轉過身,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薑聆月。


    薑聆月的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燈火下,泛起稀碎的微光。


    搖曳不停,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麵。


    薑聆月被宣珩欽盯的不自在,慢悠悠的移開眼睛。


    宣珩欽知道自己該拒絕,但是到嘴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半個時辰後,兩人躺在一張榻上,背靠著背,靜默不語。


    明明關係不清不楚,卻能夠平靜的躺在一張床上。


    宣珩欽心底反思自己,他並不是個沒底線的人。


    他和薑聆月這樣的關係這樣不清不楚。


    他待在薑聆月在身邊,整個人像是被下了蠱,心口不一,擰巴至極。


    躺在一張床上的兩人心思各異。


    薑聆月閉著眼睛瞎想。


    她來到了蓉城,自然不能白來。


    薑聆月琢磨著幫宣珩欽找迴記憶,還要勸宣珩欽放棄攻打玄月國。


    這樣胡思亂想著,她漸漸的睡了過去。


    她睡到夜半的時候,被尿意憋醒了。


    在玄月國,都是霜序守在她的身邊。


    夜晚她有什麽需求,隻需要喊一聲,霜序就能及時的幫她。


    現在身側是躺著的是宣珩欽,她現在和宣珩欽的關係很尷尬。


    幾番思索之下,薑聆月最終打消了讓宣珩欽幫忙的心思。


    宣珩欽睡的不沉,他睜開眼睛,就見薑聆月正側著肚子艱難的翻身。


    薑聆月蹬著腿努力從床榻上坐起,盡量放輕動作。


    見宣珩欽醒過來,心底一閃而過的窘迫。


    本來想自摸索著爬起來,但還是吵醒了宣珩欽。


    一時間誰都沒有主動搭腔。


    宣珩欽的睡眠淺,在薑聆月發出動靜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


    但他並沒有輕舉妄動。


    他想看薑聆月到底在幹些什麽,索性就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裝睡,冷眼旁觀著。


    暗中觀察了一會,宣珩欽也就打消了這種想法。


    看著薑聆月這個笨拙的樣子,走路都要喘上三喘。


    就算想幹什麽壞事,恐怕都要耗費一段精力。


    黑暗中,宣珩欽的聲音從薑聆月的背後響起:


    “你在做什麽?”


    薑聆月有些難以啟齒的開口:“我想小解……”


    此話一出,宣珩欽沉默了片刻。


    無聲的沉默最為致命,薑聆月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麵。


    宣珩欽突然伸出手,扶住薑聆月的腰身。


    薑聆月心中驚了驚,借著宣珩欽的力道,慢悠悠的起身。


    外麵的路漆黑一片,宣珩欽提著燈盞,給薑聆月帶路。


    薑聆月穿的單薄,一出屋子,就被冷的一哆嗦。


    看到薑聆月的小動作,宣珩欽的眸光微動。


    他抿了抿唇,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了薑聆月的身上。


    薑聆月不自覺的收攏了雙肩,將下巴埋在大氅裏麵,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有宣珩欽的帶路,薑聆月一路順暢的來到了茅廁。


    宣珩欽站在外麵,出神的看著銀裝素裹著的庭院。


    他今日已經派了屬下去打探消息——若薑聆月說的屬實,那他就要從長計議這些事情。


    其實,就這麽些時間的相處,宣珩欽心中其實隱隱有了答案。


    但穩妥起見,還是多加確認一番。


    兵荒馬亂的折騰了半晌,薑聆月終於滿臉恬靜的睡了過去。


    宣珩欽沒有第一時間熄滅油燈,而是撐起身子,認真的盯著薑聆月的麵容。


    薑聆月剛才在風雪裏走了一遭,鼻尖被凍的通紅。


    整個人下意識的蜷縮在一起,眉頭微蹙,看上去極度缺乏安全感。


    整個人都可憐兮兮。


    宣珩欽一晚上都沒怎麽睡。


    薑聆月小解完之後,不是腿抽筋就是想翻身,連帶著宣珩欽也睡不著。


    偏偏他還不能露出一點不喜的表情來,隻能繃著一張臉。


    一旦露出那樣的表情,薑聆月又開始悵然若失,表情跟要哭了似的。


    背對著他就開始暗自神傷。


    宣珩欽一看到薑聆月掉眼淚,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隻能依著薑聆月。


    宣珩欽的一時間有些恍惚。


    知道的是薑聆月被送來求和,不知道的以為是他給薑聆月當牛做馬。


    宣珩欽的眼底下黑眼圈明顯,眼球中滿布血絲。


    下屬見宣珩欽這個模樣,訝異了一瞬。


    主子昨晚這是偷牛去嗎?


    宣珩欽冷冷的瞥了一眼下屬:“有事你便說。”


    屬下收了臉上的驚訝,正色道:


    “屬下去查了,殿下在玄月國和息和公主有一段感情史。”


    四周的氣氛沉默,寂靜。


    ——落針可聞。


    良久之後,宣珩欽輕歎一聲:“你先下去吧。”


    *


    這幾日大雪厚重,宣珩欽和謝立庭原本打算行軍,不得不暫時延期。


    這場仗,越到後麵便越是艱難。


    宣珩欽銀灰鬆鶴的大氅上沾了雪,他斂眉在門外站了一會,等著冰雪消融。


    薑聆月一直窩在被子裏,床榻上暖和一片。


    聽見動靜,薑聆月抬起頭看過去。


    她注意宣珩欽走路時別扭的姿勢,薑聆月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蓉城的天氣不同於京都。


    京都入冬便是又冷又幹燥,但蓉城是又濕又冷。


    是宣珩欽的腿疾犯了,薑聆月關切的問:“腿又痛嗎?”


    這個又字像是說了千萬遍。


    宣珩欽沒說話,薑聆月已經習慣了他時不時的沉默。


    這些天,宣珩欽雖然冷冰冰的,但她能夠明顯的察覺到宣珩欽的態度在軟化。


    薑聆月拍了拍床榻旁的位置:“宣珩欽,你過來。”


    宣珩欽瞬間明白過來,薑聆月這是讓他上榻暖著。


    猶豫了片刻,宣珩欽抬腳向薑聆月走過去。


    外麵的簌簌細雪落在屋簷上的聲音,寒風唿嘯著敲擊著窗戶,屋內卻一片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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