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看著薑聆月遲遲沒有動作,麵露不屑:


    “到了這裏,你還以為你是什麽金尊玉貴的公主,給你吃口肉就感恩戴德吧。”


    很多俘虜想吃肉還不一定吃的上呢,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他在心底暗暗腹誹,看向薑聆月的眼神愈發的不善。


    真把自己當做千嬌百寵的公主了?


    到了蓉城,再金貴的東西就是根草。


    薑聆月的思緒迴籠。


    這一幾日來她都沒怎麽進食,如今自然是餓極了。


    薑聆月沉默了半晌,她的目光盯在那泛著油光焦黑的肉上。


    初一和十五,青木三人都在暗處埋伏著。


    等這士兵離開,她完全可以讓初一十五給她從街上買果腹的食物,偷偷摸摸送到她手上。


    薑聆月不是傻子,她才不會傻到去吃那種東西。


    那士兵卻被薑聆月的忽視而惹怒,他站崗似的杵在薑聆月的麵前。


    一副非要看到她吃下去才肯善罷甘休的模樣。


    看到這架勢,薑聆月明白過來,自己今天是不吃不行了。


    她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伸出手撿起了掉在毯子上的肉。


    薑聆月裝模作樣的把那塊肉拿進嘴邊,卻遲遲沒有下口。


    她壓根沒打算吃這東西,隻想著快點打發著這士兵。


    那肉剛一湊近,薑聆月就聞到了一股油膩焦糊的味道。


    她被惡心的直吐,幹嘔了兩聲。


    趕路的這幾日來,薑聆月除了喝了幾口水,基本沒吃什麽東西。


    也吐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幹嘔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薑聆月這難受的樣子極大的滿足了士兵的暴虐心理,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他還以為這位從玄月來的公主多麽的高傲呢,最後還不是得為了一口吃食委曲求全。


    士兵暢快的笑著。


    外麵突然響起篤篤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絲微弱的光從柴房外探照進來。


    薑聆月被這動靜吸引,她在心中暗自思索來人可能是誰。


    宣珩欽估計是不會過來的。


    她扇了宣珩欽一巴掌之後,他就惱羞成怒的讓人將她押到了柴房裏關著了。


    薑聆月昨日是情緒上頭,一時衝動之下做了不可挽迴的事情。


    清醒過後心中又一陣後怕,惱火自己太過衝動。


    宣珩欽不記得她,她也沒了囂張的資本。


    司九的話不再具有可信度,她最開始敢來蓉城就是因為有司九這塊後盾。


    若是昨日宣珩欽惱羞成怒,要殺了她,她又該怎麽辦呢?


    薑聆月的心裏亂糟糟的。


    就在薑聆月愣神之間,一道挺拔的身影不急不緩的出現在她的麵前,在她麵前站立。


    薑聆月看著那雙靴子,怔了片刻,莫名覺得眼熟。


    她微微抬眼,看見來人,眼中訝異無比。


    還真是宣珩欽。


    侍從手中暖色調的燈光沒有暈染他眉宇半分。


    他整個人像是冬日裏的雪,一進柴房,四周的空氣都凝滯了似的。


    一行人的目光飄忽不定,最後不約而同的落在宣珩欽的臉上。


    宣珩欽右邊臉上泛著紅。


    五指印依舊清晰可見,明晃晃的掛著的一個巴掌印。


    巴掌不遺餘力的印在他白皙的麵容上。


    他的麵容最是清雋好看,這一巴掌硬生生折了美感,看上去分外的滑稽。


    軍醫及時的用冰敷了宣珩欽的半邊臉,宣珩欽的臉才沒有腫起來。


    臉上頂著這麽一巴掌,宣珩欽這些日子在戰士們心中塑立的豐碑都倒的差不多了。


    謝立庭是個愛看笑話的。


    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沒少借此明裏暗裏奚落他。


    話裏話外都是慫恿著宣珩欽去找薑聆月報仇。


    宣珩欽的並不是莽撞的人,自然也不會為了謝立庭的那三言兩語而真的做出什麽。


    況且,薑聆月現在還身懷六甲。


    他雖是恨薑聆月,但沒有喪心病狂到去折辱一個孕婦。


    再者……


    宣珩欽的眸光微動——薑聆月說這孩子是他的。


    他覺的很荒謬,但想到那一戰役之中沈知州不清不楚的話,又不得不留個心眼。


    宣珩欽在私底下也將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理的盤條柔順。


    他並非粗心大意之人。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串聯在一起,端倪就漸漸的顯露出來了。


    宣珩欽很輕鬆的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再加上他看見薑聆月時心中生出的那些奇怪的思緒。


    這讓宣珩欽更加的確定,他們之間或許真的發生過些什麽事情。


    但他對此事將信將疑,兩方的話都待考證。


    而薑聆月無疑是一個切入點,宣珩欽決定從薑聆月入手。


    宣珩欽對一旁站的筆直的士兵道:“你先下去。”


    原本趾高氣昂的士兵在看到宣珩欽的時候像是霜打了點茄子,瞬間蔫巴了。


    薑聆月看了一眼宣珩欽之後,又極快的收迴了目光。


    她現在自然不能找宣珩欽幫忙的,她才扇了宣珩欽一巴掌。


    而且,在宣珩欽的眼裏,她就是一個陌生人。


    一切都得從長計議,她現在沒辦法相信任何人。


    說不準,宣珩欽還記恨著她那一巴掌,來這裏估計也是看她的笑話。


    薑聆月實在是不想將宣珩欽想的這樣難堪,但他昨天說的話實在是傷到她的心了。


    她寧願將人往壞處想。


    薑聆月垂首,自顧自的打量著這塊肉下嘴的地方。


    宣珩欽垂眸,眼風掃過薑聆月。


    她的麵色失了血色,比之前在城主府大廳的時候見到的時候還要蒼白。


    整個人看上去異常的憔悴,像是照料不好就要折在手中的花。


    宣珩欽的目光一路流轉,最後匯聚在薑聆月拿著的肉上。


    那種品質的肉,平日裏是喂狗的用的,士兵們心生嫌棄,不會沾上一星半點。


    而現在,卻被拿來打發薑聆月。


    她那乖順的模樣,似乎真的是別人給他什麽她就會忍辱負重的吃什麽。


    跟記憶之中的薑聆月簡直天差地別。


    昨天扇他那一巴掌的手勁大著,換成別人欺負她就啞巴了?


    宣珩欽的神色更冷了幾分,語氣含怒:


    “他讓你吃你就吃嗎?”


    聞言,薑聆月的唇瓣抖了抖,複又緊緊抿著,不發一言。


    明顯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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