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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深秋初冬,遠嫁京城的高家長女來信邀請譚夫人母女和彥雅彥敏到上京做客。


    杭州城發生了這麽多事,高家想讓幾位姑娘暫時離開,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再說。譚夫人也想帶譚茵離開,遂去信告知譚鈞,隻是去京城還是迴吳江卻沒定。譚鈞知道杭州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也是懊悔不已,迴信讓她們前往京城。


    譚茵想到李征已經去往上京,加上杭州發生的諸多不愉快,恨不得立即離開杭州,插上翅膀飛往上京。


    高家商量再三,決定讓大公子護送幾位夫人小姐們,過完正月後就啟程。一來是暫避杭州這個是非之地;二來也想趁著許家兄弟都在京城,前去商議退婚事宜。


    彥雅也希望離開杭州一段時間,可想到許臨海也在京城,心中膈應,隻是大公子前往京城與許家兩兄弟商議退婚事宜,希望她也在好一起商量,加上看到譚茵如此期望前往,想起姐妹三個可以在一起,這樣的機會以後也不見得會有,最後決定一起前往。


    剛過完正月,大公子護送譚夫人和幾位小姐在高家一眾老小的執手相看淚眼中啟程出發。


    馬車行進在官道上,兩旁樹木蕭索,寒風冷冷,遠處村莊、田園不斷遠去。譚茵想到李征,已是一年時間未見,不知道近況如何,即將見到他,既有一些興奮,又有幾絲情怯。


    來的時候是鬱鬱蔥蔥,春光明媚,走時卻是枯枝幹草、寒冷冬日;


    來的時候是歡歌笑語、充滿期待,走時卻是沉默寡言、不知所往;


    來的時候是遊山玩水、消遙自在,走時卻是行蹤匆匆、心思千結。


    自己與李征已經分別一年,雖然李征一直與譚夫人書信來往,他接連前往金陵和京城,不知道近況如何。想起彥雅的婚事風波,自己與李征之事還沒個定論,隻希望能一帆風順。想到李母對自己不甚喜歡,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才能打動她。


    彥雅本就不善言辭,現下更是少言,怔忡間又想起一些事情。


    ……


    春節前,許夫人親自上門來拜訪高家老夫人和幾位夫人,這是幾年來的首次。許家給各位夫人和小姐們精心準備了禮物,特別是給老夫人送上靈隱寺惠濟方丈親手所書的金剛經,惠濟方丈親筆經書那是有錢也請不來的,聽說是當年許家大公子拿自己的書畫作為交換,為許夫人所求,許夫人一向愛若珍寶。送給彥雅的則是一隻鑲白玉並蒂蓮金簪,為蘇貴妃所賜。


    許夫人一方麵態度誠懇,直說自己過去給老夫人請安少,讓老夫人見諒,以後要常來常往。另一方麵決口不提退婚這事,高家隻要一提,她就打馬虎眼過去,隻說兩家既是親家,就要相互親近扶持。又說她甚是喜愛彥雅,說她秀外慧中,秉性淳善,其意自是不言於表。


    高家知道許家真正做主之人並非許夫人,加上伸手不打笑麵虎,也隻得應付,心中也知退婚之事隻怕沒那麽容易。


    幾位老爺雖然想法不同,但是意見倒是統一,可彥雅的親娘二夫人錢氏卻有自己的心思,娘家錢家人在她麵前嘀咕,蘇貴妃所賜金簪,惠濟方丈手書金剛經,這些又豈是普通商賈之家能肖想的,難得如此金龜婿,別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高家卻要放棄到嘴的肥肉,怕不是傻瓜吧!


    錢氏不敢公然違抗大伯和丈夫幾人的決定,但是對彥雅卻是耳提麵命。


    那日,錢氏看著彥雅,氣急敗壞地說:“許臨海這樣的夫君整個杭州城誰不想要,誰見到我不羨慕嫉妒,說高家是前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倒好,還把他往外推,還退親!你這腦子怎麽想的!你父親竟然還縱著你。”


    “退完親,還有多少好人家願意與我家結親,這幾個月你沒看到嗎?你大伯父親和大哥之前四處放風,可有人願意過來?”


    “還有,就算你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你弟弟考慮吧!他才十歲,以後有這樣一個姐夫,我們還愁什麽!”


    看著母親急躁地來迴走動,臉上一副對她不爭氣恨恨的表情,說話時鼻翼一張一合地唿著氣,頭頂金釵上的蝴蝶羽翼隨著她誇張的動作不停地抖動,粗胖的手指還一直戳著彥雅太陽穴。偏她還愛穿大紅大綠的錦緞衣衫,彥雅就看到一隻鮮豔的蝴蝶在麵前不停地走動,不停地說話,不停地戳她,真是頭疼欲裂。


    彥雅心中很是煩悶,卻對親娘無可奈何,她心中雖不喜母親淺薄勢利,可對母親的愛子之心卻不能全然不顧,心中不禁長歎。


    可她也隻能沉默不語,錢氏看她不說話,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恨得直咬牙。這個女兒曆來聽話,但是拗起來卻是八頭牛也拉不迴,偏生婆婆、大伯和丈夫已經同意,自己上迴衝丈夫發了迴脾氣,反被訓了一頓。


    如此水深火熱過了一個多月,現在好不容易離開杭州,總算清靜了不少,彥雅雖覺不孝,但也暗自慶幸答應前往京城是明智之舉,心中不禁長籲了一口氣。


    彥敏看了譚茵和彥雅,見她們倆各人想著各自的心思,不欲兩人繼續沉悶下去,說道:“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


    從前有一個人準備買一隻能言善辯的巧嘴鸚鵡陪他聊天。老板指著窗邊的一隻鳥兒說道:“那隻鳥是我這裏最棒的,它會說一千個字,還會用五十個成語,厲害著呢!”


    年輕人聽後甚是中意,便把這隻鸚鵡買迴家來。第二天,年輕人返迴到寵物店,向老板抱怨道:“這隻鸚鵡不知道怎麽迴事,迴到家後一句話也不說。”老板想了想迴答道:“是有點不大正常。不過,這隻鳥在這裏的時候喜歡玩玩具,我建議你買幾件它喜歡的玩具放在籠子裏。”


    年輕人掏出錢來在寵物店買了幾件玩具。兩天後,年輕人又迴來了。“鳥兒還是不說一句話,怎麽迴事啊?”老板迴答說:“是不是該給它買一個它洗澡、戲水用的盆子啊?“年輕人又買了一個漂亮的水盆。


    又過了兩天,年輕人再次抱怨說:鳥兒到現在還是不肯說一個字。這次,老板也犯愁了,他撓著頭說:“這鳥喜歡聽人誇獎它,在店裏的時候,我常常搖晃這個鈴鐺表示對它的讚美。”年輕人由於了片刻,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買走了老板的那個鈴鐺。


    好像已經形成了規律,兩天後,年輕人又來了,老板猜測說:是不是鳥兒太寂寞,缺少個伴啊。年輕人一臉憤懣的說:我前幾天就專門買了一隻小鳥陪它了。老板又建議年輕人再買一麵鏡子,讓鸚鵡能在鏡子中看到自己。


    兩天後,年輕人再次返迴寵物店,不過這次是帶著鸚鵡一起來的。老板注意到,那隻鸚鵡已經死了。


    “發生了什麽事,它還是不肯開口是說話?”老板看著死去的鸚鵡驚訝的問道。


    “不,死之前它終於開口說話了。”


    “它說了句什麽話?”


    “它說:年輕人學著鸚鵡的腔調,‘喂,難道寵物店不賣鳥食麽?’”


    譚茵噗哧笑了出來,然後瞪了一眼彥敏,彥雅也是莞爾。


    “笑了,笑了,”彥敏黠笑道:“你看這鸚鵡早點說出來不就不會死了嗎!”


    “你竟然說我們倆是鸚鵡,”譚茵佯怒地看著她。


    “鸚鵡才好呢!,話說出來就沒心思了。你不說人家怎麽知道你怎麽想的,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


    譚茵看著彥敏,她一直那麽神采飛揚,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煩到她,聽到她頗有深意的一番話,知道她意有所指。


    姐妹三人便說一些閑話,對即將到來的京城之行也充滿了期待。


    天氣依舊寒冷,北風凜冽。一路疾行,這樣過了二十多天,已經走了一大半路程。


    ……


    一日天黑,住宿在一店家,半夜突然聽到客棧內有人大唿小叫,原來一秀才帶著娘子迴家,娘子即將臨盆,突然動了胎氣,看樣子馬上就要生了,一時半刻也找不到穩婆,真是急死人。


    譚夫人與幾位小姐趕忙奔往那娘子房中,那娘子疼痛了大約十幾個時辰,到下午才把孩子生出來,總算母女平安,幾人也是大大鬆了一口氣。


    旁人都道多虧了譚夫人幾人,才能得保母女平安,那秀才雖然也是道謝,臉上卻是不大開心,聽到周邊人議論,才知道那秀才不喜娘子生了個賠錢貨,心中不高興。


    三位小姐見此都覺心冷,他娘子幾乎命都沒了,隻是因為生了個女兒就如此,真是讓人心寒。


    幾人第二日吃早飯時,聊起昨日之事。


    “生男生女又怎能責怪婦人,那娘子差點命都沒了。”彥敏想到昨天半夜的事情很是氣憤。


    “‘生男生女皆由天,豈能獨怪小婦人,既然是男女共同在一起才能生孩子,那自然生男生女就是兩人共同的事情,怎能隻怪婦人,世人愚昧。何況女兒伶俐可愛,是父母貼心的小棉襖。”譚茵也接話道。


    譚夫人看她二人憤憤不平,歎道:“世人皆是如此,七出中可是明文說無子可休棄,因為生不出男孩,多少婦人被休。”


    譚茵想到母親的遺憾,趕緊岔開話題,說些別的。


    譚夫人看到女兒岔開話題,見她懂事體貼,心中歎了一口氣。夫婦倆隻此一女,愛若掌珠,隻期盼她能得良人愛護,日後一切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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